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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谁料(历史小说)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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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9 16:25:5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一章

康熙四十七年,塞外行宫。

漠然的跪在地上,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该来的总会来。

   千古明君康熙帝正在向同行的阿哥、大臣宣布他的罪状。

   “胤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宏业。皇上边哭边诉,当着群臣大放悲声。

    “你可知罪?”康熙帝喝问道。

     “儿臣的太子之位是皇父所赐,皇父若要收回,自然可随时拿回。”胤神定气闲,仿佛失去的并不是众阿哥虎视眈眈的太子之位。

    “你——你这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怎配作一国之储君?帝竟至气倒在地。

随行的胤、胤忙上前扶助皇上,随行的群臣亦乱作一团。

“将胤拿下,交由大阿哥、四阿哥严加看管,不得有误。”康熙帝交待完在群臣的搀扶下回了行宫。

“二弟,对不住了,”胤拿出铁琏要给胤带上。

“大哥!”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坦然让看守待卫带上刑具,向两个兄弟道“如今我已沦为阶下之囚,你们若顾念兄弟之情,请代我向皇父奏呈一事。”

“老二,你还是在这毡房好好反省吧!皇父若还念及父子之情,想来也不会废了你。”大阿哥断然拒绝了胤

“皇兄请讲,我一定转奏。”四阿哥胤一向看不惯大阿哥的为人。

“多谢四弟,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

“老四,我看你这是惹火上身啊!”大阿哥揶谕道。

大阿哥和太子素来不睦。大阿哥长太子两岁,因是惠妃所生,谪庶有别,所以无缘皇位,大阿哥对此一直耿耿于怀,颇为不平。如果皇阿玛对他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偏偏康熙帝是个博爱之人,对大阿哥亦是宠爱有加,这就更让大阿哥多年来立志以搬倒太子为已任,如今壮志得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饭时已到,随军侍卫送进几碟小菜和一筐馒头。

四阿哥外出办事,大阿哥自顾吃了,吃罢,随手扔给胤一个馒头,“老二,将就吃了吧!”

双手被铁链缚住,不方便去接,馒头滚落地上。

两人同时看了看馒头,又看了看对方。

“老二,捡起来吃了吧!”一脸得意的笑。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因为偷吃太子的点心,被皇祖母教训的事,心头顿时升起一种报负的快意。

和他对视良久,一脚踢飞了脚下的馒头,冷笑道:“这是给狗吃的!”

               

第二章

是夜,康熙帝一夜未眠。

他想起太子幼年的事。太子出生之时,也是他的爱妻——赫舍里皇后崩逝之时。

“逆子!生而克母。”想起这里,他恨恨地在榻上捶了一下。

他恨这个儿子,也更爱这个儿子。

因为皇后的早逝,让他对这个皇后唯一的骨血充满了无限的怜爱。胤礽五岁那年出天花,他彻夜不眠的陪着,直到痊愈;六岁出阁读书,他为其选最好的满汉师傅,他一心要把自己平生所学悉数教给这个嫡子,让他成为世上最优秀的帝王,可是,他现在却是如此的让自己失望。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象我?

康熙扪心自问,自己勤奋、仁孝、敬业;可是这个儿子却是放浪不羁、目无尊长。

前些年还好些,自从索额图被下狱畏罪自杀后,他有时看朕的眼神都带着敌意。

可是他又是那样的让我骄傲,五岁时随我去景山打猎连发五矢,十三岁在文华殿会讲毫不怯场,二十岁代朕接见法兰西来使举止得体,尽显我天朝威仪。

康熙帝就这样一会想起胤礽的好处,一会想起胤礽的不堪,反反复复,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折腾到天亮。

礽这一晚反而睡的很好,他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这些年,为了这个太子之位,自己身边的人已付出的太多太多,叔公为自己顺利登位,一直和明珠明争暗斗,直到被皇上关进大牢,死于非命。还有那些支持、追随自己的满汉大臣,他们仅仅是倾慕自己的才华和为人,有些人仅仅是和自己有一些诗作上的唱和,居然被父皇以各种手段严厉制裁。好吧!父皇,现在终于轮到我了。我的生命是你和母后给的,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都是死路一条,我等着那一天,等着和母后团聚的那一天。

梦里,礽见到母后正在向自己微笑,母后怜爱的揽他入怀,而他终于可以在母后面前坦露最真实的自己。

      第三章

礽被废的第三天,帝在行宫中召见了一次。

此前四阿哥已将礽所奏之事转呈康熙。

帝听闻面无表情,实则龙心大悦。次日往京途中歇息,提出召见礽。

帝见其全身被铁链所缚,心中大为不忍,命同行的大阿哥即刻为其除去项上铁链。

帝有心和其敞开心扉,说些体已话,于是让大阿哥和闲杂人等皆退下。

礽跪伏于地,低头聆听训示。

“胤礽,你可知皇父因何废你太子之位?”

“皇阿玛可是恼我对十八弟漠不关心?”

“正是!你十八弟离殇之时,身边所有的人无不痛哭惋惜,唯你无动于衷!连自已亲弟弟都如此漠视,又怎可指望你有忠君爱民之心。”

儿臣这一生最反感的就是惺惺做态。”

“你真是不可救要!”

“看到皇阿玛对十八弟如此疼爱,我真羡慕他可以走的这样无忧无虑。世事难料,难保他一生都会让皇阿玛如此佑护。

此言一出,父子皆大恸。同时忆起康熙三十六年前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

小的时候不必说了,别的皇子都在宫外养育,唯有礽是康熙亲自抚育长大,每天一早,他都要会太子亲自讲完书后再去匆匆上朝。

单说亲征葛尔丹这一年,太子在京监国理政。父子间几乎每日都要快马传书。有一次,康熙帝甚至让儿子把自己穿过的旧衣派人送过去以解父子相思之苦。

“皇阿玛,十八弟的离殇让你如此伤痛,那我叔公、叔公的儿子、还有那些你认为和我亲近的人,他们的生命就可可以随意剥夺吗?”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一切侵犯皇权的人都该杀无赦!”

“皇阿玛,你一直口口声声说母后是你一生最挚爱的人,可是你已快让她的家族灭族了,我也流着赫舍里家族的血,现在皇父可以动手了。皇阿玛说我不孝,生而克母,现在就请阿玛下旨赐我一死吧!

“逆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康熙一把抽出随身所带腰刀。

礽闭目坦然受死。

帝终究无法下的手去。

父子间的这一幕在康熙四十二年索额图及同党被捕下狱时同样出现过,只不过当时拿剑威逼对方的是年轻气盛的儿子。那一次,两人对峙良久,儿子最终没有下得了手,手中宝剑颓然落地。

今日,这曾经的一幕再次重演,当父亲的亦是下不了手。

康熙哆嗦着收回腰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了胤礽两脚。然后无力地跌坐在地。

礽爬起,并未去搀扶康熙,而是依然跪立于地,脸上一派漠然。

“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带下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他”

大阿哥和侍卫应声而来,礽向着康熙深深叩了一个头。慢慢起身,昂然而去。

          

第四章

   胤礽被带回拘执营帐,似痴似傻,不置一词。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不能自暴自弃呀!”胤禛看了看外面,低声道:我已派人给三哥传信,三哥计谋深远,又深受父皇信任,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四弟,太子之位对我来说早已弃之如敝履,生死于我亦是早已置之度外。我只希望来世不要生在皇家,与我挚爱之人泛舟潇湘,策马塞北,做一个自由之人。”胤礽放眼帐外,缓缓开了口。

“二哥,这也是我的理想,可是我们生在皇家,就不能放弃这份责任啊!就应该为父皇分忧啊!”

“哈哈哈!”胤礽突然狂笑起来。

“父皇生了那么多儿子,何劳我来费心呢?大哥、八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不是吗?”

“大哥非栋梁之材,八弟柔奸成性,只有二哥才是国之基石啊!这次出巡,父皇一定是受了大哥和九弟的挑唆……”

“不!四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看父皇,连二十年前我去探病让他不悦的事都记的一清二楚,这些年,他得积下多少对我的怨气呀!”

