蛤蟆沟情事 1 田瓜瓜胆小,清晨起来不敢单独去在西北角大树林边的厕所,说是怕有大蛇。她是第一次到这大山里来和她丈夫养林蛙的。满脸黑色雀斑的黄哑巴腿脚还不好,他早就急得像疯子那样踅摸女人,想彻底地看看女人,尤其是文静漂亮的瓜瓜,他要彻底地看看。 哑巴躲在一棵比笸箩粗的橡树后等着,瓜瓜果然和每天的时间一样,来到西北墙脚下,褪下外面藏蓝色牛仔裤、里面的红绒裤蹲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屁股。哑巴裂嘴乐了,瓜瓜人不大,屁股还不小。啊,女人的屁股原来是这样的美丽鲜亮。黄哑巴感觉不对,似乎还没看到位,他想慢慢地移动到另一棵大树下。黄哑巴不动还好,刚一动,被随后出来要去厕所的廖虎发现了。哑巴聋、眼睛直,没发现廖虎出来,廖虎几个箭步窜上去就按住了黄哑巴,用脚就踢。哑巴知道错了,哇哇地跪在地上求饶。 廖虎觉得黄哑巴偷看了自己的老婆,气不打一处来,他就不信自己这么粗这么壮就保护不住自己的瓜瓜,他越来越感觉到找个漂亮女人做媳妇真地操心,别人不说,就是哑巴也琢磨瓜瓜。道北林业检查站的小高,就不怀好意地老来黏糊瓜瓜。有一次瓜瓜去收林蛙卵,就被小高用摩托驮走了......,在这深山老林里什么事不能干?可自己没抓住,有什么办法? 瓜瓜见哑巴被踢得在地上边滚边哭,她有些同情气愤。可她平日里连骂人都不会,对谁都一说一笑的。现在,她细声细气地冲廖虎喊:吆!行啦,他不就是要看看吗,也不能咋样,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自从哑巴来,咱们的蛤蟆也没丢过。他一天走两个来回,十多里的山路,你就可怜可怜他吧!别傻站着啦,快去到池子那里装林蛙,一会不去县城卖林蛙吗?瓜瓜这甜甜的声音对任何男人都是无形的命令。 廖虎果然不打了,回院里拽两条大米袋子走了。哑巴也许知道所有男人都瞧不起他,都取笑他,所以哑巴对女人亲近,有事没事都好围着瓜瓜转,瓜瓜无论干什么活他都抢着帮忙。谁要敢欺负瓜瓜他都敢拼命,哑巴也是有脸面的人,他知道偷看女人是件不光彩的丑事,就哇哇着到南面的看蛙房子里拿起他的破衣服说什么都要走,瓜瓜和他撕吧得一身汗,才算把他拦住。 哑巴是最不偷懒、最负责任的人,他走了谁看蛤蟆?偷蛤蟆的人都怕哑巴,他腰里别把斧子,都怕他下死手。 瓜瓜告诉哑巴要看好家,守住蛤蟆池子,她和廖虎去县城。哑巴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用手拍了拍胸口告诉瓜瓜放心。瓜瓜有些可怜哑巴,她想,等有机会也让哑巴尝尝女人的滋味,也没让他白托生一回人。瓜瓜要去县城心里自然高兴,可早晨一起来眼皮就跳,她怕廖虎说她迷信没有告诉他,要不她不想今天去县城,眼皮跳说不上遇到什么事。 田瓜瓜和廖虎吃了点早饭,挽起长发,简单地描了描眉,来到了落满秋叶、冻着冰碴的池子边,看到廖虎用抄罗子打出的四百只装了两袋子的林蛙,他俩一人提一袋(当地叫蛤蟆,又叫田鸡,蛤蟆油是润肺滋肾的高级补品),一前一后,像一个老汉领着一个漂亮的女儿,走了七里山路,离开了蛤蟆沟,坐公交车走了二百多里山路去城里的饭店推销林蛙。他俩已经去了三次,原准备剩下来的林蛙自己扒了油制成干品卖到南方,那样可以卖个大价钱,可廖虎说冬天没事要卖蛤蟆买黄牛养,没办法,贱卖也得卖。谁成想公交车刚要进城就遇上林业派出所的山产品检查车,他俩被推下了大客车上了警车。 下了警车,田瓜瓜和她的大个子丈夫廖虎一人拎着一条装着林蛙的大米袋子,被前面一个老警察领着,后面一个小警察押着,走进了林业派出所。 田瓜瓜骂了声:今天真倒霉!瓜瓜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她知道林业派出所是雁过拔毛的衙门,可她又不太在乎,因为这林蛙确实是自己租着两山夹一条小河养的,连102公里道班都知道,养殖证申请书已经交给林业局的林政股有二年啦!他们拖着不批怪谁? 五十多岁的侯所长告诉年轻的小警察拿讯问笔录。小警察对刚要拿打火机点烟的廖虎说:不许吸烟,靠暖气片那里立正站着!田瓜瓜白了白大眼睛说:吆,我们是自己养的林蛙,凭什么像对犯人那样对待我们?长着酒糟鼻子的侯所长说:拿养殖证来,拿不出养殖证,就可以认定你们是非法倒卖野生林蛙,就可以没收你的东西,罚你的款,甚至拘留你们!瓜瓜以前曾经叫爸爸托人给办养殖证,那给办事的人说得拿钱打点,现在哪有空嘴说白话把这么大的事情顺当就办成的?可瓜瓜真的没钱,连第一年收林蛙卵都是二分利抬的钱。 瓜瓜说:是不是我养的林蛙那你得调查呀,你得实事求是呀!瓜瓜想,老百姓干点事真难,过年说什么也不干了,吃苦遭罪不说,家里也弄得鸡飞狗跳,现在倒要看看丈夫廖虎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平时有什么事廖虎都叫自己出头,可一办完事,廖虎又瞎猜自己这么那么的了,做女人真难! 长得五大三粗的廖虎一听说没证就要没收带来的全部林蛙,这可是五千多元的东西呀,他立刻瞪起了眼睛说:你敢!我们要办证,二年了,你们也不批证,远处我们没手续不敢去卖,我只好低价卖给县城的饭店,去晚了,饭店更拿价了,瓜瓜,我们拿东西走!说着就来提东西。 小警察一看廖虎这样壮实的汉子就是侯所长他俩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想硬走还真的不好拦住他,他绕到廖虎的背后,掏出了铐子,非常麻利的把廖虎铐突然铐在了北墙的暖气管子上。廖虎怎么也没想到小警察会来这一手。瓜瓜看小警察来真的了,就喊着凭什么,凭什么的上来指问小警察,小警察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副铐子把她也铐在了铁管上。