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榆树卖烟小技

榆树卖烟小技

作 者：三 哥

我家的自留地年年产不少黄烟，刚学业毕业的我，便混进了贩卖黄烟的行列当中，赶遍了五常、哈尔滨、向阳、泗河、榆树等家乡周边集市。榆树常去，因那里集市上黄烟价钱比其他集市卖得贵。榆树是吉林省所辖的县城，外地到它集市上卖黄烟要有当时生产大队自产黄烟介绍信。榆树距我家百里之远，骑自行车载货拼奔，早出晚归是常事。若卖况不佳，夜就宿于榆树，冬天住大浴池，夏日住大车店，因那里的宿费较便宜。

榆树烟客很认好五常黄烟。他们说：五常的黄烟种植在山丛地里，辣味冲不打火（或叫不要火）；还说：五常的黄烟上的是豆饼肥，从来不上化肥，色黄叶厚叶长，……。说实在的，五常的黄烟确实比榆树当地产的黄烟质量好多，其原因是在土质上五常是五道开垦荒而榆树是四道开垦荒，五常土地开垦晚于榆树，生土地上种植的黄烟要好些；五常种植黄烟面积广户数多，并注重更选品种，改进管理方法，能把烤烟按旱烟管理，收获产品就特殊。关于五常的黄烟施肥时上的是豆饼肥，从来不上化肥，这是叫卖黄烟者喊的。可想而知，当年粮食那么紧缺，豆饼谁能舍得往地里埋，不上化肥又怎样才能求得高产呢。当年的人们对化肥的认识，其危害性要胜过农药，你若承认是上了化肥，那黄烟怎么卖？谁敢买？

“卖烟啦！卖黄烟啦！……，卖不上化肥的黄烟啦！”这是我一名刚走出校门，刚步入社会，刚投进贩卖黄烟行列中的儒生，在奔波各集市时声嘶力竭叫卖的常用语。

榆树的烟客居多，榆树的烟客择选烟的招术和经验也多。有日，一位老者，是位烟客，见到我的黄烟欣喜而立，赏后自语道：五常黄烟。便蹲在我的烟摊前，卷了一只尝试，吸吸停停，观观看看，又自语道：是五常黄烟，没上化肥。我觉得诧异！五常黄烟色黄叶厚叶长，和当地黄烟有别明显，能相识不奇；而他且断言没上化肥，神矣！我试探问之，老者云：吸其烟燎舌，喷其烟生圈；观其火发泡，燃其灰发黑。此黄烟则上化肥也。我哑言。

我父亲是老烟农，不但掌握颇多种经管黄烟技术，而且还知道诸多种卖黄烟时的诀窍。本次这位老烟客就是在我的烟摊中的烟把子下取了碎烟尝试，已经上了我们的套，这些碎烟是烟引子，确实是真的没有上化肥。父亲在经种黄烟时要把部分自留地特殊管理，生产出的黄烟部分留给自用，部分卖黄烟时做引子用。

黄烟的色取决于秋收上架前的捂和晾晒间的管理；烟是否打火取决于晾晒时吃露水的时间长短；黄烟的辣冲劲取决生长管理中烟掐尖时留的烟叶片数的多少、是低叶还是顶叶、是叶根还是叶尖。

烟卖一张皮，烟下架后，绑黄烟把子时好的烟叶要包在外面；卖黄烟时有需冲劲的要取叶的尖部，有需柔和劲的要取叶的根部；若烟打火，售卖时的高招只能是利用烟引子哄骗了。

多年销售经验判定，黄烟上化肥与否仅凭一张嘴是品尝不出来的。这位老烟客也是利用招术来哄骗我。

黄烟在运输过程中破损是比较大的，烟越干越严重，故要给黄烟加水，使之反浆，可减轻损失，正常是加适量的清水。在我们手里加水也进行更新，加清水改为加盐水，盐水比清水重，还不易蒸发。

记得当年，小年刚过，连续几天嘎嘎冷。我们做准备再奔榆树赶集，头天晚上用大锅烧了一锅开水，放进盐，等盐全部溶解后，把烟一把子一把子沾湿烟拐子，把烟拐子冲下烟叶向上厝在墙角阴干处，一宿便像面条子一样。

鸡叫起程，顶西风，冒轻雪，进榆树集市是早九点，比往次晚了一个小时。天冷人稀，找个较中心的摊位，市场管理人员检查了卖烟手续，交了占地费。摊烟欲卖时，发现昨晚水中盐放得过多，黄烟的拐子上挂了一层白霜，庆幸是冬日，还可以对付卖。烟太湿，加之今日又是假阴天少光照，烟把子迟迟不捧皮。烟色发黑，外观也不漂亮，上午仅开了几秤。

下午，天仍不见日，集市更冷清，品烟者聊几。夜幕将至，当准备收拾烟摊时，来了一位烟客，环视烟市后，便直奔我的烟摊而来，操起一把黄烟掂量掂量放下，掏出一沓卷烟纸，在烟把子的脖子处深扣几烟叶，试卷准备品尝。老烟客也！出手内行，他首先用手感觉了烟的干湿，并不取烟引子尝试，也不掐烟把子尖部或包烟皮的烟叶处尝试。他卷了几只，因过湿，都没点着，嘴嘟囔着：加的盐水太多了！丢下卷烟纸，悻悻而去。走后发现他的卷烟纸是过了场次的电影票。今天的卖况是太不好了，我们又住宿在大浴池。

大浴池里，人多，人杂，潮湿，昏暗，遍地是水，人体味难闻。看到了对面的电影院，我便走去。

检票的老头没有认真，我入了场。电影开演后，管场员发现了我，我低下头解释说：我是外地的，在个人手中买的这张票，没有注意看场次。管场员上下打量我一番，说：看你是一名憨厚的人，你被骗了，以后注意吧。我没敢抬头，也没敢道一声谢谢。管理员没清我的场。

昔年不足二十岁的我，现寿近花甲。四十来年了，让我忘记的事太多了，唯独在榆树集市卖黄烟的事和在榆树电影院看电影的事还记着，有的记忆犹新。看的电影是北朝鲜的彩色宽荧幕影片，名字是《金姬与银姬的命运》，具体内容都忘了。

                                                      二0一三年秋于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