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班主任

蕊寒香冷

班主任

    滨海中学高三七班的英语课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教室里人生鼎沸，坐在第一排的高个子女生刘新新不知从哪抱来一把破吉他，一边弹一边哼哼唧唧地唱，她身边的那几个死党贼声怪气地跟着起哄；后排的冉清晨领着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玩起了扑克;那些平时爱学习的学生今天也放纵起来，有玩象棋的、有唠嗑的、有用MP4看电影的、有带耳机听歌的、有看武侠玄幻类小说的；就连惜时如命课间都要学习的赵晓萌此时也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班长丁路不好太张扬，闷头在那里画画。所有的学生都反常了，无一例外。他们似乎忘记了这是在课堂上，其实谁也没有忘记，尽管他们始终没有正眼看站在门口的英语教师楚秋平，但是五十多名学生眼角的余光都瞥到了楚秋平老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僵在那里。楚秋平有十分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是混乱的场面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改变。楚秋平感觉自己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真想把刘新新的吉他抢下来摔个粉碎，真想把那个冉清晨拽出来扇俩耳光，真想……但是她始终没有动，她感到自己的眼泪就像泛滥的洪水，咬紧牙关也控制不住了，她扭身冲出了教室，往校长室走去。

    楚秋平一走，高三七班马上恢复了宁静。吉他、扑克、MP4、武侠书迅速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课本和习题试卷。大家似乎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如果此时有人从教室窗前路过，一定会认为这是个优秀的班级，但实际上高三七班并不优秀，甚至可以算全校出名的差班。旷课打架记录最多、刺头最多、课最难上、成绩也最差。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陈祖寒费尽心力地当这个乱班的班主任，也没有什么好转。此时的七班之所以这么宁静，是因为他们知道暴风雪就要来临了！

    果然，二十分钟后，寂静的走廊里响起了沉重而急匆匆的脚步声。眼尖的同学已经瞥见班主任陈老师和高校长的身影。教室里面的同学学得更认真了，以至于高校长和陈老师气冲冲地站在讲台上了也没有一个人的眼光离开书本。
 
     陈老师看起来非常生气，他每次生气手指都会抖，七班的同学不敢看陈老师的脸，但是却都注意到了陈老师抖动的手指。同学们有些不忍，陈老师年近花甲，马上要退休了，却总要被这些不争气的孩子气到手抖。陈老师举起颤抖的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讲桌上。五十四双眼睛全抬起来，看着他。

    陈老师紫涨着脸，颤抖着手指指向这些让他*碎了心的孩子们。“你们还懂尊师重教吗？你们还知不知道再有三个月就高考？什么祸你们都能闯出来？居然罢课！怎么想的？” 

    教室里没有谁来回答他这怒气冲冲的三个问题，他扫视了一眼闯祸后沉默的学生，感到非常痛心，因为过于激动，他感到一阵眩晕，用手支撑着额头，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地学习，总要弄出那么多令人头疼的问题。站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高校长这时清了清嗓子，严厉地接过陈老师的话，“陈老师的心情我能理解，他是恨铁不成钢啊！同学们，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决定你们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你们还有闲心罢课？今天你们对楚老师的伤害是我们滨海中学绝对不能允许的，这件事我要彻底查，对闹事的学生要给予严厉处分！我希望你们首先向楚秋平老师道歉，并且保证在她的课堂上绝对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班长丁路这时站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地说：“高校长，我们上周向您书面请求换英语老师，您没做处理，我们今天也是没办法，我们还是坚持我们的意见，换英语老师！”

   “啪!”这回是高校长拍桌子。“学校是你们家开的？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我上哪给你们找老师去？我看这事就你挑头的，我先处分你！” 
  
    丁路也急了，声音提高了八度，“处分我可以，英语老师必须换！您也知道还有三个月高考，怎么还拿一个刚从初中调来的老师糊弄我们？每节课都有讲错的地方，一个单词她发出四种不同读音，我们怎么上课？”

    高校长气得火冒三丈，“初中来的老师怎么了？她会提高的，你们得给她提高的过程？再说就你们班，成绩不好不看自己毛病，老找别人原因……”

    没等高校长说完，冉清晨坐不住了，呼地一下站起来说：“我们班怎么了？我们班不好就得用来当实验品？就得用我们高考前这宝贵的三个月成就楚老师的提高过程？” 