原来瓜瓜到哪里男人们总是用热辣辣的眼光欣赏她,恭维她,讨好她,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讲情面的人。瓜瓜说:我求你们给我打开,人家都说要戴上手铐子就会丧气一年的,它压财运!小警察根本不在意她的美貌和她那好听的声音狠狠地说:还想走,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走呀?秀气的田瓜瓜根本没料到会被戴上铐子,县里号召发展养殖业,养了林蛙又成了犯人,她有些绝望,这县城里连个熟人都没有,现在连动都不能,找谁说理去?她爸是村长,她想给她爸打电话,可现在怎么打?她感觉既然到了这个程度,硬下去肯定不行,只能来软的,她哀求着说:我们都要赔死了,你们不能往死路上逼我们啊,都是一个县的人,以后到我们那里检查工作,我给你们做红焖蛤蟆还不行吗?廖虎吼了一声:喂狗?叫他们问。侯所长见静了下来便开始讯问。 机灵的瓜瓜掉着眼泪说:他叫廖虎,他胆小、粗鲁,气性大,你们别吓唬他,我二十五他二十七,汉族,他是我丈夫,已婚,没有孩子,我们是每年用三万元的价格租的我亲戚家的山林养蛙的,林政股的人已经去了两趟,第一次他们说:还没养呢办什么证?第二次他们说是要带走一百只蛙化验,表也填了,照片也贴上了,就再也没有音信了。 侯所长问:你们来卖几次了?瓜瓜说这是第一次;廖虎说:这是第四次。侯所长抽了抽红鼻子盯着瓜瓜说:看你们小两口也不容易,那样吧,林蛙没收,罚款一万,怎么样,不重吧?廖虎说:我还等着用这钱买黄牛呢!瓜瓜一听倒冷静下来说:不重、不重,这你已经是高抬贵手了,我们同意你的处罚,手铐得给打开了吧?瓜瓜知道被他们这样扣着自己对事情很不利。侯所长冲小警察一摆手:谁叫你铐的?打开! 瓜瓜来到侯所长面前说:罚款我们今天没带,写欠条可以吧?林蛙我们还得养,罚款我们不敢不给你。可林蛙我们得带走吧?侯所长温和了许多,集中目光看着瓜瓜说:不行啊,这是政策规定!瓜瓜说:那我们到楼上找找局长可以吗?侯所长又一摆手说:随便,你找县长都行。侯所长想,正是局长早晨打电话说今天中午上面来人,弄点野味,我才去检查的,你找也是白找! 瓜瓜说廖虎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瓜瓜到五楼找到了长得像大肚蛤蟆似的年轻局长说:您是局长吗?国家号召我们搞养殖业,可怎么还罚我们?还拿手铐铐我们,你说这在理吗?他们是不是违法滥用刑具?瓜瓜听说过,那手铐子不是乱给人戴的,她觉得非常地委屈。 大肚子局长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漂亮娇媚的女人,问她是那里的,姓什么,然后严肃地说:你没养殖证就是意味着非法,就得罚没!我们认证不认人。那样吧,要是别人罚两万不拘留就不错了,看你面子,知道你们也不容易,罚款就免除,林蛙我们留下化验,下星期一你来拿养殖证,你看我支持你吧?怎么感谢我呀?瓜瓜扭着细腰说:林蛙有什么化验的?局长笑了说:这你就不懂了,有病的蛤蟆能养? 瓜瓜回到楼下,要回欠条,对侯所长清清亮亮地说:谢了,那蛙就留着你们化验吧,我们走了。廖虎走出派出所对瓜瓜说:你真行,去找了局长就省了一万,我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瓜瓜说:事情还没完,你就知道吃,跟我走!瓜瓜脾气犟性,要找个地方说理去。 大肚局长,侯所长一席人正在食堂热闹地品尝十多元一只的林蛙,局长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县长的电话号,局长赶忙说:是李县长啊,还没等说完,手机里的县长就大声咆哮着说:我号召发展养殖业,你就把养殖户铐起来罚没,难道你和我对着干?你们手卡着养殖证不发,专门以没证为由罚人家!林蛙化验完了吗,有病吗?我看是你有病,你们现在正在“化咽”吧?我命令你,现在,对,就是现在,马上把小廖的四百只林蛙一只不少地送到我的办公室,否则我就化验你!有病的蛤蟆不能养,嘴馋的局长也不能用! 年轻气盛的李县长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不断地用眼镜后的眼睛反复地扫描瓜瓜,也许是工作也许是他对娇小的瓜瓜发生了好感,他询问瓜瓜养了几年林蛙,得用多少人,辛苦不辛苦,效益如何?还有什么困难?瓜瓜说:已经养二年了,头一年没技术赔了,还让小偷偷了,今年还行,收了一万来只蛤蟆。卖了蛤蟆钱想再买些牛。李县长说:你们肯定在技术上还存在问题,否则那一片大山,五万只也不够养,等来年开春,我给你派个技术员去。 没一会儿,林业局大肚子局长呼哧带喘地来到李县长办公室,李县长冷着脸问:牟局长,蛙呢?局长说:我给他们带来五千元钱行吗?县长说:我要的是四百只林蛙!瓜瓜觉得应该给大肚子局长一个下台阶的面子,就说:给五千就行了还省着我们去卖了。李县长说:怎么,都化验进肚子里了吧?今天的事等我有时间再给你算总账,我们还没吃午饭,你说怎么办? 林业局大肚子牟局长用小车拉着县长、廖虎、瓜瓜,来到县城最大一家饭店。饭店老板见是县长来了,忙前忙后,李县长对老板说:蔡老板,我这有一个养蛙户,他卖蛙有困难你能帮上忙吗?老板说:可以呀!我还真认识一个广州老板,他是专门收蛤蟆油的。李县长说:那好。 在酒桌上,大肚子牟局长不知道瓜瓜和县长是什么关系,对廖虎、瓜瓜百般殷勤,一会管廖虎叫廖经理一会管瓜瓜叫老妹,又满酒又布菜。