“可不管怎么说,父皇还是最疼你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两人正说着话,大阿哥一闪身进了来,两人都不再言语。

大阿哥气哼哼地瞟了两人一眼。

大阿哥心情不爽,刚在父皇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他本想再立上一功,于是瞅准机会,向父皇俯耳道:“钦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儿臣愿代劳。”

康熙帝闻之气绝,大骂其禽兽不如。

大阿哥不知从何处带回两坛酒,自顾喝起来。

不一会就有了些醉意,借故发起酒疯来。

“老二,你压了我这么些年,凭什么?我不服你!

“我告诉你,老二,你已经山穷水尽,阿尔济善、苏尔特、萨尔邦阿还有格尔芬那小子昨日都已被正法,皇阿玛已经把他们一网打进。斩立决!”大阿哥顺势作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四!此话当真?”胤礽看着胤禛,期待他给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

胤禛避开胤礽探寻的眼神,去抢大阿哥的酒。“大哥,你喝醉了。”

“我没醉!一边去!老二,你不是能喝酒吗,来,咱们比一比。”

好!我绝不会让追随我的兄弟白白的为我流血牺牲。大哥,别怪我对你不仁,是你不义在先。塞外的烈酒穿肠而过,胤礽的雄心被烈火再度点燃。

           第五章

十日后回京,康熙帝命将胤礽囚禁在上驷院旁,仍由皇长子胤禔与皇四子胤禛负责看守。

帝立时召开御前会议,向在京群臣宣布胤礽十大罪状。说到痛处,帝泣涕不已。并云自己一连六日“未尝安寝”。群臣皆唏嘘不已,开始揣测皇上下一步要立哪位皇子为太子。

大皇子胤禔和八皇子胤禩都开始加紧活动。

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也开始在废太子的指挥下开始反攻。

十八日,帝将废太子事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后,一病不起,挨到二十三日,帝恐大去之期不远矣!

帝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召见胤礽。

一路上,胤礽想了一百个对付皇阿玛的办法。

他太了解父皇了,他知道康熙的软肋在哪里,只要他愿意,他们还是世上最好的父子,这一点,他的兄弟永远无法理解。

“不孝子胤礽叩见皇上。”胤礽跪伏于地。

“起来说话!”胤礽抬起头来,遁着苍老的声音望去,只见康熙帝两腮干瘪,面颊消瘦,已呈老迈之态。

“阿玛,您怎至于此?”胤礽终于动容,眼里泪光闪闪。

“你可知我是为谁伤心、为谁牵挂?”

“儿臣知道,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我真是罪孽深重!”

看到康熙帝的样子,胤礽心痛如绞。

父亲的衰老让他瞬间决心放弃自己的计划。因为刚才的痛彻心扉让他发现其实对于他来说,皇位不重要,名誉不重要,只有父子亲情才是他最割舍不下的。

“阿玛,儿臣现在觉得不再是太子,真的很轻松、很快乐,好象千斤重担终于卸下了,阿玛也不要再难过了。”

“皇上,该吃药了。”内侍赵昌端来一碗汤药。

胤礽接过,尝了一下,侍候康熙慢慢服下。

“保成!”康熙帝忽然叫起了胤礽的乳名,让胤礽觉得恍如隔世。

“阿玛!”胤礽紧紧握住父皇伸过来的一只手,曾经教他习字、为他更衣的大手,如今竟这般枯瘦无力。

胤礽把皇阿玛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泪如雨下。

“废太子的诏书已经颁布天下,你怨恨父皇吗?”

胤礽摇头:“天下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我只要皇阿玛一个人相信我就够了。

“阿玛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只是你身边的那些小人,他们——唉!不说了。”

“阿玛,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等你病好了,把政事交给新的太子,我们一起寻个青山绿水的去处。”

“傻孩子,江山岂能当作儿戏!阿玛倦了,你跪安吧!”

“阿玛,你睡吧!儿臣就在这里陪着。”

康熙握着胤礽的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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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0 21:50:54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帝一觉醒来,心情大好,遣返胤礽,自去上朝。

胤礽回到上驷院旁的囚帐,倒头便睡。

正睡的不知今世何世时,隐约有人在旁哭泣。

“保成,你受苦了。”

胤礽睁开眼,看到了低头垂泪的固伦荣宪公主。

“皇姊,你怎么来了。”胤礽抬起手,小心地为皇姊拭去泪水。

“是皇阿玛恩准我来看你的。”固伦荣宪公主拉着胤礽的手坐下。

“皇姊,小时候我任性胡闹,总是皇姊护我周全,记得有一次,我胡闹把徐师傅推到河里,父皇要重重责罚我,谁说情都不行,最后还是皇姊出面救的我。如今,那些草包兄弟都吓得不敢着面,还是皇姊惦着我。”

“还好意思说!”一番话说的固伦荣宪公主破渧为笑。

 “保成,你这又是犯的哪门子倔,让皇父动这么大的肝火,如今诏书已下,让皇姊如何为你周旋呢?”

“皇姊,小时候你就总说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保天王,早晚要闯下大祸,现下可是一语成懴了。”

“保成,皇姊知道不全是你的错,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率性而为,焉能不酿成今天之后果。”

胤礽黯然,半晌,正色道:皇阿玛废了我,不会要我的命,如今我只想携家小去一个远离京城的地方……

“保成,皇姊拼了命也要护你全家周全,圣心难测,虽是父子,更是君臣,眼下你再不可率性而为。”

 看着长自己一岁的皇姊,胤礽一阵心酸。母后早逝,别的阿哥都有个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唯有自己形单影只。皇姊端庄秀丽,仪态万方,自十几岁起,每次看到每次皇姊,他都疑心是画上的母后走了出来,他心安理得接受着皇姊的疼爱关心,心想,母后若在世也是这样待我的吧!

“胤礽,皇姊走了,这个食盒里都是我亲手做的清淡小菜,你多少吃一点,这些天瘦多了。”固伦荣宪公主心疼地扳过他的身子,把他的发辫打散,重新梳好。这才不舍的离开。

皇姊走后,胤礽也心情大好,一口气吃掉了七八碗饭,骇的看守的侍卫面面相觑,生怕把二爷给撑死。

“你说,二爷是不是疯了,一坛一坛的喝酒,吃起饭来七碗八碗的吃,白天睡觉,晚上吹箫。”

“二爷那箫吹的我直起鸡皮疙瘩,在塞外那会,天天晚上吹。”

两个侍卫在门口小心议论着,一致认为二爷是得了失心疯。

 

 

           第七章

次日晚,帝再次召见胤礽。

父子抚往追昔,谈诗论赋,不胜快意。

兴之所致,胤礽故态复萌,看不顺眼的就直言相告。

此时,胤礽已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只是一介草民耳。反而无所顾忌。

胤礽的口头禅是“皇父,我不妨直言。”

帝常道:但说无妨。

父子把十几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个痛快。有时会陪上小吵一次。

不过,老康经常听的频频颔首,觉得此儿治国平天下确实有一套、文治武功更胜于自己,只是谋略、城府上——嘿嘿!

两人也谈了很多以往无法开口的家事。

比如胤礽对太子妃的态度、何故7年间未诞育一子。

谈及太子妃,胤礽道:我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然她不是我心爱之人。我心爱的人皇父又嫌她出身低微,不配侧立为妃。让心爱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别人大婚,已是残忍。我不想面对这一切,只有选择逃避。

“这么说,为父从噶尔丹归来,有人举报你行为‘甚属悖乱’并非空穴来风了?”

“皇上,花喇、德柱、雅头的冤死我到现在都不能释怀,他们也是人生父母所养,您一个上谕就把他们处死,这实在太过残忍。”

“蝼蚁一般的贱人,宁可错杀,不能姑息!”