    冉清晨话音刚落，教室里齐刷刷地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回轮到高校长回答不上这咄咄逼人的三个问题了。四十多岁的高校长也算精明强干，有时却也拿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学生没办法。他瞪着眼睛，脸气得通红，正要发作，这时“呼通！”一声，陈祖寒老师昏倒了！同学们吓坏了，丁路和几个同学跑上来背起陈老师往外跑，高校长急忙找车去医院。教室里乱成一团。

    陈老师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学生们更加怨恨楚秋平，拒绝上她的英语课。

    高校长愁坏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教育局领导也知道了这次罢课事件，指责他没有把事情处理好。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高考迫在眉睫，处理不好，他没有办法向教育局领导、向学生及学生家长交代。学生说的没错，楚老师的教学水平的确不高，让她教高三是个失误，现在高三七班不但英语课上不下去，而且班主任陈老师近期也回不到工作岗位，班级成了一盘散沙，必须马上找一个既能教英语又能当班主任的老师，而且这个老师要能让学生信服，深受学生喜爱，不能再发生罢课事件的。这样的老师难找啊！高校长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将高二的英语教师陆刚调到高三七班当班主任，楚秋平去教高二。

   陆刚二十七岁，年轻、热情、风趣幽默，业务精湛、深受学生喜爱，无论他教哪个班，学生都爱上他的课，听说学生都亲切地叫他“刚哥”。

   陆刚并不是很情愿当这个刺头班的班主任，可是高校长软磨硬泡，年轻人被几句好话一激励，就被激发起几分斗志，最终决定走马上任。

   陆刚起个大早，将自己收拾得英姿飒爽，把要讲的课和要说的话在头脑里又过了一遍，他知道，如果不敬业，迟早会被淘汰。现在的高中生绝不是温顺的羔羊，一个个简直成了骁勇善战的小老虎。做这些孩子的班主任，知识、智慧、耐心一样也少不得，还有一点最重要：不管这些孩子多顽劣，你都不能厌恶他们，否则班主任这份工作就会痛苦异常，没有半点快乐。而陆刚正是执着追求快乐的人。

    陆刚一踏进教室，教室里立即想起热烈的掌声，五十多名学生的脸上洋溢热情和欢笑。陆刚看见黑板上四个醒目漂亮的美术字：“欢迎刚哥！”

    被欢迎是好事，但是陆刚却板着脸，冷笑道：“欢迎我，你们可别后悔！”

    五十四名学生面面相觑，脸上是诧异的表情。

    陆刚看了看这些十七、八岁孩子们，深深地叹了而一口气。继续说：“陈老师当了２６年的班主任，一生桃李满天下，培养出去的优秀人才数不胜数，他每天早上６点上班，晚上９点半下班，从我来这个学校就没看他请过假，他为了带好你们，心脏病一拖再拖，你们是他最后一批学生，明年他就退休了，却被你们气倒在讲台上。他昏倒那天差点就没抢救过来！现在陈老师还在医院住院，一两个月都出不了院！你们扪心自问，能不能对得起陈祖寒老师？”
 
    一席话说得全班学生都低下了头，丁路眼圈红了，赵晓萌和一些女生已经落泪了。想起陈老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愧疚，陈老师的病倒是他们没有料到的。

    陆刚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这些孩子，还算有点良心。他乘胜追击。“楚秋平老师从转到咱们学校，她就是最勤奋的一个，九点半晚自习结束后，每天还在图书室学习两个小时，为了备课方便，她经常和你们一样住在学校寝室。你们罢课的事发生以来，她趴在办公室桌上痛哭好几次。你们凭良心说，成绩差都是她的错吗？” 

    孩子们仍然无话可说，这个班有近半数的同学不学习，只是借机闹事瞎起哄而已。

    “今天我来带你们，就容不得你们胡混。逃课闹事的，都给我安分下来，扰乱纪律的，我决不轻饶。”陆刚拿出一个条幅，粘贴在黑板的右侧，这是我制定的班级公约，从早自习到晚自习后就寝，共有14条规定，大家课余时间学习，有异议给一天时间提意见，明天这个时间我们集中学习，并照公约执行，如果故意违反，无论是谁，都必须写检讨，这份检讨我会打印数份，在家长会上传阅。家长会半月一次!”

