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
后
一
条
豆
腐
作者
陈建民
文子家穷,也就靠那几亩薄田维持生计。文子勤奋,终于成了这穷山沟沟十里八村唯一金榜题名的“状元”。 文子上学走后的那天晚上。文子爹和文子娘为了节省电费,摸黑躺在炕上,发愁得唠着文子今后上学费用的事儿。黑暗里,只有文子爹的旱烟头,发出萤火虫般的光亮。直到烟屁股燎了手,文子爹才疼的甩掉手中的烟头,“丝呵”了几声,才开口说道:“真得想想办法呀!咱的文子出息了,可这上学的费用,可是不小的数目呀。我看咱还是把做豆腐的旧家伙式儿,收拾收拾,添点东西,重操就业吧!” 文子爹原来做豆腐,远近闻名。因为常年累月与潮湿打交道,文子爹落下了风湿症的毛病。治疗了很长时间,就把生意荒废了。现在;文子爹的病刚刚好点,这不;为了文子,不得不重新捡起了手艺。文子恋爱了,女友叫佳,很漂亮,声音甜甜的,是个时代气息浓厚的浪漫女孩。俩人花前月下。主动追求佳的文子,在佳的“时代浪漫”前,自然不能寒酸了。文子没有对佳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反说父亲是乡里“吃皇粮”的干部,有固定的收入。 佳的手机丢了,她试着想让文子给买一个。文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唉!这几个月又要向同学借饭卡了。尽管他那台老掉牙的“诺基亚”,早该扔垃圾箱了,他还自圆其说:别看这个手机旧点,可电池待机时间长,好用,因此舍不得扔。佳接到新手机的那一刻,高兴的吻了一下文子,幸福地偎依在了文子的胸前……. 文子又给家里打电话了,还是钱的事。电话那边的文子撒谎说:他新增加了一个专业,因此,要交一笔费用。 文子娘今天的豆腐卖得很顺利。那是因为她比往常多走了几个屯子的原故。因为她的心里,始终掂记着儿子在电话里说的最后那句话:“再不交钱,今年就报不上名了!”文子爹和文子娘,深深感到文子的花费在逐渐的增加,她和文子爹,明显觉得力不从心了。 天快要黑了。望着车上剩下最后一条豆腐,文子娘心里暗暗地想:“再把这条卖了,就可以给文子凑足这笔费用了!”文子娘稍稍歇了歇酸软的双腿,清了清干哑的喉咙,此时;他仿佛看到了远方的儿子的那张焦急祈盼的面孔。于是;她咬紧牙关把“倒骑驴”推过了公路。 一声尖厉刺耳的刹车声,汽车的灯光向她的头上“砸去”……… 医院里,文子爹抱着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妻子,含泪埋怨道:“你好糊涂啊!就剩下一条豆腐了!不卖又能怎的?你要是有个好歹的,这个家,可咋过呀!”文子娘颤抖着嘴唇,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说道:“这…这最后一条卖了!不..正好给儿子凑…够….费….用吗!” 佳急急忙忙跑来告诉文子,说他家里出事了。文子爹的电话打到了学生科。偏巧,佳和同学去学生科办事,就替文子接了电话。电话哪边,文子爹急切的告知。他母亲病得很重,让他赶快回乡下的老家。因为他的那台破手机又自动关机了,家里找不到他。 尽管佳了解了文子的身世,但是;佳还是原谅了他,送他去了车站,并把那部新手机交给了文子,叫他把卡换过来,省得手机再自动关机,家里人和她半路上无法和他联系。 文子爹亲自前来接站了,还破天荒的打了一台面的。望着一脸憔悴的父亲,文子明显感到爹老了许多。爹的腰弯了,头上也生出了与实际年龄不相称的满头白发。 看着行驶面的,去的不是医院的方向,文子很纳闷。车一直开到了殡仪馆,文子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发疯似地跳下车,文子爹追了过去。 在母亲的遗体前,文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嚎啕大哭。哭了好一阵子,文子才从悲哀中打起精神,追问母亲是怎么死的。当他得知母亲是为了卖最后一条豆腐,给他凑足所谓的报名费,而被车撞上的,文子悲愤的晕了过去。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他弄醒。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是佳打来的。佳在电话里轻轻问到:“文儿,什么时候返校啊?”不知为什么,现在;文子对佳甜甜的声音感到特别的厌恶,他没等答佳把话说完,就把手机狠狠朝地上摔去。“啪!”手机被摔的七裂八半。 文子流着泪,在母亲遗体旁跪了很久、很久。 他真的难以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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