父子说到痛处又是话不投机。

老康也有些疲累了,就挥挥手让胤礽告退了。

那几个小厮是胤礽年少时的朋友,他们都有着曲折而卑微的身世,却也都练就了一技之长,御膳房的厨子花喇一手无敌刀工,茶房雅头精于茶道,年少的胤礽在监国理政的闲暇时间会和他们一起聊天喝茶,没想到太子爷的行为却给他们带来了杀身之祸。

此后,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天意,整整七年他没有碰过太子妃,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但是,他却遇到了他的劫。

这是他隐藏的最深的秘密,他什么都可以对康熙——他的父皇坦白,唯有这个秘密他不想让世上任何人知道,因为他要保护那个人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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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  发表于 2011-12-11 21:09:41

  第八章

杏花、烟雨、江南。

一代名士王士桢的园子里高朋满座。

其中最耀眼的一位当是未来帝国之星——胤礽太子殿下。

他的绝世风华让一直心心念念反清复明的江南才子彻底投降。

他的书法、他的琴艺、他的诗词、包括他的酒量都是无可挑剔的。

王士桢请太子题字,太子略一思索,写下了 “楼中饮兴因明月、江上诗情为晚霞”。

在坐的江南名士看着太子遒劲洒脱的墨宝无不称赞。

兴之所至,太子还与精通音律的王兰生抚琴一曲。

有一双眼睛,始终在追随着自己,太子感觉到了,而且这目光似曾相识。

那一晚,太子醉倒在王士桢的园子里。

他醉了,迷离中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太子可是醉了?”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拦腰抱起。

 那双黑漆如豆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我好象见过你?”

“我们见过,不只一次。”

“第一次见面,康熙二十七年殿试,殿下十三岁,臣十七岁。”

“太子随皇上南巡时,我们第二次相见,那一次太子十六岁。”

“太子可知我是何人?”

 名世持筹岂小匡,声驰三辅控齐梁。十年望重台端柏,万灶风翻海上霜。路入白河秋水碧,树添红叶暮山苍。离樽记取东篱下,骢马归时菊又黄。”胤礽随手念出了沈廷文的名作。

“江南第一才子沈廷文,天下谁人不知呢?”

两人神交已久,大有相识恨晚之感。

末了,沈廷文赠于太子一把折扇,上面是吴道子的一幅名画。胤礽赠与沈廷文念珠一串,这念珠是他心爱之物。

两人相约改日同去秦淮河、夫子庙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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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1 21:11:17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杏花、烟雨、江南。

一代名士王士桢的园子里高朋满座。

其中最耀眼的一位当是未来帝国之星——胤礽太子殿下。

他的绝世风华让一直心心念念反清复明的江南才子彻底投降。

他的书法、他的琴艺、他的诗词、包括他的酒量都是无可挑剔的。

王士桢请太子题字,太子略一思索,写下了 “楼中饮兴因明月、江上诗情为晚霞”。

在坐的江南名士看着太子遒劲洒脱的墨宝无不称赞。

兴之所至,太子还与精通音律的王兰生抚琴一曲。

有一双眼睛,始终在追随着自己,太子感觉到了,而且这目光似曾相识。

那一晚,太子醉倒在王士桢的园子里。

他醉了,迷离中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太子可是醉了?”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拦腰抱起。

 那双黑漆如豆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我好象见过你?”

“我们见过,不只一次。”

“第一次见面,康熙二十七年殿试,殿下十三岁,臣十七岁。”

“太子随皇上南巡时,我们第二次相见,那一次太子十六岁。”

“太子可知我是何人?”

 名世持筹岂小匡,声驰三辅控齐梁。十年望重台端柏,万灶风翻海上霜。路入白河秋水碧,树添红叶暮山苍。离樽记取东篱下,骢马归时菊又黄。”胤礽随手念出了沈廷文的名作。

“江南第一才子沈廷文,天下谁人不知呢?”

两人神交已久,大有相识恨晚之感。

末了,沈廷文赠于太子一把折扇,上面是吴道子的一幅名画。胤礽赠与沈廷文念珠一串,这念珠是他心爱之物。

两人相约改日同去秦淮河、夫子庙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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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  发表于 2011-12-12 20:59:35

 第九章

“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胤礽闭上眼睛,想让这些难以抹去的记忆随风飘去。

可又怎么忘的掉、逃的掉呢?那双黑漆如豆的眼睛啊!从前,胤礽不喜欢汉人,除了几个老迈的师傅和太监,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少年英俊的汉人,直到13岁那年和皇父一起参加殿试。

那个叫沈廷文的人,第一次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翩翩美少年,什么叫风流倜傥。当父皇钦点了沈廷文为状元,他简直要心喜若狂了。

那时的他在皇父面前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他想说:这个人我要了,终是没说。

这样一个冠绝天下的人,应该在城外过他快乐的一生。十三岁的他,已懂得这个道理。但他知道,有一天,一定还会和他重逢。

康熙二十九年的南巡,本是让他留下监国,可他坚持要去。

寻寻觅觅,终于在接驾的官员里看见了他,看见他跪在地上的样子好心痛,想去搀扶他快起来,却只能闭上眼睛受他的大礼。

他以为,这一切,只有他自己了然。却原来,自己也早入了他的眼。

或许,他们相识在前生。

“二哥!二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自己。

胤礽悠悠醒转,见是自己最信任的三弟胤祉。

“三弟!”

“二哥,我来晚了。”胤祉和二哥紧紧拥抱了一下。

“二哥,外面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太子妃这一次也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她们都还好吗?”想到因自己而受株连的家人,胤礽不仅有些凄然。

“太子妃很识大体,不卑不亢。”

“叫福晋嫂子吧!太子都被废了,哪来的太子妃?”

“二哥,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按兵不动!”

“你真的放弃了?老八已经找了一群大臣举荐他呢?”

“他太不了解皇父了,你只需记着我的话,不要让我们的人提出复立我为太子,切记!”

“好!我会按二哥的意思去做。”

“三弟,还有一件事你替二哥去办,周济一下阿尔济善、苏尔特他们的家人,他们为我而死。

“放心,二哥,我会办妥当的。”

“好!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胤禛看着胤祉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幽怨地看了一眼侧过身假寐的胤礽,心想:我也为你做了那么多,可在你心中终是不及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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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2 21:00:50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胤礽闭上眼睛,想让这些难以抹去的记忆随风飘去。

可又怎么忘的掉、逃的掉呢?那双黑漆如豆的眼睛啊!从前,胤礽不喜欢汉人,除了几个老迈的师傅和太监,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少年英俊的汉人,直到13岁那年和皇父一起参加殿试。

那个叫沈廷文的人,第一次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翩翩美少年,什么叫风流倜傥。当父皇钦点了沈廷文为状元,他简直要心喜若狂了。

那时的他在皇父面前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他想说:这个人我要了,终是没说。

这样一个冠绝天下的人,应该在城外过他快乐的一生。十三岁的他,已懂得这个道理。但他知道,有一天,一定还会和他重逢。

康熙二十九年的南巡,本是让他留下监国,可他坚持要去。

寻寻觅觅,终于在接驾的官员里看见了他,看见他跪在地上的样子好心痛,想去搀扶他快起来,却只能闭上眼睛受他的大礼。

他以为,这一切,只有他自己了然。却原来,自己也早入了他的眼。

或许,他们相识在前生。

“二哥!二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自己。

胤礽悠悠醒转,见是自己最信任的三弟胤祉。

“三弟!”

“二哥,我来晚了。”胤祉和二哥紧紧拥抱了一下。

“二哥,外面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太子妃这一次也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她们都还好吗?”想到因自己而受株连的家人,胤礽不仅有些凄然。

“太子妃很识大体,不卑不亢。”

“叫福晋嫂子吧!太子都被废了,哪来的太子妃?”

“二哥,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按兵不动!”

“你真的放弃了?老八已经找了一群大臣举荐他呢?”

“他太不了解皇父了,你只需记着我的话,不要让我们的人提出复立我为太子,切记!”