    我的天！违反纪律不罚站、不罚款，出这么个损招！真要检讨被传阅，回家还不得被收拾个半死！七班的孩子表情复杂，刚哥嘻嘻哈哈的，怎么会是这么厉害的角色，看来得小心了。

    正当大家被吓得心惊胆寒的时候，陆刚的语气却和缓了，“用纪律约束人，是下策，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每个人都该有自己做人的准则，我的准则一直是：认真生活，做个好人。因此我希望你们都能做到：懂得珍惜、学会成长、热爱生活、做个好人！”

   陆刚的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变得循循善诱，“考大学并非我们唯一的出路，但是你们比谁都知道，这三个月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值得珍惜。拼搏过了，我们就无怨无悔。在拼搏的泪水和汗水中，我们认真对待过，对自己、对师长、对父母、我们没有愧疚，这次学校给你们换老师，不是怕，是缘于爱，希望这份爱能给大家拼搏的力量！”

    教室里再次响起掌声，很热烈、很持久！高校长静静地在走廊里站了很久，此刻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高三七班的状况有了明显好转，迟到的、逃课的、打架的都没有了，上课纪律好多了，大概同学们都想在这三个月拼搏一下，大多都在认真地学习。陆刚的英语课很受欢迎，口语好的没话说，整节课都可以用英语讲。陆刚诙谐幽默，上他的课又不觉得累。这个刚哥像个智多星，精力充沛，不但课上得精彩，而且组织了花样百出的象棋大赛、足球赛、篮球赛、越野赛什么的，将学生的课余生活安排得满满的，既让勤奋的学生劳逸结合，又让那些坐不住凳子的刺头有了发挥精力的地方。最高明的是在这些活动中，同学们团结多了。

    然而，世界上的事原本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这天，陆刚来班级查看晚自习，走上三楼的走廊，远远看见高三七班的门口站着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那里高声谈笑，陆刚微微皱了下眉头，那女生只看到背影，高高的个子像刘新新，那个男生染着黄头发，像是十四班的乔宁，打架出名。两人肆无忌惮地说笑，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一头的陆刚，乔宁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刘新新笑得尤其厉害，笑着笑着，刘新新突然像前一扑，双手搂住乔宁的脖子，两条长腿倏地盘在乔宁的腰间。陆刚这时正好走到七班门口，这一幕惊得陆刚目瞪口呆，气得脸通红。乔宁看到了陆刚，放下了刘新新，急匆匆走了，刘新新转身看到陆刚，灰溜溜地进了教室。

    陆刚心情很烦躁，他皱着眉头走进教室，教室里面的学生大多都在埋头学习，有那么两三个开小差看闲书的看见班主任陆刚，也赶紧抽出试卷，开始演算。陆刚看了一眼刘新新，她正若无其事在一本书上涂画着什么。陆刚眉头皱得更深了，作为班主任，他不想用贬义词来形容自己的学生，但是这个刘新新，在他还没来这个班当班主任之前就早有耳闻，这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陆刚觉得应该和刘新新谈一谈，但不是现在，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说，他不和学生进行没把握的谈话，这是他的治班法宝之一。他眼光略过刘新新，向后望去，突然看到了一个空座位，那是冉清晨的，冉清晨旷课！陆刚的眉头又紧皱起来，先找到冉清晨，这是必须马上做的，他走出教室，正要掏出电话打给冉清晨的父母，看见冉清晨急匆匆地来了，冉清晨说自己吃感冒药睡过头了，并答应写书面检查。但是陆刚感觉冉清晨是在撒谎。他感到从心底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第二天清早，陆刚比平时更早地来学校查看早自习，他蹑手蹑脚地从教室后面的窗户望里看，班长丁路在黑板上抄着习题，高个子的刘新新和她附近的几个女生在嘻嘻哈哈地打闹。坐在刘新新后两排的瘦小的刘晓萌扭身将视线绕过前面打闹地同学，费力地抄着黑板上的作业题。陆刚心底窜出一股怒火，这个刘新新一米七的大个子，视力又好，不知道怎么会在第一排，昨天的事没有找她谈，今天还一点不收敛，看来，不和刘新新谈谈不行了。陆刚走进教室，刘新新她们顿时安静下来。陆刚把刘新新和刘哓萌叫出了教室。

    刘新新依然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大咧咧地问：“刚哥。有事啊？”

    陆刚也微笑着说：“刘新新，有点事要你发扬风格啊，你这一米七的海拔高度，在第一排不合适，和刘晓萌换下位置吧！”