李县长在开场白时说:你们小两口儿给全县青年人养殖创业带个好头,我代表县政府支持你们,你们一定要克服困难,不断发展壮大,成为青年人养殖发家致富的好典型,为全县经济发展做贡献。牟局长尴尬过后也接着说:从今后,廖虎你就是我的老弟,瓜瓜就是我的老妹,林蛙你就大胆地养,下星期我给你们送养殖证去!你们放心,我回单位后一定对派出所的人严肃处理。瓜瓜看了看牟局长,觉得他白胖白胖的,还挺着人喜欢的。 瓜瓜是个文静的人,但她在县长面前也许是事情逼的,她并未感觉受拘束。瓜瓜感动地说:今天多亏派出所的检查,我们认识了县长、局长,有领导的支持,看来这蛤蟆我们还得养。说实话,我是真的养够了,养腻了,养烦了,就说我们年轻人,那有几个不看电视剧的,可我们那里是晚上一片漆黑,我们离公路道班七里,拉不起电线,没电,憋屈死了。 牟局长说:这好办,妹妹喝了这杯酒,我给你解决。瓜瓜说,不能喝我也喝,干! 牟局长说:我们院里准备安太阳能,我给你两组太阳能,东风林场还准备安两台风力发电机,我命令他们给你们安一台,你做饭、照明、看电视,什么都够了?不就全解决了吗!李县长对牟局长说:这还差不多,酒就喝到这里,下午你全力办好这件事,明天争取给送去,负责安装好,我相信廖虎、瓜瓜是有抱负的青年,将来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等廖虎的蛤蟆养殖场、养牛场发展到一定规模了,我们到那里去开全县的养殖现场会。看田瓜瓜像个能人,咱们县就缺女能人这种典型呢!瓜瓜你把我的手机号记下来,有困难找我,到时候你牟局长也要介绍是怎么扶持养蛙户发展的经验。瓜瓜不会喝酒,一听能帮忙给电,就多喝了几口,她喝多了。 瓜瓜扯着李县长的双手说:二年了,二年了,终于要见到光明了。说着,忽闪的大眼睛砸下了大颗的泪水。也难怪瓜瓜哭,瓜瓜是个刚强人,因为她有一肚子的苦辣酸甜想倒出来! 2 在田瓜瓜和廖虎结婚的第三年,瓜瓜看到家里的地少,她和廖虎成年地闲着,村里的人走东家、窜西家玩小牌、打麻将,他瞅着来气,她想出外打工做个小买卖,可廖虎说什么也不同意。春节刚过,他俩到瓜瓜的老舅家拜年,在工商所工作的老舅在饭桌上带着酒气对瓜瓜得意地显摆说:我通过关系在张广材岭买了一个山沟,十二里长的大山,十二里长的沟,十二里的小河,五十年的合同,如果在那里封山养蛙,肯定发大财。一只林蛙到了广州最少卖十七元,咱们当地卖十元到十五元。一只林蛙就算剩十元,养十万只,就是一百万,干十年就是千万富翁了,可惜我包出去了! 瓜瓜知道老舅最喜欢自己,于是,她一瞥一瞪地老舅说:老舅,你太不关心外甥女了,你也知道我们常年的没事干啊,为什么包给别人不包给我,怕我们不给钱吗?老舅说:我也想过,可怕你们干不了,在那深山老林里你们年轻人用不了几天就腻了,这活不是年轻人干的。瓜瓜说:我能干,你把那人给退掉,该多少承包费我一分钱也不少你。老舅说:合同都签完了,人家还仍下三万定金,要毁约我还得陪他三万呢。瓜瓜看了看廖虎问干不干,廖虎连想都没想就说:干!瓜瓜说:毁约钱算我的,我就回去筹钱,明天签合同。她老舅一拍大腿说:这事办的,还得白给人家三万!老舅知道外甥女的脾气,如果不同意她还不吃了他? 廖虎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养蛙是个可以发家致富的好项目,再一点,瓜瓜的长相在村里也太招风,村里的刘会计油头粉面地老往家里钻,有事没事地和瓜瓜闲逗,下雨阴天专找瓜瓜拿副扑克牌看对和,廖虎就怕时间长了瓜瓜抗不住勾引。廖虎早有心外出打工,就是对瓜瓜自个在家不放心,有心带她走又害怕自己拢不住瓜瓜的心,外面大城市什么人没有?这回好了,把瓜瓜放在大山里肯定把握还能挣大钱。 廖虎把瓜瓜简直当成了自己的心尖宝贝。瓜瓜长得也是太好看了,在村里不光小伙子喜欢她,就是岁数大的男人也愿意多看她几眼。到岁数的人都知道,瓜瓜还是在包产到户的前一年,瓜瓜的母亲在瓜地里和她看生产队瓜园的爸爸没结婚偷情生的,瓜瓜出生后妈妈问爸爸给孩子起什么名?爸爸会意地一笑说:现成的名,叫瓜瓜!果然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偷情生的孩子,特别是在瓜地里偷情生的孩子,感染了瓜香的气场肯定水灵、漂亮,带着瓜香! 瓜瓜越长越水灵,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瓜瓜就成了班级、学校的大美人。瓜瓜有她的理想,那就是读大学,考外语学院,读小语种,毕业出来当翻译做记者。可是一场突然变故,砸碎了她所有的梦想。在读高二时,一天下晚自习,瓜瓜扫完了教室,在回宿舍的路上,当她走到一个小胡同时,被早就注意到她美貌的四个社会流氓堵住,给她扒光了她的衣服欲施强奸,瓜瓜拼命地挣扎和反抗。她的一只胳臂被流氓扭掉了环被垫压在她的身底下,流氓咬掉了她的乳头,瓜瓜疼得大喊大叫,流氓掰开了她的大腿,在一个流氓已经得逞时,被又走进胡同的一伙学生给打跑了。学校和村里都知道瓜瓜被强奸了,突然遭到的打击使瓜瓜的身心受到了无法恢复的摧残,她被吓得精神恍惚,整整病了一年。瓜瓜不念书了。她想当女兵,家里无能为力也没当成。 高中读书时她看上了同班同学陆强,不管别的同学怎样追求她,又是塞纸条又是写诗的,她都不动心。陆强总是在她数学复习卷没答好的时候给她讲题,陆强稳重,为人坦荡,说话幽默,只是不敢正眼看瓜瓜,当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陆强在眼镜后面的脸就红了,同学们起哄陆强,可瓜瓜就喜欢他那腼腆的样子。