“好!我会按二哥的意思去做。”

“三弟,还有一件事你替二哥去办,周济一下阿尔济善、苏尔特他们的家人,他们为我而死。

“放心,二哥,我会办妥当的。”

“好!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胤禛看着胤祉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幽怨地看了一眼侧过身假寐的胤礽,心想:我也为你做了那么多,可在你心中终是不及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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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康熙帝连日来震怒朝堂。

先是胤祉侦得大阿哥镇魇二阿哥,上命即刻搜查,居然铁证如山,大阿哥被锁拿,交宗人府议罪,从此退出争储。

再是张明德为八阿哥相面兼谋刺二阿哥一事败露。连日来,在一些死党的奔走下,八阿哥本已浮出水面,成为新任太子的热门人选。如今,却成了康熙痛骂的焦点,居然连八阿哥生母出生微贱都给骂了出来。

满汉大臣皆道圣心难测。

前日,帝曾单独召见李光地,暗示李提议复立胤礽为废太子,李光地这只老狐狸居然装聋作哑。

无奈之下,帝自找台阶,为胤礽开脱。

首先,几乎全面否定了此前为废太子的十大罪状,又云:二阿哥仁孝,明言自己与二阿哥已心无芥蒂,经常会面。“召见一次,胸中疏快一次。复立胤礽为废太子的事,众臣都不知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子初废之时,大臣劳之辨曾为太子保奏,结果帝斥其居心叵测、邀功买好。如今又自食其言,何解?

后来帝提议让胤礽入畅春园同议太子之事。

半个时辰后,胤礽一袭布衣,飘然而至。先至御前行礼,再向众人点头示意,风姿仪然,不悲不喜,不怒不怨。

满汉众臣顺水推舟,皆推胤礽。

胤礽心中冷笑,掷地有声:“若仍望予为皇太子,断断不可”!

胤礽愈辞,众人愈苦劝不迭。

他不是谦让,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给大阿哥和老八一个教训,让他们为阿尔济善、格尔芬的惨死付出代价。

苦今中外,岂有三十年太子乎?这个太子之位,他已做了三十三年,够了。

胤礽坚辞不就,议储之事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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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5 20:29:58 | 只看该作者

十一章 

四十七年十一月,胤礽携家人迁居咸安宫。

现在,他的身份虽然尴尬,却也不失轻松自在。

这些年来,半个江山都杠在他的身上,皇阿玛巡幸江南、策马塞外,每次出行都是一笔庞大的开销,他既要保证康熙的后勤给养,又要处理日常政务、接见各国使节。就是这一切,他也不以为苦。让他痛苦的是来自兄弟们的相互倾轧,一嗖嗖冷箭卒不及防的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

有时,他真想逃离这层层叠叠的宫墙。去过自己嘱意的潇洒人生。

有一个声音总在耳边回响。

“胤礽,我们从此消失于茫茫人海,纵情山水,踏遍三山五岳,岂不快哉?”

想到他,眼睛有些空濛。

“二爷,回屋吧!”太子妃拿着一件披风,轻轻地为他披上。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别说这些生分话。”

     对太子妃,他始终心怀一份歉疚。正是怀着这份歉疚,他和她孕育了一个女儿,他以为有了那个孩子,她就不再寂寞、不再幽怨。岂知,有了那份夫妻之实,她只会陷的更深。

     十二章

     老康面对堆积如山的的奏折,一筹莫展。以前有胤礽代劳,如今却又要事必躬亲了。

自从废了胤礽后,老康经常处于纠结之中。时常想起胤礽的种种好处。就说批阅奏折吧!胤礽看的奇快,一目十行。老康却经常看的头晕目眩。

      一个又臭又长的折子终于让老康失去的最后的耐心。把笔一掷,厉声道:“赵昌,你去把二阿哥给我叫来。”

     赵昌忙领旨去了咸阳宫。

     咸安宫距离乾清宫较远,老康等的望眼欲穿。待赵昌和胤礽匆匆赶来,老康已急的不行。当下口谕:着二阿哥即日搬回毓庆宫调理身体。因为乾清宫和毓庆宫近在咫尺。

“皇阿玛!儿臣已非太子,住在毓庆宫似为不妥。”

“皇儿不必多言,为父自有道理。”

“这南来的甘蕉入口绵软,保成你尝尝。”老康殷勤地剥了一个递给胤礽。

胤礽一向受不了老康忽冷忽热的脾气,每次老康热情如火时,暴风雨也就快要来了。

胤礽勉强接过甘蕉,又不动声色的放在一边。他近日腹泻,刚刚吃药好转。实是不敢尝试这生冷之物。若吃下后频频如厕,老康又要怪他大不敬。

老康已注意到胤礽的动作,心中有些不悦。因想到近日有些薄情亏待于他,也就不作计较。

“来,把这些奏折帮朕批了。

“阿玛,作儿子的理应替皇父分忧,只是这批阅奏折之事,儿子实在不敢代劳。”

  “胤礽!你推三阻四,是不是对朕仍存怨念?”老康一拍桌案,终于爆发。

从包容、迁就、退让到暴怒,这是老康面对胤礽时的一贯作风。

“皇父息怒!”胤礽跪下请罪。

  老康气哼哼地戴上老花镜,继续批阅奏折。胤礽低头垂目静静跪在案前。

心中火气大,奏折批语也充满了火药味。

老康时不时偷眼看看胤礽,期待他能服个软。

两个时辰过去了,老康终于败下阵来。过来扶起胤礽。

胤礽抬眼去看阿玛,脸上怒气已消,又是一派慈爱祥和之气。

“阿玛,明日我想出宫去进个香。”

 

       第十三章

次日,胤礽青衣小帽,一袭平民装束出了宫。在他后面,几个侍卫也易了平民装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胤礽先去巩华城拜祭了母后。

他在母后的陵位前上了香,虔诚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面对母亲的画像,他在心中默默地道:“额娘,孩儿不孝,不能保护母后一族的周全,还望母后原谅儿子的无能。母后,我已把叔公劫后余生的子孙送回了老家,从此,他们将远离繁华的京城,在苦寒之地度过余生,可毕竟,赫舍里家族的血脉得以延续。求母后在天之灵保佑他们。

“保成!保成!”

冥冥中,一个慈爱的声音在轻声呼唤着自己。

“额娘!额娘!”

地宫里一片静寂。

“儿子如今丢了太子之位,让母后为之蒙羞。母后一定是生气了,不肯见孩儿,未来的路孩儿真的不知如何去走? “额娘!求您让保成见上一面吧!”

胤礽对着母后的画像又深深地叩拜下去。

 

出了地宫,胤礽一路西行,来到天寿山法华寺。

天寿山法华寺历史悠久,香客众多。

此时山上瑞雪纷飞、银装素裹。胤礽沿天王殿、大雄宝殿、伽蓝殿一路拜下去。

       毗卢殿里,一位高僧双手合十道:“施主眉宇郁结,似有心事,可否说与老纳知晓?或可为施主排解一二。”礽沉吟片刻,“我想问大师一个“情”字?”

大师略一思索,缓缓道出:人间有八苦,归纳起来就是就是一个“情” 字。老纳送施主四句话: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多谢大师指点!”胤礽亦双手合十,还礼道。抬头间,大师已飘然远去。

“施主,随我进内堂用些斋饭吧!”一个沙弥装扮的人在前面引路疾行。

两人很快进入内堂。

“果然是你!”

“我已来京多时,一直等待机会救你出去。”

“这里到处都是我父皇的眼线。你赶紧离开这里。”

“要走一起走,你已经被废掉,不要再做太子梦了。”

“我就是被废掉,也是大清子民,用不着你这个前朝余孽来搭救。”

胤礽,我九死一生前来救你,你怎至这般绝情?

“你我本不曾有情,又何谈绝情。如果你执意在这里等着被官兵抓去,那也是你命该如此。”

胤礽,你不是一直想有一天我们抛开一切去浪迹天涯,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吗?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呀!我已查好地形,外面有不少我的人,我们连夜出京,一定逃得掉的。

“沈廷文,你这样做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害我,我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赶快出京,不要再这里给我添乱了。”

“唉!说到底,你还是不死心。你在你那个阴睛不定的老皇上面前要万事小心,既如此,我明日离京。”

沈廷文深深地看了胤礽一眼,转身离去。

胤礽痴痴地看着沈廷文离去的背影。心中默念:这场孽缘,纵是错误,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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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30 13:22:39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四章

那一次在德州遇险,也是他来救的自己,可害自己的也是他。

陡峭的山路上,他拉着自己一路狂奔。

后来,他们迷路了。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完了,我们恐怕要在这里自生自灭了。”沈廷文双手一摊。

“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你这个无耻小人,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滚吧!”胤礽怒骂道。

“在这荒山野岭,以我二人合力或可活命,你不要再想不开了。”

沈廷文扔给胤礽两块木头,自己捡了两块石头。

“你要做甚?”