    刘新新一听不乐意了，“老师，凭什么啊？就凭刘晓萌暗恋你啊？”

    陆刚吓了一跳，眼镜差点跌落下来。刘晓萌急了，红着脸冲刘新新喊：“你胡说什么！”

    刘新新坏坏地笑笑，“我可没胡说，你梦话里说最崇拜刚哥，最喜欢刚哥。我就睡你下床，我听得清清楚楚。”

    陆刚看刘晓萌快被刘新新气哭了，顾不上自己惊讶，凶巴巴地冲刘新新喝道：“小丫头片子别闲扯，我陆刚一表人才崇拜也不奇怪？你们小孩子家家一边儿去！起什么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们对我尊重点啊！刘新新，你明天换座。昨晚我看见乔宁在咱班门口，你来跟我解释下这件事。”

    这句话管用，刘新新不做声了，灰溜溜地想着怎么应付陆刚。

    和刘新新谈完话，陆刚又上了三节晚课，九点半回到家里，妻子 已经睡着了，陆刚手里拎着给妻子买来的小吃，望着妻子熟睡中美丽的脸，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妻子果然醒来，陆刚知道自己没回来，妻子就不会熟睡。陆刚嘻嘻哈哈地和妻子开着玩笑，：“你倒放心安睡，不怕我被别人抢走了？”

    妻子坐了起来，接过陆刚手里的小吃，一边吃一边说：“我就不信，你这早上六点上班，九点半下班，谁那么痴心晚上不睡觉等着半夜抢你！”

    两口子正开着玩笑，陆刚的手机响了，是个短信，陆刚拿起一看，先是一愣，即而一笑，对妻子说：“你还说没人等我，这不有人约我了。”

    陆刚妻子不信，抢过手机一看，顿时变了脸色，短信是这样的：陆刚，你有什么牛的，我女朋友刘新新坐第一排好好的，你凭什么给调第三排，我在万福公园的广场等你，有胆量你过来咱俩练练。我是乔宁。

     “ 乔宁是谁啊？”陆刚妻子惊呼。

     “一个学生，十四班的。”陆刚准备出去。

     “你给我回来！”陆刚妻子飞快堵住门口，带着哭腔喊到：“学生怎么对老师这样？这是什么学生？”

     “正因为他是学生，所以我更得去。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送死啊？他虽说是学生，可也十八九、二十来岁了，他如果再找几个小流氓帮着，不由分说拳打脚踢、动刀动枪的，你吃这个亏值得吗？我告诉你陆刚，你当班主任起早贪黑顾不上家我也没意见，男人工作认真点好。但你要是敢冒这个险，我马上就报警，然后给你们校长打电话，告诉他你不当这个班主任了，让他开除那个乔宁！”

     陆刚知道妻子能做得出来，把事情闹大了，乔宁就要完了，他毕竟还是个学生。看着妻子焦急激动满脸泪水，陆刚心里涌起一种深深的愧疚，他温情地将妻子拥入怀里，说：“好，听你的，不去，我们好好睡觉。”

     妻子不放心地说：“那你明天去找校长，找学校保干，反映这件事，这样的学生太可怕了！”

    “好。”陆刚答应着，和妻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陆刚查完了早自习，就向十四班走去，他去找乔宁，陆刚妻子猜的没错，乔宁昨晚的确找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在万福公园广场等了两个小时，没等到陆刚，和朋友们骂骂咧咧地散了。陆刚一眼瞧见趴在桌子上的乔宁，那一头乱糟糟的黄发太醒目了。陆刚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怎样，不能鄙视厌恶他，他是学生。”

    乔宁真没料到陆刚敢来找他，其实昨晚他也没希望陆刚去广场，他只想吓吓他，陆刚这一来，他倒有点惊慌。陆刚说了句：“跟我来。”就带着乔宁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陆刚看了看四处无人，站定了，拍拍乔宁的肩头：“对不住了啊，昨晚失约，不过，如果你觉得武力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现在可以陪你练练，一对一，你是学生，我让你三招，怎么样？”

    乔宁真没料到陆刚会这么说，他红着脸说：“陆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新新受了委屈，我想替她出头，但是我跟您说的话有点过分。”

    陆刚见乔宁没有要打的意思，继续说道：“我也从你那个年纪活过，你能想到为女朋友出头，也算仗义，从这点来看，你是有些勇气，但是，这种勇敢怕你自己都不赞同，因为你用错了地方，变成了卤莽和愚蠢。”

