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爸爸是谁》（十七）

疏雨清晨

开学的第一天无非就是报到，点名过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老师宣布放学后，同学陆续走出了教室，老师叫我留下。等同学们都走出教室，我才走到讲台前：“老师，你叫我留下有事吗？”“李义，是不是没认出我这个韩阿姨？呵呵……”老师抚了我肩一下很亲切地笑了。“是的，老师，我还以为……”我说得有些言不由衷，其实我早就认出她来了。“傻孩子，都放学了别老师老师地叫了，上课你得叫我老师，放学了我还是你的韩阿姨呀。呵呵……”

我跟老师走出教室，老师突然问我：“对了，李义你妈妈出差走了吗？”我先是一愣神儿，马上意识到她问的是婶婶，我摇摇头，我没听婶婶说她要出差呀，怎么韩阿姨会问起这事儿呢。“前几天我们通过电话，她说最近要出差的。”老师说完把话题转向别处，叮嘱我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在学校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她。

跟老师在校门口分手后，我直奔二中去找郑义，他们放学比我们早，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放学了。新学期刚开始，我还要回家准备些东西，就没去他家找他。我买了一本日记，准备把我从进入中学后的生活记入日记，我感觉我的生活是充满希望也是充满快乐的，我的将来一定也是很美好的。

吃晚饭时婶婶跟叔叔说她最近要出差，大约要一个多月。叔叔问去哪里？婶婶说主要是去上海，还要到几个别处的兄弟单位进行经验交流学习。我看了看婶婶，又看了看低头吃饭的叔叔。婶婶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上的菜盘子：“我跟你说话呢，你认真点，告诉你，我出门这些天你可得把李义照顾好了，如有差错我可不饶你！”婶婶跟叔叔半开着玩笑。

“这次是几个人去？还有你们行长？”

“行长，还有两个领导，怎么了？啥时候学得关心起我的事儿来了？你照顾好李义就行了，真是的！”婶婶有些不悦，我赶紧跟婶婶说：“我不用叔叔照顾的，我都长大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您就放心去吧。”婶婶高兴地给我夹菜：“看看李义多懂事儿！“你就放心去吧，李义也大了。”叔叔说着。

婶婶依旧看着我说：“李义，你们班主任是不是韩老师？”“嗯，是的，是韩阿姨。”“学校的事有你韩阿姨照顾，生活上你可得照顾好李义。”婶婶又用筷子捅了一下子叔叔。“放心吧首长，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叔叔说完，我们都笑了。

婶婶出差走了，走前给我留了四十块钱，叮嘱我每天吃好了，钱不够就跟叔叔要。

我感觉我跟同龄的孩子比我懂事要早些，自理能力也强。早晨起来帮叔叔做饭，一起吃完早饭就上学了，中午在学校饭堂吃，也没过多地给叔叔增添麻烦。叔叔是个话并不多的人，有时候问我几句学校里的事儿，也跟我说些社会上的事，说最近社会治安很严，正在严打，告诉我要遵纪守法，远离那些坏孩子和不三不四的人，说我们老李家多少辈都是守法的人，到你这辈儿可不能走偏了路。我说叔叔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您操心的。叔叔说他们老李家多少辈子都是农民，让我一定努力向上，做社会上有用的人。

我把叔叔的话都记到了日记里，我要努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韩老师是语文老师。她布置了一篇自拟题目的作文，要求有景物和场面描写，我回想起那次在农村去过的石羊沟，一下子有了灵感，就命题为《难忘的石羊沟》写了一篇作文。在回忆起石羊沟的情景时，往事如昨，历历在目，特别是小双的模样在我脑海里更是清晰，呼之欲出。

语文课上老师把我的作文当全班同学的面念了一遍，并夸赞说这是中学生不多见的好作文，并成了全学年的范文。我感觉这篇作文里没有我写的几句话，如果说这是优秀的作文那么也绝对不是我的文笔了。我默默地听着，同学都向我投来敬佩的目光，我的脸热热的，老师还在有条理有根据地分析我的写作手法等等，这石羊沟神乎其神的美，而且石羊沟还有着一个美丽的传说，恐怕这个传说村里人也是不知道的。对于韩老师的一番夸奖和赞美，我只能默认是我写出了绝好的文章，对于这些表扬的话，我也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因为这一篇作文，我又兼职了语文课代表。

