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带我去电影院看《上甘岭》,中午场的。我最喜欢看战斗片,尽管当时也看不很懂,但特别喜欢看解放军英勇战斗的场面,每当看到解放军投出一枚手榴弹炸死一群鬼子的时候,我乐得手舞足蹈,心都跟着欢呼着!今天电影里看到解放军没有水喝,我心里很难过,我多想为他们弄些水送去,好让他们个个有精神地去战斗,更多地消灭敌人。每当敌人开枪开炮的时候,我都心里默念着,打不着!你打不着解放军的!我的心随电影的每个场面而使我激动着,我看得聚精会神,几乎忘记了身边的婶婶,我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这里的坐椅很舒服还可以靠在后背上,一点也不累,以前在农村时候看过露天的电影,电影队来放电影的时候我和老虎几个最高兴了,简直是过年一样,等着盼着电影快点演,我们总是早早地在家拿好小板凳在前排占个最好的位置。看过一场电影都要议论好几天。 电影结束时婶婶牵着我的手随散场的人流往外走时我还是恋恋不舍的,婶婶问我电影好不好,高兴来看电影吗?我说可高兴了呢,这里看得清楚比农村好多了,婶婶高兴地说要是喜欢看以后经常带我来。 在电影院广场边婶婶给我买了两根冰棍,不让我一边走一边吃,说那吃相难看,她站在一旁等我吃完,我吃得极为仔细,特别香甜,婶婶微笑地看着我,我感觉婶婶一点也不严厉,对我总是笑呵呵的,并不象妈妈叮嘱的那样。 那一次深深印在我脑海里的记记忆是三分钱一只的冰棍清凉里透着芳香,七分钱一张电影票给我带来了无限的欢乐和暇想。 等我吃完了冰棍婶婶用它带着香味的白手帕为我擦干净嘴边吃冰棍留下的痕迹,又牵着我的手向家走,这段日子对于城里已经不再陌生了,也不再会用新奇地目光看着各处的楼房,还有那眼睛紧紧地盯着街道上往来的车辆不愿意收回目光,城里人穿得比农村干净也好看,城里的高跟鞋,花衬衫,大墨镜,喇叭裤,花花绿绿的衣服,女人烫的头发,在农村里还没见过男人有很长的头发,更没见过男人也烫过头发呢。 这是一个流行军装的时代,一身军装足以让整条街上的人侧目而看,羡慕不已。一顶军帽戴法跟解放的戴法截然不同,帽子顶上要捅出个尖来,再小心地扣到头上,保持着那帽尖高耸不变倘若再把帽沿稍歪一小点才是最流行的。 听叔叔和婶婶说过军装、军帽穿在身上的人不敢单独在街上走更不敢走夜路,总有被抢的人这都是经常的事,抢军装的坏蛋也被抓起来的不少呢,都要送进监狱的。在农村看惯了男女老少几乎清一色的蓝色,灰色的粗布衣服,少有人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除了那些新结婚的或者是结婚不久的女人才有的,更少见的确良和的卡布料的衣服,农村穿军装的极少,也很少有成套穿的,能穿上一件上衣或者裤子相当地神气!他们也都是家里有当兵的亲威当成厚礼赠送的,如果那衣服要是四个兜的是最牛的了,只部队里的干部才穿四个兜的,要能弄到的话足够炫耀的了。 一路上婶婶碰到好多熟人,我都亲热的叫叔叔或阿姨,他们都夸我懂礼貌,说我长得好看,啧啧地称赞我很象妈妈!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在婶婶身后,他们都把我当成了是婶婶的儿子,婶婶不置可否地跟他们说笑,当别人问起我多大时候,婶婶总是抢着说我八岁,可是我都九岁了,婶婶总记不住。那些人羡慕地说婶婶儿子这么大了她还这么年轻漂亮,婶婶笑着说还年轻什么呀,我儿子八岁我也快四十的人啦,那些阿姨们都说可不象呀,你年纪三十多可就象二十几岁的人呀,婶婶满而笑容地跟他们说话,看得出来这天婶婶最为开心。 吃过晚饭我坐在小凳上看《花仙子》,婶婶拿出织针和一些蓝色的毛线坐沙发上说要给我织毛衣,等过些时候天凉正好穿,婶问我喜欢这颜色吗?我看也不看地大声说喜欢的,婶婶笑着夸我眼光好一点不象农村孩子,其实我不喜欢那种鲜艳的蓝色,要是黑色的我才喜欢呢。可是婶婶给我的所有东西我都是说喜欢的,这样婶婶才会高兴。 叔叔在厨房里洗碗出来要看新闻,去拧电视换频道,我不敢跟叔叔说我还要看动画片,有些失落地坐在沙发上,婶婶的目光总是跟着我的,当然看出了我的神情是渴望看动画片的。 “孩子看《花仙子》呢,你别乱换台!”婶婶冲叔叔说。 “我看看新闻。”叔叔退回身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 还没等叔叔坐稳,婶婶快步走到电视前把新闻一下子换成了我爱看的动画片。 “看什么新闻,明天到单位看报纸去!别跟小义抢台看!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 叔叔有些不高兴没说什么转身进他们的卧室。 “小义,你看,爱看什么就看什么,这家我说的算,小义高兴就成!”婶婶声音不大不小的冲卧室门口说,好象为了让叔叔听见,我有些不安了,我怕因为我叔叔和婶婶不高兴。 婶婶依旧高兴地自己在沙发上夸自己毛衣织得好,叔叔也没反驳什么好象没看出不高兴的样子来,叔叔给我讲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先,如今叔叔在家也是个好军人。 看完《花仙子》电视也就不再吸引我了。我想回我屋里看画本。 “小义。”婶婶叫住我。“来我给你量量你得穿多大的毛衣。” 婶婶拉着我进她的卧室,我第一次进她的卧室,宽大的双人床,床边一个紫色带镜子的化妆台,紫红色的窗帘一直拖到地上,床的一侧靠墙一个长矮柜,上边是玻璃拉门下面是抽屉,躺在床上看书的叔叔见我不看电视了又急着出去看电视去了。 婶婶拉开矮柜的抽屉拿出尺在我身上比划着,我抬头看见正床头上方的墙上挂着叔叔和婶婶的大照片,照片是彩色的,得有一尺多的大照片,在农村所有的小照片都是黑白的,照片上的婶婶和叔叔都穿着军装,那军装特别绿,领章和嘴唇都特别的红,婶婶笑得很好地把头歪向叔叔的脸,我分析这一定是他们结婚的照片。 “婶婶的照片真好看!” “是吗。”婶婶给我量好了对我一笑说。“这里还有照片呢给你看看。” 说着拉开柜子的另一个抽屉拿出一本大影集来。 “来小义过来看。”婶婶拉着我一起坐在床上把影集递给我,影集很精致,我小心地翻开一页一页地看,里在的人都是穿着军装的,我只是认识我叔叔和婶婶,我感觉穿着军装照片里的人都很好看。 在一页影集里最大的彩色的照片吸引了我,里面光有婶婶却没有叔叔都是穿军装的几个陌生人,前面是坐着五十多岁的军人慈祥的脸露着微笑,浓浓的眉毛,眼睛特别有神,厚厚的嘴唇有些象电影里的彭德怀,他身边一个略微发胖的年纪跟他相仿的女军人,样子跟婶婶有几分像,身后婶婶和两个比她高大的男军人年纪要比婶婶大些。他们俩个个都很英武神气。 我好奇地问婶婶:“这些人都是谁呀?” 婶婶搂着我的肩看了一下影集:“你猜呢?小义最聪明了。”说完轻掐我的脸蛋一下咯咯地笑了。 我能猜出差不多是婶婶的父母,可是我不知道应该叫他们什么,也怕猜错婶婶不高兴。 “是……是”我犹豫着不往下说象是在思索着。 “是你外公和外婆,那两个是你的舅舅。”我知道婶婶指的是她的父母和哥哥,可是婶婶尽然是这样的称呼,我有些不习惯也不好意思起来。 婶婶搂着我眼里露着骄傲和幸福指着照片告诉我,她家是军人之家,那个外公是省城里一个军分区的司令员,外婆是军区医院的院长,两个舅舅都是师长级的干部。我在玩军棋时候就知道婶婶所说的司令和师长都是大官的。 “那外公有警卫员吗?”我只能这样称呼照片里的司令员了。 “你外公退二线了,还在军区大院里住,家里有勤务员,就是你说的警卫员。”婶婶给我解释。 “叔叔是多大的官呀?”我好奇地问。 “他可比不了你舅舅呢,他才是团长。”在我眼里本来是大军官的叔叔原来和照片里的“外公和舅舅”比起来还真是微不足道。 “我长大了也要当兵!我也要当军官!” “好!小义你要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送你舅舅的部队也当军官,当比你叔叔大的军官好不好。”婶婶搂着我在我耳边说着还亲了我脸一下,弄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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