他俩都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又都不好意思捅破这层窗户纸,是瓜瓜被强奸后在县医院住院时,陆强去看她,他伏在她的脸旁说:瓜瓜你要坚强,你要记住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可瓜瓜一直地痛苦摇着头、难过地闭着眼睛,不搭理他。瓜瓜病情好转后一直思念着陆强,可她再一想,自己已经是被强奸过的人,她没一丝一毫的勇气和他联系,再也不配想念他了,她听说他考上了农大。 廖虎没读高中,在村里算是老辈人所说的有正事的人,刚接触他会给人一种楞呵呵的感觉,时间长了你就发现他粗中有细,非常精明,特别是各种农活没有他不会的。廖虎爱上了她,她也喜欢廖虎的强壮,嫁了他她感觉塌实。在结婚的晚上廖虎发现她的一片落红,知道她还是处女。这把长年有病的婆婆高兴坏了,在廖虎妈死的时候,婆婆还拽着瓜瓜手一字一顿地说:有你这样的好儿媳,我走也放心了。 瓜瓜个子中等,身材匀称,眼睛像两潭水那样闪亮清澈,一对小虎牙像白玉般的撩人,微笑着像牡丹那样灿烂,声音如燕子般的呢喃、柔弱、清脆,瓜瓜是女人中的极品,男人见她不能不想入非非。廖虎他们虽然结婚三年仍然拿她视为掌上明珠!村里人听说瓜瓜要去养林蛙的消息后,都说那么活泼俊俏的瓜瓜在大山里肯定呆不住,用不了几天就得回来。瓜瓜在进山的头天晚上对她爸说:我一定干出点样叫村子的人看看!我不是花瓶我是能人,让他们知道咱们村女企业家啥样!爸爸笑了逗她说:我怎么看不出你是能人呢! 3 阳光融化了冰雪,春风吹绿了树叶。瓜瓜坐在廖虎的车上挥手向相送的村民告别。廖虎开着一台农用大三轮车,装满了生活用品、一台摩托,还有锛凿斧锯等工具,带着像燕子一样活泼可爱的小美人田瓜瓜来到了深山老林蛤蟆沟。这蛤蟆沟二十里之内没人家,满眼是一片浩浩荡荡的大山,满眼是一片青翠的森林,只有在这沟头约七里的地方有一个养路道班。到了道班,往南一拐,下了公路,再走五里多路,就进了蛤蟆沟。 呼啸的春风拂动着广阔无边近绿远蓝的林海,发出阵阵的轰鸣。瓜瓜和廖虎两个青年人闯进了大山的腹地。瓜瓜灵巧地跳下车来,看到大树、小河、飞鸟,她举起双手像要飞起来那样高喊着:我融化在自然中了,我融化在蓝天里了!之后,瓜瓜闪了闪长长的睫毛,捋了下长发怔住了,她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只剩下廖虎,再也难见到其他的人了,先是感到新奇和开阔、兴奋,不久,她有些感觉到寂寞和恐怖。她知道未来面对的就是这一片大山!大山里的树木用茂密的叶子掩盖着它无比神秘的面孔。在它的面前瓜瓜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单薄!廖虎下了车,他是一个拓荒者,在这山口东西南北地拿着长把斧子走着,他在小河的西边的一块平整的高地上站住了,两手搭成喇叭样子喊着:瓜瓜过来,看看这里怎么样?瓜瓜穿着红绒衣在灌木丛里窜行过来。廖虎说:搭窝铺!这地方就是我们的新家!我们先弄个简易的地方住着。瓜瓜深沉地说:我们要过原始人生活了!我们要在这里修真养性了! 廖虎的老叔是木匠,他经常帮老叔干活。廖虎用小锯放了六棵碗口粗的榆木,用尺子量好断成了木柱,在愉木的头上制成了长方的板头,然后用大钉子再把两根木柱搭成了人字架,三个人字架钉好了,在瓜瓜的帮扶下竖起来用细木钉了横带,廖虎又从车上拽来了帆布固定在了木架上。窝棚造好了,廖虎又从车上扛来了床板。搭好了床铺,放好了行李。廖虎抱起了瓜瓜,把瓜瓜放在了床铺上说:好了,今后,我们就可以一边养蛤蟆一边放心地制造小孩了!瓜瓜搂住了廖虎调皮地说:在这里白天也行! 廖虎说:先别闹,你做饭,我还得干活。廖虎拿起工具开始清理窝棚的周围,他把粗点树用锯放倒,用斧子一片一片地砍下苕条、马尿臊、山丁棵、老虎獠子、刺老芽等灌木,瓜瓜用毛巾包着头和他一起将这些东西清理出去。瓜瓜白嫩的的小手被山丁棵的树针扎出了血,手心手背扎满了老虎獠子的绒刺儿,裤子上粘满了三角刺倒枪刺,去年没落的苍耳籽,廖虎嘘着嘴一点一点地给她拔刺。瓜瓜丝哈着疼得痒得直裂嘴。他们打出了一个宽敞的院子。 太阳还没落山,风停了,大山显得一派蛮荒和寂静。瓜瓜用煤油炉做好了饭菜,在窝棚外支起了饭桌,两人吃起饭来。廖虎从车上搬下那五十斤的酒桶,倒了酒,还逼着瓜瓜陪他喝点。廖虎说:我看你有点不高兴?明天我领你检查我们的造钱工厂,你就高兴了!瓜瓜说:你说这大山里有狼吗?有老虎吗?廖虎说:什么动物都怕亮,我们把那四节的手电筒一打,什么东西也吓得望亮儿跑。瓜瓜顽皮地抖缩着肩装成害怕的样子说:要是咱们都睡着了,来了一群狼把咱俩吃成一堆骨头可怎么办?廖虎说:那好呀,我们不能同生终于同死了! 廖虎说:我们干这个事业要比外出打工好多了。用不几年我们就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到那时你开着红车,我开着黑车,全世界要去哪里就去哪里!瓜瓜说:一想到有那些钱,我就害怕呢!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廖虎说:咱们是青梅竹马,小学、中学是同学,感情深着呢,我这辈子有你一个瓜瓜就够了,到了我们有钱的时候,就天天地哄着你玩,来,喝呀!瓜瓜在对未来的憧憬中还真地喝了一杯酒,足有三两。瓜瓜的脸红了。廖虎想:你醉了最好,那你就不怕什么狼呀、虎的了。 天一黑下来两人就准备好两个手电筒,在床边放好砍刀斧子钻进了被窝。换了新地方,睡得又这么早,两人闹了一会就开始性福起来。瓜瓜一反常态,大声地叫着,哼着,连外边的树都被她的叫声震得咯咯吱吱响。树上的什么鸟也被吓得飞出了窝。过后她说,这里比家强,在家里怕东屋的公公听见,现在解放了。