还差一节课就要放学了，同学们都在整理当天没及时记好的笔记，老师在讲台前翻她的教案，我听到有人在敲窗子，抬头看到是郑义正在窗外冲我摆手，我看看他，指指前面讲台的老师，跟他摆手示意别再敲了。老师也听到了窗口的动静，向我这边走来，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抄笔记。

这一切都被老师看在眼里。“李义，你出来一下。”老师走到我身边说。

我心里吓了一跳，我想坏了，老师一定看到刚才我冲窗外摆手了，我有些忐忑地跟老师走出教室。外面的郑义也看到了，知道我被老师发现了，也悄悄地离开了窗子。“那个窗外跟你摆手的同学是哪班的？”站在走廊里，老师小声地问我。“他，……是我小学同学，可能是找我有急事。”我如实地回答。“有事快去吧，告诉他下次来找你时要敲门，不要在窗子那儿敲，多影响同学，快去吧。”老师轻拍一下我脑袋，我感激地看看老师。

我从走廊出来，绕到教室的窗外，郑义还站那儿向教室里张望着，看见我出来了，高兴地过来捶了我一拳：“哎，李义，好几天没看到你，想死我了！刚才看到老师把你领走了，我以为给你惹了祸呢，咋样？老师没批你吧？”我向教室看了一眼，拉着郑义走过我们教室的窗子：“郑义，你这么早就放学了？我去你们学校找过你，你那天没在？”“我没有放学，还差一节课，我怕找不到你就没上。”“没放学你怎么出来，多不好！”“咳，没事的我请假了，外面好几个哥们儿呢，准备今天聚一聚。”“你不是自己来的？”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他们在校外等着呢，你们学校保干我认识，就放我进来了。”“可是我没放学，我不能走的。”“没说让你现在就走，你该上课上课，我们在校门口等你，给你介绍几个哥们认识！”“好吧，放学我找你，我得先上课去了。”

郑义高兴地哼着歌儿走了，我以为老师会问我郑义找我干什么，我一边走向教室一边想着如何说谎，坐在座位上我感觉我想得有些多余，老师根本没问我什么。

放学的时候，在大门口看到郑义和几个人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他们都很引人注目，穿得都比一般同学好得多，神情也有些流气。我没仔细打量他们，径直走到郑义身边，那几个人看着我，我冲他们点点头。“快走吧郑义。”我拉着他，我们几个人一同向前走，我想尽快地离开校门口。

走了一段路，郑义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我们都是好哥们儿得相互认识一下，以后也有个照应。我们去饭店怎么样？”郑义问我。那几个小子赞同郑义，七嘴八舌地说哪里有好吃的，应该去哪儿吃最适合之类的。　我说还是不要去了，郑义说怕啥，又不是没有钱！我说到不是钱的事，我是说小孩子去饭店影响不好。郑义说这事听我的，就这么定了，有什么不好的。

我们去了一家比较大的饭店，现在的饭店不象前几年了，有大厅也有单间，服务员跟郑义很熟，很客气地把我们让到单间里。郑义跟服务员说，今天他的同学过生日，让他们做些好吃的菜来，他请客，还要了瓶果酒，服务员答应着出去了。菜没有上来，我们都围坐在转桌前，郑义拿起筷子敲了敲桌子：“我们都是哥们儿了，还不认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郑义象大人的样子指了一下稍胖的坐在他身边的小子说：“杨大鹏，武装部长的公子！”我冲他点头笑笑。“这是公安局长的公子，程亮！”我也点头笑笑。“我就不用介绍了，我叫何东。”有些黑瘦的小子站起来嘻笑着冲我抱拳，学古人的样子。“什么河东河西的，你不叫三猫子嘛，你忘记啦！”郑义跟他开玩笑，我们都被逗乐了。郑义又一本正经地说：“何东，你坐下，别站那咋呼。”何东坐在那还一脸顽皮，郑义接着说：“何东是胜利乡书记的公子。”我听说过胜利乡的，以前叫胜利公社。他们都介绍完了，郑义把我介绍给他们：“这就是我总提起的李义，我的结拜大哥。”说完一脸自豪。

杨大鹏问我：“李义，你爸爸在哪儿工作？”

我正在犹豫时，郑义说：“李义人事局长家的公子！”

菜上来了，也总算把话题岔过去了。菜刚放到了桌子上，何东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被烫得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半张着嘴用手向嘴巴里扇风，样子很滑稽。郑义用筷子打了下他的头：“三猫子，我大哥还没动筷你就吃，太嘴馋了！”“烫死你活该！”杨大鹏兴灾乐祸。“三猫子，你应该吃鱼呀，咋还吃鸡啦，那就成了黄鼠狼啦哈哈……”程亮在拿他开玩笑。何东嘴里的鸡肉没吃完一时说不了话，对于他们的话只能听之任之了。

