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痛饮拉林河

老玉米

痛饮拉林河

                                        文/李中富

 

     我的家乡有条美丽的河，她有时像一匹洁白的俊马，咆哮奔腾；有时像少女，安祥恬静。她不是一条普通的河，她一年四季奔淌着无比珍贵的甘泉之水，她冰清玉洁，是一条罕见的神秘的矿泉河。

    如今磨盘山高峡出平湖，截断凤凰泉水，她不但继续滋润着一万二千平方公里的沃野良田，又为都市送去琼浆玉液，这条千年奔腾不息的母亲河呀，似观音倾注着圣瓶甘露之水，恩泽着人间的千家万户。这条让我情思梦绕的母亲河呀，任何时候也难忘你昔日秀美的花容月貌。

  浩浩荡荡的拉林河，你来自何方，奔向何处？不追本溯源，你怎么知道苍天的鬼斧神工？在拉林河的上游，张广才岭的百万大山，凤凰山脉脚下，有个叫三叉河的地方，这里便是拉林河的第一次交汇。

  东、南、西三股汹涌澎湃的巨流在这里汇聚成河，形成气势。东流发源在俗称“吊水楼”的山峰上，在三人班镇的东南，一过东方红林场步步登高，一座高山险入云端，时令七月阴坡白雪挂石，山尖北侧一桥高吊，山下骄阳似火，山上寒风凛冽，峰高谷深。脚下的峡谷却深不可测，纵深一望胆战心惊，棵棵枯就的千年老松顶露新枝，直插云天，令人惊叹的在那高耸的山峰陡峭的巨石边，泉水沽咚咚地涌冒，无数的石头，无数的泉眼，无数的泉流，在坡上形成瀑布，轰鸣着一泻千里，真是山多高水多高啊，躬下身来挽一泊泉水，送到嘴里，神清气爽，凛冽甘甜；南流的源头就是凤凰山了，那山顶盛开杜鹃花的高山湿地，那半山腰的地下湖泊为水往高处拔提供着不竭的源泉，山顶巨石成坡，涌水成片，瀑砸谷底声如山崩，气势恢弘；西流源头在永胜林场的白石砬子山上。离凤凰山飞碟着陆处不远，白石层叠，神水从石间喷涌，茫茫如海。不知道什么力量，能把一脉水系虹吸拔于峰体，这有勃与常规的现象充满着神奇。

  三股水流如三个淘气的少女，轻摆蓝色长纱，肤洁一尘不染，一路欢歌，相会在三叉河，形成了拉林河浩荡北去。

   在沙河镇南端，磨盘敞开两片乌山，喷出碧水一线，这里说的就是拉林河磨盘山源头部分景色。她曲曲折折，波飞浪舞，有如姿色诱人的少妇，经五常、榆树、双城向松花江奔去，一泻就是二百四十多公里。真是条大河呀，河面宽达三华里，水深三、五米。它滋润着两岸富饶的一片大川平原，形成了特殊的旱涝保收的气候区域。

   拉林河水从高山仙境由无数的泊泊泉涌汇成激流，穿云破雾，来到人间，她历经了千千万万的春夏秋冬，阅尽了数物沧桑，由蛮荒时代迎来了现代文明。

   幼时听姥爷说，拉林河实际叫拉陵河，在辽、金鏖战时期，金在下游战死一王子，风水先生在上游的深山里选中了墓地，金王子的棺裹沿河拉陵而上，究竟落户何处，年代久远不得而知，百姓叫她拉陵河。还有说“拉林”是满语“欢喜”的意思。究竟意从何出，尚待考究。