两人折腾得筋疲力尽,不顾外面的风声,动物的叫声幸福地相拥着睡着了。 清晨,“咕咕”的野鸡叫声,唤醒了他们。瓜瓜说天亮了,她推开桌子挡着的门出去撒了泼尿。她四下一看,远处白雾蒙蒙,近处林海的棵棵树木好像都在竖着耳朵静听着什么,棵棵大小树木好像都在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她打了个激灵,感到孤独、无助和害怕,她几个箭步跑回来,重新钻进被窝里,紧紧地贴在了廖虎的身边。瓜瓜说:我害怕!廖虎说:继续睡吧!干什么活也得太阳进山才行。 早饭后,太阳光驱散晨雾,廖虎背上砍刀和瓜瓜沿着小河向南出发了。沟塘里是高高低低的灌木丛,沟塘的两边是时陡时缓的两条大岭,白松、水曲柳高耸云天,肥粗的橡树头顶华盖。廖虎突然地大声喊着: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的声音在两山之间被撞得一声比一声小、反复地在山谷里回荡。灌木丛里的野兔被惊得窜窝而逃。瓜瓜紧紧地拉着廖虎,一步也不敢离开。 在走出大约有五里地的光景,瓜瓜指着东大岭说:廖虎,你看,那山顶有块好大好大,非常奇怪的大石头。廖说:走,看看去! 他俩攀爬上这陡峭的大山。在廖虎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鞋底光滑,一脚又踩在干枯光滑的树叶上,廖虎被滑倒,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山顶的瓜瓜吓破了胆,伏在一棵像树上大声呼唤着廖虎。不一会廖虎一把手抓着树,一会扯着枝地爬了上来,两人到了巨石前,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惊呆了。 在这只能通过两台马车宽A字型的山顶上,却好像浮放着一块光滑,有教室大的一块巨石,它圆圆的周边长着墨绿的厚厚的青苔。巨石的上面像一面大镜子面那样平滑。廖虎鬼异地问瓜瓜:在这样高的山顶上它是怎么来的,什么时间从哪里来的?瓜瓜说:你问老天吧!可能是从天外飞来落在这里的!廖虎说:那我们就管它叫飞来石吧!瓜瓜说真神奇,神奇得有些吓人! 廖虎站在这里往山下一看,开阔极了,整个沟底一览无余。廖虎坐在地上回头突然大喊道:蛇、蛇!瓜瓜吓得跑到他跟前问:在哪里?廖虎一把扯过瓜瓜就亲了起来,说:你就是蛇,美女蛇。原来是廖虎看到瓜瓜站在风中被吹乱了长发,汗津津的小脸红扑扑的,身体两腿间的线条在急风中细微可见,不由得邪念顿生。瓜瓜挣脱了廖虎说:我们应该在这里建个守护房,雇个人放在这里,有谁偷蛙就不难发现了。廖虎说,好主意,等忙完孵化蛙卵,就建房! 廖虎和瓜瓜艰难地走到南山头,在清泉边喝了水,吃了馒头,在下山回来时,走在后面的瓜瓜突然地跑了上来对廖虎小声说:你听,怎么好像有人说话声?廖虎和她站下来仔细听了听,廖虎说:哪里有什么人的声音,是大树被风刮得摩擦发出来的声音。瓜瓜不信,又走了一段,瓜瓜老是回头看,瓜瓜说:你慢些走,让我在前面,我总觉得后边还有脚步声,廖虎说:你别一惊一诈的,弄得我头发都怵得立起来了。在一片塔头墩子中间瓜瓜看到了一堆白色的动物粪便,她惊恐地说:你看这是狼屎!我听我爹说过狼是吃红肉拉白屎的东西。廖虎大声说:你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在就有阵地在!廖虎把别在腰里的大砍刀抽了出来。廖虎也可能是为了壮胆,所以才大声对瓜瓜说:在北头咱们建个四间房做为司令部;在飞来石建个房做守护一处;在最南端建个房叫二处。要想养好蛤蟆必须找人看好蛤蟆,听说到了秋天偷蛤蟆的可多了。还容易出人命呢! 廖虎接着说:现在就要撒开人收蛤蟆卵,还要找人挖好孵化池,可人呢?瓜瓜说:看咱们村谁愿意来,我们雇他。廖虎说:那也得没家没业的,有老婆孩子的谁来?瓜瓜说:我估摸着怎么也得雇五个人。廖虎说:你妹妹田香香在家闲着叫她来,再叫我爹找几个老实能干的光棍来不就行了!瓜瓜说:没家没业的,咱们村就是刘大闷头和吴哑巴。廖虎说:他俩还真行,我放心。瓜瓜努了努小嘴说:小心眼!瓜瓜感觉这里只有她和廖虎肯定非常地孤单,她说,那咱们明天回去找人。廖虎说:一会儿咱们开车去道班,那里有电话。瓜瓜说:咱们和道班真得要沟通明白,要不咱俩就是睁眼的聋子!一旦有事找谁去?廖虎说:行! 廖虎回到窝棚发动了大三轮车,瓜瓜带上菜和酒掉头向道班开去。原来这道班的房子住着两家单位,东房是养路的道班,西房是林业检查站,道班有是一对老两口看屋,检查站有四个人轮流值班。 瓜瓜好像今天才开始懂事了,她等廖虎停好了车,就下车进了东房。瓜瓜嘴甜,见到一个中年妇女正要做饭,瓜瓜甜甜地说:大婶,我是在路南养蛙的,来看望您。她男人正在洗蛤蟆,回过头来对瓜瓜说:我知道南沟昨天进了一户人家,不知道干什么的,原来是你们,那是你丈夫吧?快叫他进屋来坐!这老两口也是平常见不到更多人的缘故,对瓜瓜和廖虎是非常地热情,瓜瓜像对久别的亲人那样说:叔、婶,我叫田瓜瓜,他叫廖虎。 道班的小个男人说:你是王粉房屯田瓜官田老大家的?哎呀,咱们两家还有点亲属关系呢。我是沿河屯的,你回家跟你爸一提有个叫许小个子的他就知道,叫我叔没差辈!你们来得正好,前几天下雨,我在路边捡些蛤蟆,一会叫你婶焖上,咱们喝两盅!廖虎说:许叔,我还带酒菜了呢!瓜瓜对廖虎说:你快去搬下来呀!许婶说:俩孩子敢跑出来养蛤蟆可真了不起,也难为你们了,这论起来也不是外人了,一会你俩把林业检查站的那两个人也找过来,和你们不外说,你们将来用他们地方多了,你和他们搞熟了,放树都不管,要是他们看你们不顺眼,动颗柳条都不行!瓜瓜拉上廖虎就要去,许小个子说,等等,我去找他们。 