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前妻 她的洞房花烛夜是一个人过的。 丈夫和她拜过堂之后,就弃她而去。和丈夫一起跑的还有村里的柳家兄妹。 这是第二天,她去给公婆请安的时候知道的。 公公怒气冲天地拍着桌子,声言要把儿子抓回来,打断他的腿,宁可让他成为残废,也不能让她做这等不孝不义之事。 婆婆很和气地拉着她,揩着眼睛说:“不管兆祥怎么样,你都是咱们陈家的长门媳妇,陈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她点着头,努力遏制着涌出的眼泪。 爱她的爹娘千挑万选,为她选取中了这门亲事,而结果却是让她遥遥无期的守空房。面对愧疚的父母,她只能把眼泪吞到肚里。“你们不要伤心,这是我的命,女儿认命。” 白天里,她拼命的干活,因为受婆婆的阻止,她就开始刺绣,后来又喜欢上了做鞋子,做了公公婆婆的,又做小叔小姑的。 婆婆开始还有些不悦,觉得这个媳妇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怪小家子气的。后来家道中落,租子收不上来,媳妇的刺绣倒也可以帮贴一些家用,也就由她去了。 两年后的一个晌午,她正在屋子里绣一个鸳鸯枕套,一个满头满脸都是灰尘、胡子拉茬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别出声,我是兆祥。”来人警觉的说。 “ 兆祥?你?”她又惊又喜,不晓得丈夫何以从天而降。 “去给我弄点吃的吧!”那个泥人丈夫恳切地望着她。 “好!你先歇会儿。”她怀着喜悦的心情去给丈夫下面了。 她疑心自己是在梦中,悄悄咬了咬手指,疼痛使她相信这是真的了。 “面一会就好,先洗洗吧!”她给丈夫端来了一盆水。 洗完的丈夫变精神了,她倚着炕沿,看着两年来第一次谋面的丈夫,当她发现狼吞虎咽吃面的丈夫也在看她时,不仅羞红了脸。 而她的丈夫兆祥是比她还要吃惊的,他没想到爹娘为她选定的妻子原来这么温柔、这么体贴、这么美,他不由自主地走近他的妻子,轻轻的唤一声“兰姐!” 那含羞低垂的双目,让她生出无限怜爱,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捧起这张秀美无比的脸,小心翼翼地亲吻着。 兰此刻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她想念自己所有的付出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忽然,这让她颤栗的幸福消失了,丈夫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 “你不喜欢我吗?”兰怯怯的问。 兆祥摇头,他不知道怎么和妻子解释。他在上海做地下工作的时候,和一位延安来的女同志组建了假的家庭。后来,在共同的革命生活中,俩人逐渐产生了感情,经组织批准,俩人已正式结婚,他现在的妻子已去了延安的抗大学习,而他则回到家乡一带组织游击队斗争。 “你心里有别的女人吗?” “我、我已经在外面成了家,你也不要在等我了。” 兰听了兆祥的话,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你以后和她有了小孩子,一定要带给我看一看。” 兰的话带给兆祥满腔的无奈和愧疚。“兰姐,我对不起你。” “你能回来,我已经很满足。”兰并不怪自己的丈夫。 兆祥在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天不亮就悄悄的启程了。他的前妻在他的衣角里缝进去四个金戒指和一对耳环。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已是军区副司令员的陈兆祥带着夫人和孩子们回乡省亲了。 土改后的陈家已不再是以前的高门深院,三间低矮破旧的土屋里住着陈兆祥的老父老母和他的前妻。 二十年来,陈兆祥的脑海里总是萦绕着前妻那娇美的身影,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她深感震惊。他的前妻已完全成为一个苍老的农妇了,年轻时那双颀长白嫩的手已经干裂的如老松树皮一般了。 陈夫人之所以坚持要与丈夫同行,主要也是想看看他这位前妻,现在既是如此,陈夫人深知“色衰则爱驰”这个道理,也就不与这位前妻计较什么了。 屋子里只剩下陈兆祥和他的前妻的时候,陈兆祥久久地凝视着他的前妻,泪水纵横。 “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了,我对不起你。” “不!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她慌慌地手用去揩丈夫的眼泪。 将军抓住了前妻的手久久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在他心中,兰姐饱经风霜的面容还和年轻时一样美。她温柔的性格也正是他一生最喜欢的。 丈夫回来了,又走了。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有人说:陈司令员被毛主席调到北京去了。有人说:陈司令员其实是台湾潜伏下来的大特务....... 门前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她送走了公公、送走了婆婆。 她不识字,生平没有出过远门。 一天,她在村口张望的时候,来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居然和她打听陈兆祥。 “奶奶,你听说过陈兆祥这个人吗?” 她点头。 “我终于找到陈将军的故乡了。”年轻人兴奋的喊起来。 她把年轻人领到了自己的家里,年轻人给她讲了好多陈兆祥的故事。 “奶奶,陈将军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革命事业,自己却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最后还屈死狱中,我一定要把陈兆祥传写出来。” 年轻人在兰奶奶的家中美美的睡了一觉。 年轻人醒来时,发现兰奶奶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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