  在日伪初期，拉林河粗野狂放，替两岸人人们呜咽着滔滔不绝痛苦的泪水。拉林河两岸还是非常的蛮荒，时而是茂密森林，时而是沼泽草原。拉林河源头，罕无人跡，林密水丰。

  日本人一进东北就对张广才岭的红松木材垂涎三尺，特别在一九三五年开拓团占领了大片土地后，开始变本加厉地利用拉林河对这片原始森林进行略夺，日本人组织中国劳工在拉林河的上游“拉套子”采伐原始森林，在春天，桃花水下山时，把千年红松滚放到拉林河里，叫放排，用河水将木材运到哈尔滨，再成车运往日本，传说日本人把运回去的木材涂上沥青沉入海底，以备后用。日本人后来感觉用河水运材效率太低，桀骜不训的拉林河，也根本不听日本鬼子的奴役，把木材横七竖八地停滞在她那大大小小的河湾沟汊，在五几年还可以看到把头扎在河湾泥里的红松、水曲柳。在一九四一年，日本鬼子用中国的劳工从山河屯沿着拉林河开通了森林小火车，没白没夜地盗伐疯运着中国的森林木材。张广才岭裸露出大面积斑秃，人们常说山穷水尽，日本鬼子给拉林河水的丰余埋下了祸根。

  建国后，建设需要木材，国家成立了山河林业局，专门负责张广才岭的木材采伐。拉林河源头森林采伐加巨，一九七0年后，随着源头森林的减少，下游分水工程的增多，泉水丰盈的拉林河在枯水时期日渐消瘦。神奇的拉林河用她那晶莹的目光见证了时代的盛衰；用她那如墨涛涛之水记载了两岸的人间冷暖和愁绪欢歌。

  我的家就在拉林河上游的王麻屯渡口，长长的拉林河有上百个渡口，一个渡口繁衍着一种文化，一个渡口藏匿着无数的动人故事。

  宽宽的拉林河，盛满湛蓝的河水，堤岸是粗粗的垂柳斜杨，一条一千六百米长、拇指粗的钢丝绳固定在东西两岸粗粗的树桩上，一条小船的船缰用个铁环套在钢丝绳上，摆船人站在船头，从东岸到西岸用手撸着铁环摆渡着过河的人们。绿树，白水，小船，小伙，姑娘，村妇，渡口是河边村人茶余饭后消遣的乐园，东来西往的人们向船官讲着外遇的新闻，天长日久，老船官成了无所不知的新闻库。在那个没电话手机的年代，渡口也就成了新闻发布中心，刘少奇叫全中国人民勒紧腰带，共渡难关的讲话，我就是在渡口知道的。

   人们喜欢大河，她是沿河村民生活的组成部分，河水涨了，河水消了成为人们见面打招乎的话题。一队乌龟衔尾逆流而上，独角鱼将河冰划出一条白痕，黑鱼精撞翻了打鱼船，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说把拉林河装扮得神神秘秘，甚至村妇跳神请来的都是河边的蛇仙龟神。一个冬天的夜晚，我们四个孩子扎着腰带，手拿木头枪，被任命为侦察班，突然发现一家在跳大神，一个男人呵呵唱着请神，一个妇女颤抖着脑袋，甩着长发，来神了，她要了一壶酒一仰头喝了进去，然后就像一条大蛇那样在地上蜿蜒扭动起来，像极了，人们都说这是拉林河石坝上的蛇仙来了，弄得我们毛骨悚然，不敢对拉林河刮目相看。小朋友们再也不敢向拉林河里撒尿了，怕得罪了河神水仙。

  春天，阳光融化了冰层，满河大大小小冰的乳块，喀嚓喀嚓隆隆地撞击着上下翻腾，拥挤着奔向前方。冰凌花开了，桃花水来了，水成浑黄色，把河槽涨得满满的，带着肥沃，奔向农田。吃过早饭，我和小伙伴们用柳条棍系上一米多的线绳，在鱼钩上三寸的绳上系牢三枚中间带孔的古铜钱，在鱼钩上挂上刚脱尾的小青蛙，沿着河边，手握柳条棍，有节奏地在水面点着，铜钱在水面发出“咕咚、咕咚”的砸水声，嘴馋的大鲶鱼以为是小青蛙在跳水，见到鱼钩上的小青蛙便一口吞进嘴里，一条大鲶鱼就被钓了上来。小伙伴们高兴的喊叫着，那时的拉林河呀，到处是鱼。鲜美的鱼摆上了各家各户的餐桌。