    乔宁低着头不说话。
 
    陆刚继续说：“如果我昨晚去会你，我爱人会去找校长，甚至去报案，那你今天可能在校长室，或者派出所。你闯了祸，会给你父母带来多大麻烦？”

   “刘新新一米七的个子，视力正常，刘晓萌一米五四，近视。我让她们换了座位，不应该吗？多大点事？就你昨晚的举动可能刘新新都要怪你多事。另外，你记着，别和刘新新在学校里面做出亲热的动作，那是对一个女孩的不尊重，你得学会尊重和爱，虽然我极不赞成早恋！”

    陆刚说完这番话就走了，乔宁愣了半天，也回学校上课了。

    刘新新和刘晓萌窜座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刘新新上课时安分了一些，可是刘晓萌最近却心事重重。刘晓萌的确喜欢陆刚，他那么英俊，那么幽默，那么博学，那么聪慧！反正陆老师的一言一行，一切一切，刘晓萌都喜欢，甚至陆老师骑的那个破得要散架的自行车她也喜欢。偷偷地去擦了好几回。她常常把陆刚想象成是她的男朋友，但是这些作为秘密时很美好，现在却被该死的刘新新识破了，居然还当着陆老师的面说出来，这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老师。刘晓萌的成绩下降了，尤其英语成绩一落千丈。

    陆刚这天把刘晓萌叫到办公室，笑哈哈地说：“刘晓萌，听说你画画不错，过来看看我画得怎么样？”

    刘晓萌见画上有个很像自己的女孩正在半山腰攀登，眼前有一棵很高大茂密的松树，远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美妙的风景。

    刘晓萌没怎么看懂画的意思，陆刚指着画说：“这个女孩可了不得，她有着无限的潜力，别看他现在喜欢眼前这棵大树，但是她绝不会有片刻停留，无限风光在险峰，那女孩定然会有更高更远的目标，她会抛开一切攀登，直至欣赏到属于她的无限风光！”

    陆刚拿起画笔，在那棵松树旁边画了一棵松树，依旧微笑着对刘晓萌说：“你看，这棵松树是我，旁边那漂亮一点的树是你师娘，有这么美的树相伴，那松树感觉美妙幸福无比，这两棵树一起为那个小女孩鼓劲。那女孩定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这幅画送给你了，因为你是我最聪明最勤奋的学生！”

     刘晓萌接过画，心里的感受虽然说不清楚，但她清楚一点，她要攀登，不能让陆老师失望。陆晓萌又变成了各科成绩拔尖的陆晓萌。

     *心的事一个接一个，不为陆晓萌担心了，冉清晨却出了问题，一周之内，冉清晨旷课三次，不请假，连他父母都不知他的行踪。陆刚调查了每个和冉清晨交往密切的同学，最后在一家赌场找到了冉清晨，找到冉清晨时，冉清晨已经欠了六千多元的堵债，正被债主毒打。

    冉清晨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穷苦农民，体弱多病，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艰难地供着冉清晨上学。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儿子会去赌博欠下那么多的钱，当他们从偏僻的乡村坐车赶来，看到儿子被债主毒打的伤痕时，差点晕倒过去。

    冉清晨跪在了父母面前，他哭诉，原本是偶尔去了一次，赢了几百元，正好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交了学费和住宿费。后来就还想再赢点，减轻家里负担，没想到后来总输，越输越想赢回来，越想赢就越输。他在赌场借的钱还不上了，这两天就被追着毒打，连课都不敢去上。

     冉清晨父母被这六千多元的赌债愁坏了，他们一辈子老实巴交地过日子，从来没欠过这么多钱，面对不争气的儿子，他们绝望了。最后决定，带孩子回家，全家人一起拼命干活还钱。

     冉清晨走之前来班级收拾东西，他的父母满脸愁苦，在班级门口等着他。冉清晨低着头，不敢看老师和同学们的目光，十二年寒窗苦读，毁于一旦。冉清晨在失去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捧在手里的课本是那样难舍难弃。他的动作缓慢如迟暮老人，他不想转身面对自己可怜的父母，他曾经成绩优异，是父母最大的骄傲，唯一的希望。可是，今天，他毁了全家人的希望。