“没听说钻木取火吗?我用石头试一试,没有火取暖,今天晚上我们恐怕都得冻死。”

“我还以为你想我和决斗?”

“我可舍不得杀了你,你也不要心心念念要我的命了,下了山,你有的机会报仇,太子殿下。”

“沈廷文,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胤礽还在追问。

“估计我们今天是要命决于此了。好吧!我说了我的身世或许你就明白了。我本是明室后裔。”

“这么说你应该姓朱?你隐藏的还真是够深啊!”胤礽冷笑。

“不!我的祖母是明思宗幼女,亡国之时侥幸逃脱,流落民间,我们沈氏一族深受明室厚恩,将我祖母隐匿家中。后来,祖父祖母共结连理,他们本想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随着祖母的兄长、族人被你们爱新觉罗家族一个个赶尽杀绝,那颗仇恨的种子也渐渐生根发芽。”

“于是你父亲和你就开始杠起反清反明的大旗?”

“没有,我父亲和我都不是这样的帅才,但我们心向明室这是一定的。”

“如果父皇不是早走一天的话,是不是会和我一起被俘?我们下榻的时间和地点都是你透露给“天地会”的吧!”

沈廷文叹口气:当时我想,你和皇上如果同时出现意外,结果会怎么样?必然要天下大乱,老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热。我的外曾祖明思宗是个好皇帝,你的父皇也是一个好皇帝,而你——将来也会是一个好皇帝。既如此,为何还要执意于一姓之天下呢?

而且我知道,你父皇若是被我所害,你会恨我。我不想你恨我。所以我故意把日期弄迟一天,拖住你,让你一个人落到他们手里,这样我既可以不负“天地会”所托,又可伺机救出你。

“你为何要听命于天地会?你又怎知一定可以救的出我?

“天地会一直以光复前明为使命,我身为明室后裔又焉能坐视不理,再说,就算我不做这个恶人,他们也会找到其他门路的。至于你的安危,我当然是放在心上的,我本想,凭借他们对我的信任,凭你我二人的绝世武功。一定可以让你平安脱险,最多吃些苦头。”沈廷文苦笑了一下:“唉!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是害了你,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你陪葬了,希望来世我们还在一起,我会好好偿还你。”

“下辈子我再也不想遇到你。”胤礽听了沈廷文的解释依旧很冷淡。

             第十五章

沈廷文终于通过不断的敲击石块取到了火。

胤礽早已放弃,正在摆弄一些枯枝树皮,好象在做弹弓。

 沈廷文开玩笑道“你可真是笨哪!钻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一个火星出来。”却见胤礽冷着脸。

月朗星稀,两人烤着火,身上渐渐温暖起来。

“你饿了没有?一定是饿了,我比你多吃了一顿饱饭。”

沈廷文是在天地会用过餐后才告辞又辗转去救胤礽的,他知道胤礽被俘后肯定不会吃牢里的饭。

“要是抓个野鸡什么的烤来吃就好了。”沈廷文正念着,忽然发现一只狼正眼冒绿光在附近处盯着两人在看。

“啊?”他下意识地挡在胤礽的前面,警觉的和狼对视着。

狼一步步的靠近。

忽然,狼惨叫一声,踉跄了几下,竟至倒地气绝身亡。

沈廷文喘息未定,胤礽竟呵呵笑出声来:“晚饭可是有了。”

“是你射的?”

“那当然!八岁时我就射死过老虎,看把你吓的。”

沈廷文擦了擦汗,“对付这些东西,我们南人比不上你们。”

“快烤肉吧!”胤礽道。

沈廷文忽然警觉地说:赶紧把火熄掉,附近可能还有狼。

两人熄了火,只留下一点火种。

山上越发清冷起来,沈廷文用石片割下两块狼肉。“先对付吃掉吧!不然没有力气。”

“这是生的,怎么吃啊?”胤礽看着生肉迟疑着。

“你们先祖不都这么吃吗?你还想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啊?”

沈廷文对着生肉狠狠咬了一口,却又“哇!”的吐了出来。沈廷文狂呕不止,胤礽一旁大笑不止。

 

沈廷文夜半冻醒,发现胤礽躺在自己腿上睡的正憨,胤礽冻的有些苍白的脸上,花瓣似的薄唇显的更加红艳,一双好看的凤眼此刻已被长长的睫毛所遮,却是更让人产生无限遐想。沈廷文竟看的有些呆了,情不自禁低头吻上了对方的唇。

忽然,那双凤眼轻轻开启,月光下蓄满温柔,可是那温柔转瞬即逝,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沈廷文,你害我被俘,辱我尊严,我和你不会再是知已了,请你自重。胤礽狠狠地推开沈廷文。

月光下,沈廷文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是回不到从前了。”

              第十六章

泛舟西湖、踏雪寻欢的日子再也不会来了。

那几年,胤礽每次南来都会来寻他;他亦在康熙出巡塞外之时偷偷潜入京城和胤礽秘会。他亲眼见证了胤礽从一个爽朗的阳光少年渐渐变得深沉冷漠的过程,这让他对胤礽充满了怜惜。

少年时代的胤礽面如冠玉,谈笑风生,才情毕现。

   蓬海三千皆种玉,绛楼十二不飞尘。”拥有怎样的灵性才能写出这样的佳句呀!”他沈廷文纵然被称为“江南第一才子”亦是甘拜下风。那样一个美少年痴痴看着自己,诱惑着自己,他又怎能不甘拜下风?

 他犹豫过、挣扎过,他知道自己的血统里有着明王室高贵的血液,他又怎能俯就这个小鞑虏。

可那个小鞑虏又是那样才情卓绝,翩翩风华。

他本该是攻,可小鞑虏也要作攻,他们就这样耗了一年又一年,最终谁也征服不了谁。

可是他却一天天的沦陷其中,见不到小鞑虏的日子里,他写了很多首情诗。人们都以为是写给女人的,其实他是写给他爱慕着的小鞑虏的。

京城里不断传出小鞑虏的坏消息,听说小鞑掳玩男人,也玩女人。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偷偷进京去会他。

小鞑虏狡黠地笑了,却俯过身去,说:你来吧!

他抚摸着小鞑虏精致的躯体,轻轻地说: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小鞑虏回过头灿然一笑,“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

“你是第一次?”鲜红的血汩汩而出,他震惊而无措的为他擦拭着。

小鞑虏痛苦的表情都扭曲了,闷声道:“这样是第一次。”

他加快了动作,把自己灼热的精华释放到小鞑虏的体内。然后抱起小鞑虏轻轻地为他擦洗。

“疼吗?”小鞑虏点点头,一双好看的凤眼紧紧闭着。 “我永远不会负你。”这是他对小鞑虏的承诺。

 

天亮了,他们相扶着下了山。

山上荆棘遍地、灌木丛生

忽然,胤礽大叫一声,痛的不能自己。

胤礽倒在地上道:你自己走吧!我是不成了。

“让我看看!”沈廷文抱着胤礽来到一块平地,褪下胤礽的靴子, 发现脚踝处已肿的老高。

“可能是被毒蛇咬伤了,你先别动!”沈廷文点了胤礽的穴位。

他弯下腰去,一口一口吮出了胤礽腿上的毒血。

“胤礽,毒血出来了就没事了,现在中毒的是我了。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你走吧!以后要做个好皇帝。”

沈廷文声音渐弱

“沈廷文,你不能死!”胤礽被点了穴,动弹不得。情急之下,眼里盈满了热泪。

沈廷文缓缓睁开眼:“你怎么哭了,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眼泪吗?我真高兴,看到你为我流的眼泪。我还没死,你不要哭了,等我真的死了,你再哭也不迟。”他往前靠了靠,想要帮胤礽拭去脸上的泪水。

可胤礽的眼泪像绝了堤一样,流了他一手,好象几十年的眼泪一下子都流了出来。

“胤礽!你太善良了,在那虎狼之地怎么生存呢?你其实不适合皇宫….. 沈廷文的头慢慢垂了下去。

 

第十七章

     胤礽背着沈廷文艰难地向山下走去。他想就算沈廷文死了,也要把他背下山去。

     一个打柴的樵夫发现了他们。“这位小哥,你们是不是迷路了?”