服务员上齐了六个菜，还特意送过来一碗给过生日人做的面条加荷包蛋，我问是谁过生日？郑义说没谁过生日，就是找点理由。郑义非要每人喝一杯酒，我不喜欢喝酒，碍郑义的面子还是把倒满酒的杯了接过来了，摆在那儿没喝。他们个个吃喝得小脸通红，兴高采烈，这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听他们在高谈阔论，大呼小叫，我心里在琢磨，他们是不是叔叔说的不三不四的人呢。我知道郑义不是，因为郑义是我的结拜兄弟，绝对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吃完饭他们几个先走了，我跟郑义最后离开的，我问郑义吃饭花了多少钱？他说我让他们记我爸帐上，这个饭店我们家常来吃饭的，应该付多少钱我爸就管了，这事不用你操心了。我跟郑义说，你以后别总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听叔叔说现在正严打呢。郑义听完大笑起来，严打顶个屁！我舅前些天把人给打趴下抬医院的，派出所把我舅请进去啦！你猜咋地？我爸一个电话派出所不也得放人！哎！我说你胆子咋这么小呢，咱们又不是坏分子，怕啥！

我沉默不语，郑义把手搭在我肩上：“怎么了？不高兴了？以后听你的就是了大哥。”他笑着把我搂得更近。

我推开他说：“不是的，我不是生气，我提醒你，你以后注意就是了。”

郑义一直把我送到楼下，恋恋不舍地说李义，没事别忘记去学校找我，有人欺负你告诉我一声，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我说你放心吧，不会有人欺负我，你好好上学吧。

新的事物过后，最初的兴奋和愉悦也会随着这种新鲜感的减淡而降温，上学也是这样。考试之前的学习气氛都是不温不火地进行着，功课之余，我写写日记，也常常想起小双，一想起她的小虎牙儿，我禁不住也会露出笑来，这种笑在我内心中是甜蜜的，甚至是一种幸福。

婶婶终于出差回来了，冷清一个多月的家里一下子多了很多活力。婶婶带回好多东西，婶婶到哪儿都不忘记给我买些好吃的，还有衣服，最让我开心的就是总给我买些新画册。

婶婶对着镜子一件一件地试着她新买来的衣服，不时地问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叔叔哪件好看，叔叔拿着报纸不断地说还行都不错。婶婶有些不满地说：“还行还行！你就知道说还行！整个一个老土！农村人的眼光！”叔叔拿开挡在脸上的报纸，看了婶婶一会没说什么又接着看报纸了。

第二天上学，婶婶把一件衣服用报纸包好交给我说：“告诉你韩阿姨这是我出差回来给她带的衣服，你带给她。”我答应着。走到门口婶婶又叫住我：“李义，别把衣服拿到韩老师办公室，找个没人的时候再给她。”

婶婶回来后的一个星期天上午，韩老师来了，给婶婶带了些水果，一再夸婶婶有眼光，买的衣服漂亮。婶婶她俩进了卧室亲热地说着话，婶婶叫叔叔去买菜，中午留韩老师在家吃饭。我给韩老师从冰箱里拿西瓜切好送去。当婶婶的面韩老师不住地夸我懂事，学习成绩突出，作文也写得很棒。婶婶微笑地听着，为了不打扰她们说话，我说我还要做功课，礼貌地从卧室退出。

叔叔做了好多菜，吃饭时候韩老师夸奖叔叔菜做得好，说婶婶真是好命，他们说笑着。韩老师说叔叔做的鱼特别棒，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鱼，非要婶婶好好尝一下，说着给婶婶夹了一块。婶婶吃了一口，脸色异样，一捂嘴离坐跑去洗手间呕吐起来。

这一顿饭婶婶没吃几口东西，说自己感冒了，吃不下，劝韩老师多吃些。饭后我跟叔叔收拾桌子，韩老师又陪婶婶进了卧室，叔叔让我拿饮料给婶婶和韩老师送去，在门口我听韩老师小声地跟婶婶说笑：“哎，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有了？”

“有什么有？你这么讨厌呢！呵呵……”

“我看你的样儿就是又有了，咱们都是过来人这个还能瞒住我。你再生二胎可得挨罚啦！呵呵……”

我推开门进去送饮料时，她们停止了说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