    在收起最后一本书时，冉清晨哭了，他无声的啜泣，眼泪一滴滴落在书上，陆刚可以看到他肩膀的颤抖。和冉清晨要好的几个同学抱住了冉清晨一起哭，其他的孩子也有掉眼泪的，也有趴在桌上不忍看的，全班的同学心里都不好受。

    冉清晨的父母走进教室，来领自己的儿子出去，陆刚这时深叹一口气，走到陆刚面前，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到陆刚手里。瞪着陆刚说：“两千元钱，刚领的工资，还没来得及交家里呢，给你先还债吧。不是觉得你小子可怜，你还不配慈善捐款，是可怜你的父母。为了他们，我救你一次，但是你得明白，就算我再帮你，也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冉清晨痛哭失声：“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班长丁路这时走过来，掏遍了身上的兜，捧出一把钱，最大面额的是五十，还有十元的、五元的、一元两元的，全塞给了冉清晨，“拿着吧，我们是一家人。”

    班里的别的孩子也纷纷走过来，丁路帮着冉清晨接过同学们的钱，陆刚走上讲台说：“同学们，有多少就拿出多少吧，我相信冉清晨总有一天会证明给我们，他值得我们帮助！”

    冉清晨的父母此刻感激的热泪纵横，他们拉着冉清晨的手就要给陆刚跪下，陆刚连忙拦住说：“孩子犯了错，你们当父母的和我这个做老师的都很心痛，但是我们也必须给孩子改正的机会。而且就要高考了，对他来说正是人生的紧要之处。你们回家再借一借。凑不够我再帮你们想办法，无论如何，让他坚持到参加高考，如果考不上，再回去打工也没遗憾了。”

    冉清晨最终留了下来，他的父母又东凑西借的筹集了一些钱，加上陆刚和同学们的帮助，债款也还清了。冉清晨在这几天里迅速成长起来了，是这个集体让他学会珍惜、学会成长。现在的他起得最早，睡得最晚，成了班里最勤奋的学生。

    高考之前的日子每一天过得都不轻松，高考似盛夏骄阳，炙烤着每个高三学生的心灵。它仿佛一枚定时炸弹，让人心生恐惧;它像个凶神恶煞地奴隶主挥鞭抽打着这些奴隶般可怜的苦孩子们。面对高考的临近，高三的学生起早贪晚，感到时间是那么的宝贵和紧迫。面对高考的折磨，孩子们又期望着这煎熬早点结束，在这样的恐惧和矛盾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距高考不足一个多月的时候，高三七班的刘新新服了安眠药。

    自从当班主任，陆刚的手机就二十四小时不关机，这天他上晚课回来，洗漱过后刚要睡下，手机响了，陆刚慌忙接起手机，这么晚打来的电话，让陆刚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手机里传来刘晓萌的哭声：“老师，快来，刘新新吃安眠药了！”

    陆刚火速赶到刘新新寝室，在寝室里学生的帮助下，一起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刘新新送往医院。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又给刘新新的家长打了电话。

    刘新新抢救了一夜，终于脱险了。这一夜陆刚感觉就如漫长的几个世纪。刘新新家远，他的父母连夜坐车，也要第二天中午到达。这一夜，陆刚找大夫，签字，照顾生命垂危的刘新新。他看着刘新新那张年轻的面孔苍白如纸，心如刀绞，直到刘新新的血色一点点恢复，陆刚才感到自己累得近乎虚脱。

    刘新新抢救及时，多亏了刘晓萌，细心地刘晓萌发现了刘新新的药瓶，又发现睡着刘新新脸色不对。这才及早通知了陆刚，当刘新新的父母赶到时，刘新新已经头脑清醒，可以说话了。刘新新自杀的原因是乔宁，乔宁吸毒被学校发现开除了，乔宁的父母把乔宁接走了，不知是去戒毒所了还是去了什么地方，从此乔宁没了消息，刘新新非常苦闷。

   这天，刘新新晚课后在一家烧烤店喝了点酒，醉了之后想起失踪的乔宁，更加觉得痛苦，不知从哪弄来一瓶安眠药，稀里糊涂的吃了。现在醒来，她却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自杀。她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在那不知所措。