     “老伯,求你救救我大哥,他中了蛇毒。”

     “小哥不要着急,山里人别的能耐没有,解这蛇毒还有办法的。小哥先随我到舍下一叙。”

      樵夫带路,胤礽背着沈廷文来到了老伯在半山腰的家里。

      只见茅屋里瓦灶绳床,清寒的很。胤礽捡了一个洁净地方,放下沈廷文,焦急地等待樵夫为其救治。

     樵夫先把了脉,又撬开沈的牙关看了看舌苔,随后掏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

     一个时辰后,沈廷文悠悠醒转,看到胤礽,摹的一惊。

     “胤礽,你也死了吗?”

     “傻瓜,我们都活着,是这位老伯救了我们。”

     沈廷文忽的座了起来,跳下床铺,向着樵夫纳头就拜。

     “使不得!使不得!”樵夫连忙阻止。

     两人夜宿老伯家里,虽是睡在干柴上,亦是甘之如贻。

     胤礽悲伤的想:明天下了山,我们就要分道扬飙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同榻而眠了,看到他已沉沉进入梦乡,胤礽轻叹口气,把沈廷文的胳膊放回被里,又把被角掖了掖。

     胤礽不知道,沈廷文梦里的世界还是他。

 

小鞑虏一天天变得沉郁起来,很少看到他的笑容,脸上总是淡淡的。

小鞑虏经常叮嘱他要小心,还告诉他在和皇父捉迷藏,找了不少男男女女,故意让他们出出入入来混淆视听。我皇父现在对我不比从前,下个月出巡可能也会带着我,这样就好随时监视我了,胤礽苦笑。“沈兄,这是我最近写的一首诗,我近来的心境亦如此。

上林开过浅深丛,榴火初明禁院中。
翡翠藤垂新叶绿,珊瑚笔映好花红。
画屏带雨枝枝重。丹宪蒸砂片片融。
独与化工迎律暖,年年芳候是熏风。

    沈廷文看着这首《榴花》,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胤礽,天下人都以为你享尽富贵荣华,万千宠爱,其实你比谁都寂寞、孤独。”

“沈兄,我真想有一天抛开这万千烦恼,和你一起泛舟五湖、听涛观雪。”

“好啊!我这个三品官可是随时可以放下的。”

胤礽抑郁地看了看他,叹声道:说说罢了!

 

四十二年二月,康熙带着胤礽和一班皇子南巡。

此时,反清复明的重要组织“天地会”也密切关注着这次南巡。并派重要人物接洽了江南布道使沈廷文,要求沈廷文设法提供南巡的具体行程。沈几经考虑,还是决定同意合作。他知道拒绝合作,自己将背负骂名,为人所不齿。可是,他也绝不会负了胤礽。

沈廷文决心博一博。他相信胤礽会明白他的苦心的。在他的精心策划下,胤礽被提前下了药,迷迷茫茫都没来的及反抗就被生擒,带回天地会某秘密山寨。沈廷文亦大大方方跟了来,和天地会几个堂主喝了庆功酒后,他就告辞了。旋即飞奔至山寨大牢,营救胤礽。

这座山山势险峻,到处是悬崖峭壁,开始怕天地会的人追来,他们专捡崎岖的小路走,终至迷路。

“胤礽!胤礽!” 沈廷文在梦里急切地呼唤着胤礽的名字,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再也不肯松开。

 

第二天一早,告别老伯,他们携手下了山。

 “我们分手吧!”胤礽松开手道。

“是啊!总算把你安全抢回来了。”沈廷文暧昧的为胤礽摘去落在肩头的一片树叶。

“我是说,今生今世,我们再无瓜葛,缘尽于此。”

“胤礽,你真的如此狠心?我为你放弃国仇家恨,不惜和你同生共死,你真的如此绝情?”

“我们已无路可走,我是当朝太子,你是前明后裔。在你家族一边,事情若败露,你亦身败名裂,为他们所不齿。沈兄,我亦明了你待我的一片心意。可事到如今,你我真的缘份已尽。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要痛下决心和你分手了,好就是了,了就是好,难道沈兄还参不透吗?”

胤礽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廷文征了征,并不死心。

              第十八章

胤礽回到德州养了好一阵子,康熙带着众阿哥继续南巡。关于失踪数天的事也并未被特意的追查,一方面胤礽怕牵连到沈廷文有心搪塞,另一方面,康熙怀疑胤礽是去做了不可告人的事,甚至想到可能是联络太子党去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康熙这时对他已大不如从前,只把索额图打发过去照顾,自己只去探了一次。

父子关系日渐冷谈,康熙却迁怒索额图。

胤礽病好回宫不久,康熙就把索额图给圈禁了,又张罗着议索额图的罪。

胤礽去狱里看了一次叔公,看到叔公全身带着刑具,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心中悲愤不已。他去找康熙理论,康熙

反而变本加厉折辱索额图,最绝的是居然赐给索额图一个金饭碗,让其带着刑具去乞讨,索相又气又羞又愤,不久惨死狱中。胤礽为叔公收了尸,提着剑就去找康熙了。

“你敢杀父弑君吗?”康熙哆嗦着迎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好的人你就要赶尽杀绝?”胤礽的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

“因为我发现你变了,你变得不听我的话了,这不是索额图的挑唆又是什么?”康熙也气的摔掉了手中的小盖碗。

“你是朕的儿子,老百姓家里儿子也不能和老子平起平坐你懂不懂?”

“我懂了,阿玛,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不会再恨了。”胤礽把颓然落地的宝剑捡起,交到康熙手里,剑锋对着自己。

“我不会杀你,我不会杀自己的儿子。”康熙崩溃般的嚎啕大哭。

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对太子很好,很纵容;不过,太子对他很冷寞、很客气。

叔老爷的惨死让胤礽坚信有一天康熙发现了他和沈廷文的关系一定会置沈廷文于死地。

七月,一场江南科场舞弊案发生,有一个中了举的考生被举报有夹带现象。主考的相关责任人员都受了重责, 沈廷文亦在其中。胤礽冷静地看着处理结果,看到不是死罪,只是流放,他松了一口气,没有为其开脱,只是建议把伊犁改为宁古塔。在宁古塔有赫舍里家族的人,可以委托他们来照顾,终不至让他受太大的苦。

 沈廷文于一个月白风高的晚上悄然潜入毓庆宫,愤怒的质问他。

“现在我知道了什么是天下最无情的人!为什么我的罪最重?你为什么连半句话都不肯为我说?嗯?”

沈廷文忽然疯了一样去撕扯他的衣服“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我为你几经生死,我为你背叛家国,你却如此无情无义!”

沈廷文忽然停止了动作,高高的扬起头,“一个小小的宁古塔困得住我吗?”

“你尽可以抗命不去,可你爹娘的命你也不顾了吗?”

沈廷文垂下头,静思片刻,道:

“我明天就上路,我爹娘那里还拜托你暗中照应。”

“我会的。”

沈廷文转身欲离去,胤礽却拉住了他的手。“保重!”

他们久久凝望着。

此后,他们整整五年没有再见面,直到这次在法华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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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昨日都去了哪些地方啊?”老康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和回宫的胤礽话着家常。

“不是早有人和你报告了吗?”胤礽心里说。

“回皇父的话,儿子昨天先去祭拜母后,再去法华寺为皇父祈福。”

“唉!想你母后,温和仁孝,如今一别,已有三十四载,说话间,老康又是泣涕涟涟。”

胤礽赶紧温言抚慰,却无法做到陪着掉泪。他不明白皇父和他的兄弟们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眼泪,而且又总是流的恰到好处,而他自己是轻易没有眼泪的。

 “你这个孩子,真是铁石心肠。”老康抱怨了一句,擦去泪水,又去批折子了。

胤礽很羡慕皇父能够瞬间调整情绪的本事。他每次祭拜母后回来,都会难过几天才能慢慢恢复正常。而皇父不是,祭拜时哭的惊天动地,回来后一切如常。

老康批了一会奏折,又倦了。

胤礽,好久没有听你抚琴了,可否让阿玛一饱耳福啊!

胤礽放下手中书卷,“儿子只是粗通音律,岂敢在皇父面前造次?”