  在那夏季的傍晚，河面羞色文静，河鱼不时地越出水面，一群群的燕子时尔贴水划过，蜻蜓、蝴蝶在水面上空嬉戏，劳作一天的人们，扎进河里洗衣游泳摸蛤蜊，孩子们打着狗泡从东岸游到西岸。桂叔抗着鱼杆提着一捆夜钩向崴子走去，桂叔喜欢成宿的夜钓，他先是找好地方，把一米长的小棍插在河边，小棍上拴上鱼线鱼钩，在鱼钩销上鱼饵，等着来往的鱼来咬钩，他下几十把夜钩，有一半的夜钩钓着了鱼他就满足了，他下夜钩、钓鱼两不误，然后找个水稳地方坐下来开始一宿的钓鱼。第二天的收获多半他自己很难把鱼弄回家去。

   夜深了，几个怀春的小青年在渡口上下不知倦意，有的吹着竹笛，有的品着长箫，婉转忧伤，如醉如痴。这时的河面腾起一层薄雾，如乳似纱。远处情人不怕草深林密。后来我和三丫的第一次，也是一个夏天夜晚在拉林河畔的柳树下约会，三丫矜持得用鞋尖在第上划着圆圈，我的手几次伸向她，也没敢拉住他的手，两人默默地相对站着，腼腆、脸红、心怦怦地跳，甜蜜得谁也不说话，谁也不说走，真是幸福一秒是一秒。第二次约会就大胆了许多，因为拉林河的提醒使我提前设计好了约会程序。最终，像拉林河水那样洁白的三丫还是嫁给了林业局的工人。后来回老家，在拉林河的渡口我和三丫鬼使神差地又坐上了一条船。我估计她也不会忘记我们那时在河堤上度过的一次次的甜蜜。因为她过的并不好，为了保护生态，现在的林业局变成了营林局，她说她丈夫的没事干了，工资只有二百多元，林业局指山卖材的光辉不再了，拉林河又有了辉煌的希望。

     在国家仪仗队的徐乃军回来探家，几个好友叫上他，扛着片网、丁耙，拎着铁锅和小烧酒来到了河边，在河底都是河流石的急水浅处，下去两人用丁耙挠石，只见一群群的藏在石底的小龙虾被惊吓的向下逃去，纷纷撞进在下游的网里，不一会就收获了十几斤的小龙虾，这时一锅河水已经翻开，不一会通红的水煮龙虾、油炸龙虾盛上了盘子，一群好友面对一湾河水手举酒碗开怀痛饮！情到浓处，小伙子们红脸暴露着青筋合唱着：拉林河水你奔向何方，到哪里能找到我失去的姑娘？你是在大兴安岭找到了归宿，还是给大庆工人当了婆娘？用拉林河水煮鱼不用加油，用拉林河水烧饭就是比井水香。

   拉林河水最清澈的时间是秋天，人在岸上走就能看得见三米多水深处的游鱼，一群群的河鲫晃动着黑脊悠闲地顶水玩耍，湛蓝的河面上飘着片片落叶，不知名的水鸟在上空盘旋，这时的拉林河也是最苗条的时候，真是蜂腰轻摆，玲珑剔透。不愿坐船的人可以在渡口下面的坝上挽起裤腿，赤脚过河了。过河人手拉手踏入爱河，踩着鹅卵石，被硌得疵牙咧嘴，过河人心甘情愿地享受着幸福的折磨。

   拉林河上的冬趣更是让人流连忘返，封冻了，河面光滑得像明镜，蓝绿得如翡翠，村西王大吹，就在一个早晨在冰面上逮住一只滑得无法站起来的大狍子。我们一群学前的孩子看着大些的学生在冰上滑冰刀，唉求着家大人做了两底镶着粗铁丝的冰爬犁，跪在上面，用双手里的铁钎在冰上一撑，爬犁飞滑出几十米。