四个男人、两个女人,围在一个炕桌上,有焖蛤蟆、蒸干鱼、炒厥菜、顿鸡块,有啤酒白酒。在许小个子地串拢中,酒喝得空前热烈。先是表扬瓜瓜两口的能干,接着都又说,养蛤蟆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检查站的两个人表示,看在许老亲戚面上,谁不支持这小两口谁是小狗狗、混蛋蛋,喝得检查站的小高和瓜瓜单独地握了两次手。为了助兴他唱了曲《涛声依旧》。瓜瓜摇着脑袋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唱了首《月亮走我也走》,唱得许小个子的手都拍肿了。瓜瓜在学校里唱抒情歌曲就出名,她还要唱,被廖虎给挡了回去。小高感觉到,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真是种享受。 廖虎到检查站给家里打了电话,要家里马上给雇人,叫谁把狗给顺便带来。廖虎爹说:当前就是要盖好房子,撒好林蛙卵,夏天雇人有什么用?竟扯蛋!在廖虎和瓜瓜回去的路上,廖虎说:检查站小高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双色眼老是盯着你! 4 瓜瓜在家里廖虎从来不叫她干脏活、累活,今天她和廖虎像两个泥人似的挖林蛙孵化池回来,见廖虎爹廖加成来了,还领来了木匠、石匠等一帮人,他们在院子里研究盖房子的问题。一条老狗被拴在房西的大树底下。廖虎爹比儿子廖虎个子小,没有廖虎那样粗壮,一点也不像四十六岁的样子,和廖虎倒像是哥俩。他坐在木墩上仰脸看着廖虎和瓜瓜说:明天我叫车送砖来,先在这盖几间大点的房子,南山头和中间的看蛙屋就用一半石头和一半木克楞就行,因为只有秋天用,你看行吗?廖虎笑着说还是老爹想得周到。 他们正说着,从林子里钻出来的田香香大喊道:姐姐、姐夫我来了,这里真好玩,我就不走啦!,香香虽然二十岁了,可是看上去非常地活泼、单纯,皮肤白净,眼睛亮得像瓜瓜,却比瓜瓜个子高。瓜瓜把妹妹扯进小马架子屋里对她说,你可来了,闷死我了!她命令香香说:你摘山野菜,我做饭。香香看着一堆薇菜、蕨菜、广东菜、柳蒿牙,高兴地说:姐呀,把你们神气死了,天天是绿色食品,瓜瓜说:这周围全是,现吃现采赶趟。这大山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华。 蛤蟆刚要产卵,房子就盖完了。来盖房的人都走了,只有香香留了下来,但她只住了七天就烦躁了起来,无论瓜瓜怎么挽留她都不干,说这里憋得吓人,坚决回去。 廖虎在房子周围夹起一大圈杖子,还在杖子的外围开了一圈的山地,打好了垄,种上了玉米。老林里又恢复了两人苦寂的世界。 一个下雨天,路北林业检查站的小高领着一个年龄大些、长得像瘦猴子的人来了,两人进院就房前屋后地看,瘦猴子还拿出一个计算器在算什么。他们又进了没人住的西屋,正在屋里吃食的狗发现了生人,汪汪地扑了上去,小高先跑了出去,瘦猴子被狗隔着裤子咬了一口,廖虎拴好了狗,把他俩让进屋。瓜瓜放下了手里的收音机,问瘦猴子被狗咬到没有,瘦猴子撸起裤子一看青了一块,说没事,就是被狗吓了一跳。瓜瓜要去剪狗毛,小高说不用。瓜瓜小时被狗咬妈妈就是剪了狗毛当药上的。 瘦猴子冷着脸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砍了这么多树盖房子,已经触犯森林法了,看来我们不往上报是不行了。他又看了看小高说:你说呢,高站长?廖虎说:我们都是放的死树站杆做的房料。瘦猴子说:别犟了,秃脑袋虱子明摆着,看来判刑是定了!瓜瓜对小高说:我们认罚不行吗?小高也严肃地对瘦猴子说:老曹你给算算,正常罚款应该是多少?瘦猴子说:这么严重的乱砍盗伐,一定得负刑事附带民事责任,就是照顾你,也得罚款三万元。瘦猴子对小高说,咱俩谁也定不了,走,回林业局汇报去!廖虎有些蒙了,慌忙地拿出平时自己舍不得抽的一包云烟抽出两支用哆嗦的手给他俩点着了烟。聪明的瓜瓜面对这么大的事心里也没了底儿,傻了眼。罚款三万还养什么蛤蟆,到哪里去找三万,再说了,林业上的人翻脸不认人,真要把廖虎抓进去就难往出抠了,这可怎么办呢?瓜瓜在家里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她决定先拿软招试试,因为每年春天林业的护林员都到村子里检查各家各户的烧柴,村里招待好了他们就不罚,招待不好连一根苕条都罚款,人的秉性都差不多。 瓜瓜说:别忙走,人在物在都跑不了,昨天晚上趁下小雨出蛤蟆,我俩用手电在小路边捡了不少的蛤蟆准备产卵的,今天我给你们炖上过阴雨天,不耽误你们处理。小高说:人是人,事儿是事儿,他们两口子人不错,瘦猴子对小高说:那就听你的! 瓜瓜进里屋描了描眉,点了点口红,来外屋点着了灶坑。瓜瓜咽着苦水装着笑脸问小高,用不用把道班的许叔接来?小高说:这事人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用了。瓜瓜琢磨事情还有缓头。 瓜瓜又叫出来廖虎到屋外说:你别害怕,稳当点,我那里有钱,你骑摩托到沙河子镇买四条好烟。廖虎说:那来回得八十里地呀。瓜瓜说:犯到人手里有什么办法?你是我的小祖宗,快去吧。瓜瓜想:办好这事必须得把好吃醋的廖虎支走。 不一会儿,瓜瓜酱焖了一盆大肚要产卵的林蛙,炒了两盘山野菜,油炸了一盘花生米,煮了几个还没淹的鸭蛋,拿出来一塑料桶小烧玉米散装酒,对小高他俩说,菜全了,坐吧,我们边喝边聊。小高说:姐夫呢?瓜瓜说他出去有事,不等他,我陪你们。小高说:你可千万别找说情的,如果那样我们可就真管不了啦。瓜瓜说:有高老弟在,有曹大哥在,我谁也不找!来喝酒!瓜瓜和他俩碰了杯。