“来、来、来,你我父子合奏一曲”说话间,康熙已在西洋传教士进贡的一架古钢琴前坐定弹奏起来。虽不够娴熟,倒也颇为流畅。

胤礽留神去听,所奏之曲系佛教圣乐《普庵咒》,胤礽赶紧拿来一把古琴去和。

父子一个用的是西洋乐器,一个用的是传统古琴,居然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曲奏完,老康心情大好,又命胤礽用西洋乐器奏上一曲。

胤礽随手拿起一把小提琴拉了一个小调。

老康闭目倾听,表情甚是愉悦。

胤礽,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这音律之事可解心中烦忧,你可有同感。

“巍巍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流水。置身之中物我两忘、仿佛天地人融于一处,皇父所言极是。”

老康赞许地看着胤礽。越看越觉此儿除了帝王心术不及自己,实在是才华横溢。

胤礽父子都很喜好西洋文化,胤礽一直试图在平民中推广普及西方书籍、音乐,因遭到康熙的极力反对而作罢。“这些东西,绝对不能流入民间。”康熙对此态度明朗。但这并不妨碍康熙个人对音乐和西洋文化的狂热爱好。

          第二十章

四十八年初,临近年关,宫里却是冷冷清清。

太阿哥圈起来了,八阿哥圈起来了,十三阿哥早就在圈在了养峰夹道,二阿哥的身份不明不白。

老康长吁短叹,既痛恨这些让自己不省心的儿子,又心疼这些儿子。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还是过一个快乐祥和的春节。

老康传下口谕,所有阿哥、公主、福晋、额附都回到宫里过年。包括被圈禁的也都放出去同乐。

正月十六,宁寿宫内张灯结彩,皇太后也在近侍的搀扶下赶来看热闹。已经五十六岁的康熙合着音乐的节拍在太后宝座前带头跳起了满族的蟒式舞。

一曲跳完,康熙兴犹未尽,要众阿哥、公主都来为太后献舞。

“大阿哥,你先来。”

“这时候想到我了”大阿哥小声嘟囔了一句。

“回皇父的话,儿子自幼不通音律,还是别让儿子献丑了”

看到康熙面呈不悦之色,大阿哥情急之下忙说:那我表演个无敌大力神吧!说着一手举起一个小太监,在地上转了十几个圈后,又把惊魂未定的两个小太监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虽是惊险,却也颇精彩,大家都鼓掌叫好。

“二阿哥,该你了。”康熙充满期待的看着二阿哥。

胤礽大方起身,走到端靖公主旁,作了一个揖。

“六妹!请!”

公主回头看了看额附,笑道:我可要和二哥哥走了。

“三弟,用你的六弦琴来伴奏” 胤礽回头笑看胤祉。

胤祉的六弦琴已响起,胤礽和端靖公主随着音乐跳起了蒙古舞。

“二哥哥,额附昨日已联合几个王公一起拥你复立,皇父没有表态,但也没有斥责。”

“难为额附如此为我出力,六妹要我怎么谢你呢!”

“真不知你和皇父闹得什么劲,父皇把你废了,别人推出八哥来气的又骂;廷上大臣拥你复立你又不干,私下又蹿掇人保你,真不知你们俩唱的是哪一出?”

“帝王心计呀!我现在也学油猾了。当日朝堂议储,我若应承下来,皇父又要疑我了。”

胤礽和端靖公主一边跳舞一边潜通消息。

抖肩、颤膝、颤臂,下腰这些高难度的动作被两人诠释的十分完美,二人珠联璧合,把蒙古舞的豪放和些许苍凉表现的淋漓尽致,所有人都看的如痴如醉,连一向和胤礽不睦的九阿哥也敲起了鼓,为这对最美的舞者来伴奏。

太后也忍不住和康熙赞道:若论相貌,这两个孙儿真是生的最好呢!端靖就不用说了,这保成啊!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却是个孙儿。

正说间,胤礽和端靖公主来到太后和皇上坐前双双跪下磕头。胤礽道:太后、皇父,我们兄妹来讨赏呢!

“有赏!有赏!”

后宫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

 

看到二阿哥废掉之后,还能上上下下这么欢迎,大阿哥心里一阵别扭。

正巧二阿哥舞罢归来,路过大阿哥处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胤礽知道是大阿哥使的坏,笑笑,作势打揖道:“给大哥拜年了!”

“担不起!担不起!”大阿哥装着去搀胤礽,手上却暗暗用力。

大阿哥是有名的大力神,胤礽只觉腰椎处一阵刺痛。

“老二,你现在比我好不了多少,你别以为皇父还象以前那样宠着你。皇后生的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废了你。”大阿哥对胤礽俯耳道。

“松手!”胤礽厌恶地甩开大阿哥,强忍疼痛回席。耳边大阿哥的话言犹在耳。

 

            第二十一章

寒冬,黑龙江,宁古塔。

沈廷文袖着手,一个人在赏雪。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收到他派人送来的各色年货,有时里面还有南方的各色小吃。

开始收到东西的时候,他还会去里面一通乱翻,希望能有他的片言只语,结果什么也没有,东西倒是齐备,除了吃的,还有衣服,连汗巾子都有。

每次翻完了,他都会气的把东西全部扔掉,然后又一样一样的捡回来。

今年还没有东西来,是不是他又被关起来了?沈廷文望着厚厚的积雪出神,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他也懒得去看。

“啪!”一个大包袱掷在了沈廷文的怀里。

“是不是等这个呢?”

那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到底来了”沈廷文哀怨地看着胤礽。

胤礽自顾进了沈廷文的栖身之所。

“这里这样简陋,我还是没有想到。”胤礽叹息着,一头倒在沈廷文的铺子上。

“我宁愿你对我绝情到底,也不想这样被你折磨。”沈廷文一把抓过胤礽的胳膊,狠狠地向后扭去。

“你的武功见长啊!”胤礽笑着要抽回胳膊,却遭遇了更残忍的报复。

“我要把你这几年欠我的都讨回来。”沈廷文欲火焚烧般去撕扯胤礽的衣服。

“急什么,有人进来怎么办?”

“我不管了,既然你今天送上门来,我就要一偿心愿。”

“你的身材还是那样好,我是不是已经老了?”沈廷文吻着胤礽,双手游移着滑过胤礽依然细嫩柔美的躯体。

“是有些沧桑了,不过比起从前,我倒觉得你现在更——”胤礽吃吃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什么、笑我不中用了吗?”沈廷文一浪比一浪来的激烈。

两人终于热烈地激吻起来,隔个五个年头的漫长等待,他们终于相通了。忍耐并不会等来更好的结果,既然他们终不能为世人所容,那就有花堪折直需折吧!

 

“这是我酿的米酒,你要不要喝?”沈廷文抱来一个很大的酒坛。

“你有下酒菜吗?”

“当然!咸鸭蛋、花生、鹿肉、野猪肉。”

“你日子过的不错嘛!我还以为你在这里过的是茹毛饮血、囊萤映雪的日子,原来却是这么滋润!

“你知道吗?胤礽,你给我捎过来的书我一本都没看过,我每天琢磨的就是怎么吃。”

“哈哈哈!”胤礽开心地笑起来,“沈兄,沦落至此你也可以活的这么开心!”

“你家老皇上被你搞定了吗?”沈廷文终于想起问胤礽。

“已经公开宣布复立我为皇太子,只是还没有昭告天下而已。”胤礽点头。

“那你现在活动自由了?”

“还不算,他也知道我很闷,这次让我回来祭祖。”

“你就借机来看我了?”

“嗯!我想了很久,还是来了。”

 

            第二十二章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

沈廷文牵着马和胤礽走在雪地上。

“别送了!”胤礽拍拍沈廷文的肩。

“你那帮兄弟如狼似虎,你回到宫里要处处小心,在你父皇面前更要收起你的真性情,你羽翼渐丰,对他是一种威胁,该示弱的时候不要太逞强。”沈廷文不放心地叮嘱着。

“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为了这个太子之位,我的双手又何尝不是沾满血腥?我大哥、八弟也算是间接被我所害。”胤礽的眼睛掠过一丝凄凉。

“你不能这样想,是他们不义在先,是他们先把你拉下太子之位的呀!你不能有妇人之仁。唉!我真想和你一起回去面对这一切。”

“你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一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如果不能留在你的身边,我在哪里还不是都一样吗?”