   淘气的夏三，不滑爬犁了，他人趴在了冰上，用两手圈成望远镜，在透过有一米多厚的冰层看河底的游鱼 你说冰有多洁吧？居然能透过一米多的冰看到河里的游鱼，要比镜子还透明，夏三喊着：你们看这条是狗鱼还是鲶鱼？一个孩趴下了，几个孩子趴下了，一群孩子趴下了，他们一动不动在看冬天理的鱼，后来连过往行人也被童趣吸引了，居然也都趴下来探索起冰下的秘密。拉林河的鱼种繁多远近闻名，有鲶鱼、鲤鱼、鲫鱼、狗鱼、黑鱼、麻口、柳根、葫芦片子、草根、细鳞、甲鱼等等，现在，由于多种原因这些鱼在拉林河里少见了，有的甚至绝了种。这也是现代文明的悲哀。二000年后，在向阳山的上游人们又发现了别的河里不曾有的一个新的鱼种，百姓叫它河石榴，它长约三寸左右，大的拇指粗细，白色，奇怪的是百分之九十五的为雌性，春天捕捞，各各籽满肉肥，鱼肉嫩如膏脂，籽香喷鼻，营养丰富，是罕见的桌上独特珍品，当地的高官富甲每年春天如果不品尝几条河石榴，可以遗憾得哭娘喊爹，当地卖到五十元一斤，是一种非常特殊罕见的经济鱼类，随着拉林河的变迁，河石榴又有了灭顶之灾，倡导有识之士人工繁衍抢救。

   拉林河水不但鱼奇美，用她那甘甜的乳汁把大地浸泡出泥土的芳香，连空气都变的湿润甘甜，那粒粒珍珠般的稻米原来是滴滴的拉林河水酿成的。难怪这里的稻米称王天下，她得到的是无比珍贵的瑶池泉水的抚育浇灌。去年夏天，一车去凤凰山旅游的人们途径向阳，刚进村口，车里的人们便嗅到空气里的香味，一车人纷纷议论这是什么香味，原来正逢晚上饭时，有好事者便扑着香味走进农家，进了院子香气欲浓，进了屋子米香扑鼻，都说从未闻到这种浓烈诱人的香味，一打听这原来是家家户户做饭的米香，一群好事者看到锅里的米饭洁白透明，粒如珍珠，香气诱人，都撕下矜持要求品尝，热情的老农说欢迎欢迎，不一会，一锅晚饭被一车人品尝殆尽，人们赞不绝口啧舌称奇，人人又要求买点带上。这种稻米叫稻花香一号，打下水稻就开始放香，把一袋大米放在屋里可以满屋皆香，做上米饭满屋饭香，吃上一口回味无穷，它甚至有着香水的香力，但不同于香水、脂粉的香味，难怪这里的稻米走进中南海，因为只有用拉林河泉水灌溉的稻花香一号才能具备这种独特的珍珠般的米香。

   拉林河给两岸的土地带来了肥沃。给人们的生活送来了富饶，在她的流域里小伙子有着雄伟的体魄，姑娘有着白嫩的皮肤还沁放着自然稻米体香，人们感谢你万泉之河，人们赞美你鱼米之乡。

   如今，拉林河又步入了人类关心自然的好时代，人们又赋予她新的任务，两条巨龙将她那丰盈的乳汁从磨盘山直接引入哈尔滨人的餐桌。

   虽然灌溉依旧，可在水库的蓄水时期，当我看到过去那条美丽的大河裸露出河床时，我不能不为她的涅磐感到惋惜和悲壮；当我看到成千上万的都市人连手里滴着的都是矿泉之水时，又不能不为她为人类献身精神而自豪！哈尔滨人你珍惜这每一滴水吧，因为她滴滴是富矿健身的山泉之水。

   我现在只能含着热泪说：祝福你，我的母亲河！

4900

溯源

写得真好，情真意切，文笔流畅，言之有物，足见功底；

老玉米写的比以前精进很多啊！佩服

写的的确不错，声情并茂，感人至深，足见写作功底深厚，佩服佩服！

写的很好，情真意切！要是我写也这么写。

同班时，你就喜欢文学，给我们讲故事。耳顺之年我才看到你的杰作，令我耳目一新。好好保养身体吧，多活几年。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