    刘新新的父母抱着死里逃生的女儿，百感交集，既气女儿的糊涂，又为女儿平安无事欣喜若狂。刘新新的父母一会儿去感谢医生，一会儿又来对陆刚表示千恩万谢。

    陆刚看着18岁的刘新新，一米七的个子，从外表上看她不是小孩子了，是个大姑娘了，可是做起事来却没有成年人的深思熟虑，冲动、糊涂、任性！不只刘新新这样，十七八岁的孩子性格中都有这样的缺陷，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心灵敏感脆弱、冲动极端。做事不考虑后果，事后又追悔莫及。陆刚从那一刻感受到了肩上的责任似乎又重了一些，他一直很自信，可是现在觉得自己急需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他想在考前的这一个月在晚自习后加班一小时，对班里的孩子进行心理辅导。

   陆刚如饥似渴地学习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刘新新那双迷茫的眼睛成了他的鞭策，他安抚着孩子们考前的焦虑，他成了他们的知心朋友。他用智慧和真心为那些年轻的心指明方向，有问题严重的，陆刚就去联系专业的心理医生。陆刚的付出没有白费，他看到班里孩子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明朗，心态一天比一天阳光。陆刚感到很充实，很有成就感。

    高校长对陆刚的这一举动非常欣赏，并在教师会上对陆刚提出表扬，号召别的班主任向陆刚学习。

    日子就这样匆匆而过，在距高考还有两天的时候，陆刚的自行车光荣下岗了，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陪伴了陆刚整整八年，这辆自行车上的零件几乎都被修理过，东拼西凑、摇摇晃晃。这天早上，陆刚推出自行车，刚要骑，这个老朋友竟然散架了。看来得买辆新的了，但是现在真没时间去买，陆刚跑步去学校，在校门口遇到丁路，丁路看陆刚跑得满头大汗，就笑着问：“刚哥，你的‘宝马’呢？”

    陆刚哈哈一笑：“散架了，明天去买劳斯莱斯！”

    师生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校园，陆刚去别的班上课了，丁路一到班级，就和高三十七班的同学说了陆刚自行车散架了的事，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刚哥自行车早该换了，全市找不到那么破的自行车了，太影响刚哥的光辉形象了！”

   “我们凑钱给刚哥买台新的，要毕业了，就算留个纪念吧！”

   “别让他知道，给他个惊喜！”

    ……

    中午，丁路和冉清晨就拿着同学们凑的300多元钱，买回来一台自行车。这事还没等陆刚知道呢，高校长却知道了，把陆刚叫到校长室，严肃地批评了一顿。说教育局刚开了会，严禁教师收受学生的毕业纪念品，这不是顶风上吗？不能因为贪图一点小便宜，丧失做教师的原则！并且要给陆刚一个处分。

    陆刚没说什么，把高校长请进他的办公室，他从办公桌底下搬出一个大纸箱子，在高校长面前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高考专用学具，有2B铅笔，橡皮、黑色签字笔，涂卡模板，这些学具分装在五十四份文具袋里，每个文具袋上面有个小标签，高校长拿起一看，每个标签上都贴着这样一段话：

    “孩子们，请带着这些学具和一颗平常心来参加这次考试，在你们考试前，让我们共同来读一下张继的一首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孤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这是张继赶考落榜回家途中写下的一首诗，千百年过去了，当年榜上有名的人已随历史的风尘烟消云散，唯有张继的诗千古流传。一时成败在于力，千古成败在于理。高考不能决定人生成败，决定人生成败的是认真的态度。”

    高校长一时愣住了，陆刚合上纸箱，看着高校长说：“我花了500元钱和两个晚上的时间给我的学生准备这些，我是占学生小便宜的人吗？”
    高校长拍拍陆刚的肩膀，不提处分的事了。

    学生给路刚买来的自行车陆刚一次也没舍得骑，宝贝似的摆放在房间一角，气得妻子哭笑不得。

    高考顺利结束了，半个月后，成绩出来了，高三七班成绩出奇的好，9人进入重本分数线，21人进入普本分数线。丁路被上海复旦大学录取，刘晓蒙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冉清晨被哈尔滨理工大学录取。刘新新的分数很低，但是她并没有放弃，正在做重读高三的打算。

    这样的成绩让全校师生刮目相看，这曾是一个令多少教师头疼的差班啊！陆刚，好样的！七班，好样的！ 

   “做班主任感觉怎么样？”高校长问丁路。 

   “不轻松。”丁路回答。 

   “我希望你继续做班主任，再来拯救一个班级，高二升上来的那个最乱的班给你带，你愿意不愿意？” 

    陆刚自信地点点头，微笑着说：“我愿意再次接受挑战！”

北国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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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寒香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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