廖虎不在,林业站的两人果然放得开。 几杯过后,瓜瓜不断地向小高、曹哥抛着勾心夺魄的媚眼,一会亲亲地叫小弟,一会蜜蜜地叫曹哥,把两人弄得春心荡漾。老曹还把一只手放在了瓜瓜的大腿上,瓜瓜也不躲。小高的眼睛直直地不离开瓜瓜的脸。 小高说:姐,你的眼睛和小虎牙真好看。老曹说老妹真漂亮。小高说:小姐是我的亲姐。瓜瓜说从今后你俩就是我的亲人了,可你老妹、你姐的事怎么办?小高突然地抓住了瓜瓜的手握着说:我和老曹是铁哥们,只要我俩不说谁也不知道。瓜瓜说:不是得往上报吗?小高说:老曹你听着,咱俩谁往上报就对不起我姐,谁是犊子,我们不报了,姐能怎么报答我?瓜瓜说:你们来,我就请你们喝酒!小高猖狂地说,不行,我想亲你。瓜瓜闭着嘴仰着脸往小高前凑了凑,醉眼朦胧地说:哪天叫你亲个够!这是什么世道呀,弟弟要亲姐姐?老曹也把猴脸递上来揪着嘴在瓜瓜的小脸上戳了几口,还是有些不满足的样子。瓜瓜喝多了出去上厕所,小高也跟了出来,追上瓜瓜抱着就啃了起来,最后对瓜瓜说,哪天方便咱们单独在一起行吗?瓜瓜在内心琢磨,村里的男人逗女人都说闲着也是闲着,活着不交人,死了烂成泥,看来这小高要来真的,要把身子给了他换了三万也不赔,不过就是有点愧对了廖虎,她狠了狠心点了点头。小高高兴地回到屋里。 听到门响,三个人都换了一本正经的姿态。廖虎进来说,我去沙河子给你们买烟了,说着给他俩每人递过去两条烟。小高说,你没在我们就喝多了。廖虎又张罗几口酒后,说了一些请两位照顾的话。小高和瘦猴子说喝多了,不行了,再也喝不进去了,但还不愿散,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小高和老曹每人腋下掖着两条烟,互相扶着,趔趔趄趄地离去,在走时老曹告诉廖虎,我俩决定不上报了,可罚款的事还得以后再研究。 5 瓜瓜似乎有些喜欢上了小高,小高三天两头地上这来,特别是在收林蛙卵的时候,是他发现了收的林蛙卵中有不少是青蛙卵,癞蛤蟆卵,是小高领着廖虎他俩去另一家养蛙户,学习了鉴别蛙卵和养蛙的技术。 小高还到山那边人家没收了一批林蛙卵给送来。往山上用塑料薄膜埋的两条十几里长的隔离带就是小高帮着廖虎干的,廖虎知道小高的用心,可上次罚款的事人家这么长时间也没再提,廖虎也觉得不好意思对小高吊眉挂脸的。小高也觉得一点机会都没有,只是趁机忙三火四地抱着瓜瓜亲了几次,在刚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瓜瓜就说廖虎要回来了,他看见要出事的,吓得小高只得松开。他时刻期盼着能快些得到瓜瓜。 他对瓜瓜说不喜欢他的妻子,他说他要爱瓜瓜一辈子,瓜瓜说我知道,男人对女人就像吃水果,对没吃过的水果总是千方百计地要尝尝,尝到了,吃够了,甚至咬了一口就仍了,眼睛又盯上了另一颗没吃过的水果,没完没了,永远想尝鲜。有一天,廖虎去买菜了,小高来了就说,我看到有一家捞了那么多的蛤蟆卵,走咱们去给收来,瓜瓜坐上小高的摩托就走,因为林蛙卵越多越好。 小高上了公路又拐进了一条小山路,在一个背静的山坡下停下,就像发情的公马抱起瓜瓜就咴咴地啃了起来,瓜瓜也迎合着,当小高要解瓜瓜衣服的时候,瓜瓜说今天真不巧,来事了,不信我脱给你看。小高说我不怕,瓜瓜说,在女人来事时干,女人要生病的,小高像隔着玻璃吃不着鱼的猫急得抓耳挠腮,瓜瓜哄着他,伏在他的怀里说,时间长着呢,我给你留着。 他们收完蛤蟆卵回来,廖虎冷着脸说:仍掉,这东西好像不是林蛙的卵。在小高走以后,瓜瓜从下身掏出卫生纸说,小心眼,你看,这回你放心了吧? 廖虎家的狗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廖虎推断是谁给药死的。廖虎要给狗解剖看这狗到底是怎么死的,瓜瓜说算了。小高每次来这狗拼命地咬他,小高总是吓得不敢进院。瓜瓜也不喜欢这狗,夜里它总是莫名其妙地狂吠,听妈妈过去说过狗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人看不到什么呢?狗在夜里长时间地吼叫,让瓜瓜有些怕得发慌。 慢长的夏天,廖虎和瓜瓜只是等着林蛙在成长,一点事情都没有,人离开还不行。在廖虎的身体里一点故事都没有,吃完就睡,再就是男女那点事,廖虎像刷牙那样例行公事,瓜瓜觉得没有一点激情,甚至干涩、厌烦。廖虎也感到无聊和寂寞。一片大山静得出奇,连鸟也被毒辣辣的阳光烤得不飞不叫了,白天森林里的闷热叫人喘不过气来,树叶也打着绺,蔫蔫的。瓜瓜有时坐在门口看着远处的一棵树,或者地上的几个蚂蚁,呆呆地有些吓人。 满眼茂密的森林,无聊,烦闷。有时静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瓜瓜盼着有人来。有时仿佛听到一群人的说话声,有时甚至可以听到老人的哼哼声,可她出去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特别是在连续的阴雨天,山坡、山沟里烟雨茫茫,瓜瓜坐也不舒服站也不舒服,她孤独、郁郁寡欢,压抑得想哭,忧郁得要疯! 到大城市瓜瓜觉得挤、觉得烦,可在这没有人群的地方还真的盼望着能来几个人。夏天公路有的地方翻浆,大车走不了。没有偷木头的,林业检查站的人也不来了,瓜瓜还真有点想念整天就知道快活的小高。他说话比廖虎风趣多了,那童子般的眼神即单纯又诡秘,觉得好玩。最叫瓜瓜难熬的是夏天的酷夜,山里的大蚊子哼哼着一个团一个团地像轰炸机那样没完没了。 天再闷热也不敢光着身体,裸露的地方被蚊子叮咬的血包大大的。经常是心烦意乱,感到没意思极了,烦透了,寂寞得快疯了。 在一个没有月色漆黑的夜里,瓜瓜坐在蚊帐中,似乎听到了远处有女人的哭声,似乎断断续续地越来越近。她清醒地知道,这里哪里有什么女人,肯定是什么孤魂野鬼。她喊醒了酒后大睡的廖虎。廖虎却说:是鬼怎么不来找我,我日弄死她!肯定是什么动物的叫声,说完就又睡了过去。 瓜瓜哭了,瓜瓜用小脚又揣醒了廖虎,瓜瓜说,天一亮我就回家去,我可不遭这罪了,有多少钱我也不挣了,咱们都别干了,回家穷点也比这里强。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说得廖虎心也酸酸的。廖虎把瓜瓜搂在了怀里,他抚摩着她的头发说,我的小乖乖,别哭了,你等着,等咱们有了钱,接了电,有了电视你就不寂寞了,你最近回去一趟,跟爹去邮电局把这里的电话安上,你平时也能和家里的人说说话,咱们用不了三年,我们雇他三五十人养牛、养狐狸、养野鸡、养飞龙,有看院的警卫、有开车的司机,愿意回村里就回去住一宿,愿意去县城,咱们在县城也买了房子,愿意去省城咱们就在省城买房子,有花不完的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到那时你就是大老板了,你不是老板娘,你是大老板,瓜瓜破涕为笑地问,那你呢?廖虎说:老板爹呀。两人又充满了希望,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七月十三号,老天下了一天的大雨,半夜里廖虎被闪电雷鸣惊醒。廖虎忽地坐起来说,不好了,那片河里拦蛤蟆的小网肯定被冲走了,我们的蛤蟆都得被大水冲跑啦! 他穿上雨衣,拿起手电筒去西屋抗起片大网就跑了出去,瓜瓜随后也钻进了大雨中。他俩打开大网一个站在河东一个站在河西,将网把狠狠地插在泥里,滂沱的大水裹得大网很难把住,他俩坚持着,仿佛一捆一捆的钱就要被冲走,都急红了眼,拼命把着网把坚持着。瓜瓜瘦削的身体使尽了全力坚持着,她开始觉得后悔,没成想养蛙是这么地不容易,她后悔没有继续读完高中,被强奸了没面子继续读书了,面子是什么?他如果完成了高中的学业,说什么也不用遭这样的罪,现在说不上在哪个大城市上班,开着小车,下着酒店呢。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了,天亮了,雨小了。河水还在涨。廖虎跑回去拿来了斧子,砍了两棵木桩把网把固定在木桩上,瓜瓜满身泥地倒在草丛里,廖虎把瓜瓜扶起来的时候见北边来个人,是道班的许叔来了,他说下了一天一宿的大雨,是来看看有什么事情没有。瓜瓜被泥水糊摸得只露着白白的牙齿。许叔问是怎么了,廖虎说用网拦住,怕蛤蟆被大水冲走的事,许小个子哈哈地笑了。他说:傻孩子,连蛤蟆的习性都不懂还养什么蛤蟆!这蛤蟆在夏天里是不随便跟着大水跑的,现在的蛤蟆都在山坡的树叶里,不信我领你去看。他领着廖虎沿着小河向上走了一会,小林蛙果然在山坡上的树叶里被惊得跳了出来。廖虎为白累了一晚懊丧极了。瓜瓜回到了房子里洗了洗,累得睡着了。 瓜瓜打扮得像城里人一样回到村里。先是回到娘家,向爹妈讲了耐不住寂寞有心不干的话。瓜瓜爸爸说:又想不吃辛苦又想挣大钱,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还想当什么女能人呢!我原来看女儿是个有毅力的人啊,怎么遇到点挫折、困难就打退堂鼓?我要不当这个村主任我就去养蛤蟆! 妈妈说:你快去劝劝你的二兰子姐吧,两口子打得破头齿滥的要离婚。瓜瓜吃了晚饭就去村里的好姐妹二兰子家,二兰子抱着瓜瓜就哭。说小死鬼可想死我了,接着就把丈夫耍钱连房子都押上了的话说给她听,她说好羡慕瓜瓜,贪上个好丈夫,又有好事业,要是我都得乐死,你还不愿意干呢!屯里人见到瓜瓜都说这两口子真行,有正事。还有的干脆就管瓜瓜叫大老板,夸得瓜瓜把难熬的寂寞忘到脑后,仿佛现在真的就是大老板了。 第二天,瓜瓜和公公廖加成去了乡里的邮电局,邮电局的人说,那里没下线盒,从乡里把线扯到那大山里,你们能花起电线钱吗?瓜瓜到哪里都撩人,瓜瓜问还有什么好办法吗?邮电局的人说你们找林业检查站的人,如果他们同意,你们的电话可以接到他们的专线上。瓜瓜想:要安电话还得惹事去。 瓜瓜还和公公说了要养大黄牛的事情。公公说,你知道你婆婆有病家里造得溜空,她死后廖虎连高中也没上起,抬钱养牛能划算吗?瓜瓜说那就以后再说吧。瓜瓜对公公十分地尊重,公公在村里人品好,头脑灵活,公公在廖虎和瓜瓜发生矛盾时总是向着瓜瓜说话。公公说今年的水稻看来是丰收了,各种税费国家又不要了,买牛的事到秋后再说。瓜瓜说,过年把咱们家的土地也包出去,你也去蛤蟆沟吧,我老是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害怕。公公说都是幻觉,他又说,你是不知道,现在种地挣钱,就是你们赔了,还有地来保本。瓜瓜说也是。 瓜瓜惦心着廖虎。第三天就去买了些东西,还去佛教用品商店买了妈妈说的“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准备回去贴在门上避邪。回到蛤蟆沟,瓜瓜向廖虎说了村里人都羡慕咱们养林蛙的事,也说了安电话的事。廖虎安电话心切,就说明天我找他们林业检查站的人试试!瓜瓜说,你去也没用,肯定不行,再说他们的人还都没回来。廖虎骂了一句,操他妈的,办点是真难!瓜瓜说,就怪没钱,要有五万块钱连照明电也扯来了。 廖虎说:我告诉你件好事。出蘑菇了,还有山木耳,你到西屋看看,这两天我捡了那么多的蘑菇、木耳呢,我们要发财啦。瓜瓜到了西屋看了看说明天咱们一起去!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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