沈廷文凄清的一笑,“其实我早知道我们没有未来,就算你当了皇帝也是一样,我能以什么身份留在你的身边呢?做一个婪童吗?我就是再爱你,我也不会的。”

“沈兄,你不是也想让我重新做回太子吗?”

“那是因为你想,我想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沈兄,未来的事我们谁也不知道,也没法把握,我只想要此刻、此情长留我们的心中,有了这份温暖,未来的路就算再苦再难,我也杠得下去。”

“我又何尝不是,我在这里等了你五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而你,也终究是来了,只为你的这份深情,我亦是不悔。你——上马吧!”

胤礽不舍的看了一眼沈廷文,毅然上了马。

沈廷文靠在一棵树上,看着马背上的人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这个人离他这般近又这般远。相识二十年,相知十年,他们经历了一见倾心、互相逃避、最终还是不愿分开。为了他,沈廷文曾受到父亲家法的严厉惩戒。

来宁古塔的前两年,父亲终于发现沈廷文和太子之间的私情。

“阿蘅,你是不是想给全家带来灭门之祸?”父亲在家中秘室里对沈廷文动起了家法。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子嗣,你想让我沈家绝后吗?”

“爹!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保不得哪一天被皇上满门——”

“啪!啪!”沈家的家法板子雨点般的落在沈廷文的身上。

“我告诉你,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和那个太子在一起鬼混,我就上你的公门去执行我沈家的家法!”

那一顿毒打,让沈廷文养了半个月才复圆。也让沈廷文开始冷静审视和太子的关系,自己父亲尚且如此反感和忌惮,康熙若听得风声,胤礽的太子之位肯定不保。他开始刻意地疏远胤礽,甚至有一次,胤礽来寻他的时候,他故意让胤礽看到他和一个名妓在一起,胤礽果然十分生气,甚至找到家里来报复他。

那日,他正在家中和父亲下棋吃茶,胤礽居然负着手来到家中。

“沈老先生,听说你们沈家是江南望族,治家一向严明,可有家法?”

“回太子殿下的话,我沈家一向治家严明,祖宗有家法相传。”

“对于留宿青楼的子弟可有惩戒?”

“杖责六十。”

“好!现在有人在小王这里参沈大人留宿青楼,有失身份,沈老先生是想国法处置还是家法处置呢?”

“太子殿下,我愿受国法处置。”沈廷文看着胤礽恨恨的说。

“沈老先生,您看呢?”胤礽气定神闲的说。

“子不教,父之过,还请太子殿下允我用家法对这不肖儿先行惩治。”

“好!那小王就在此观礼监刑了。”

沈老先生咬咬牙,道:“传家法!”

“你——”沈廷文狠狠瞪着胤礽,却无可奈何地伏在了仆人拿来的刑凳上。

“杖责六十,给我着实的打!”沈老先生命令拿来家法的仆人行刑。

“慢!不是要去衣受杖的吗?”胤礽道。

沈廷文的脸腾地红了。沈老先生也有些挂不住了,忙道:太子殿下,给小儿留些颜面吧!

胤礽微微点头。

沈老先生又气又恼,一把推开仆人,自已着实打起来。

沈廷文一声不吭的咬牙忍耐着。

开始,胤礽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到后来,看沈廷文由臀至腿已血迹斑斑,心中大为不忍。忙道:

“沈老先生,想来沈大人也会接受教训了,您老就点到为止吧!”

沈老先生一听太子的话,心中更气,手上又急急杖了下去。

胤礽终于坐不住了,居然不顾身份夺下了沈老先生手里的家法。“先生,沈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

“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谢恩!”

沈廷文头一歪,装着晕了过去。

“罢了!”

沈廷文被下人七手八脚抬了下去,胤礽踌躇了一下,告辞而去。

    第二十三章

次日一早,太子殿下早早来到沈宅。

沈老爷赶紧出来接驾,太子淡淡地说:“另公子昨日被先生用家法重责,小王甚感不安,故而过来探视,先生不必多礼,我进去看看就回,先生请自便。”说着自顾向沈廷文卧房走去。

沈老爷一时僵住。

胤礽快步走进,小厮们刚要通报,胤礽摆手。

“你们且退下!”

一个小厮手里正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胤礽夺过,不容置疑地说:下去!

沈廷文俯卧在床:冷笑道:恕臣不能接驾。

胤礽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沈廷文对面。

拿过莲子羹,舀了一匙,“张嘴!”

沈廷文冷笑了一下,扭头不理。

胤礽放下粥碗,就去掀沈廷文的被子。

“你想干什么?”沈廷文脸忽的红了起来。

“给你上药!”

胤礽不由分说,一把扯下沈廷文的中衣,将一小瓶专治棒疮的玫瑰清瘀露涂撒在伤处,沈廷文顿感烈火焚身一般,痛得不能自己,差一点喊叫出来,怕人听到笑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你又耍什么花样?”沈廷文艰难地转过身质问道。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胤礽认真地看着沈廷文。

果然,那烈火焚身的感觉很快退却,代之沁人心脾的     清凉之感。

沈廷文不屑地“哼!”了一声。

胤礽知道药效已显,轻轻为沈廷文整理好衣服,盖上丝被。随之又捧起粥碗,试了一下温度,道:还没有凉,快喝吧!匙羹又殷勤递了过来。

“我自己来!”沈廷文冷冷的接过粥碗。三下两下喝完了粥。

“殿下,下个月我要迎娶一名妾室,不知太子可有雅兴参加?”

胤礽俯下身,用极低的声音说:“你说过,你永不负我。”

“我可以为你死,但不会为你守身如玉。”沈廷文用了更低的声音道。

那时的胤礽执着霸气,软硬兼施,用尽各种手段坚决不肯对沈廷文放手。

可这一切在天地会策划的被俘事件后都结束了,胤礽对他一点点冷淡下去,以至小题大做把他发配到宁古塔。

以他的心高气傲,是不会在宁古塔苦撑下去的。可是他来了之后却发现,他在这里根本没有被当作一个服苦役的人,周围的人都把他当主子供着,他应做的各种苦役都有人替他在做。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胤礽安排的。如果他高兴,他会教当地的一些孩子学习写诗和一些算学,当地人就已经对他感激涕零了。

他甚至渐渐开始享受这种没有案牍之劳形的日子,他开始认真欣赏这里冬天的飞雪、夏日的蝉鸣,赏月观雪,一切居然也那样美好。只是想起他、想起爹娘、想起江南会一阵怅惘。

            第二十四章

四十八年二月,康熙皇帝带着一群皇子赴畿甸巡幸,也就是到京郊去打猎。

康熙与胤礽并辔而行。康熙手执金鞭,遥指天穹深处,朗声道。

“胤礽,朕要为你扫平天下,留给你一个盛世大清。”

“阿玛,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们父子一定可以开创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清帝国!”胤礽亦是信心满怀。

“朕相信你将来会做的更好!”康熙拍拍胤礽的肩头,“来!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射中猎物。”

康熙策马飞奔,胤礽紧随其后,两个几乎同时弯弓发矢。

“哈!朕射中了。”康熙愉快地策马过去拾他的猎物,却发现应声倒地的野兔是胤礽射中的,因为他用的箭是有专门标记的。

“看来朕真的是老了。”康熙有些不悦。

胤礽早已发现了自己的失误,正暗骂自己不长记性,忽然灵机一动,道:阿玛,适才儿臣怕阿玛不尽兴,把自己口袋里的箭矢匀过去些许,阿玛不要误会。

“真的?”老康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开心起来,安慰自己宝刀未老。

胤礽已经摸透了他老子好大喜功的特点,自被废以后,父子一直相处的比较愉快。其中一个原因是胤礽收敛了锋芒,想到自己可以随时会失去在皇父膝下尽孝的资格,不如顺从一些吧!而老康面对的既已不再是对皇权极具威胁的“御前第一人”,也就尽显慈爱的一面了。

骑了一天的马,老康已是腰酸背痛,回到行宫,一头歪在榻上。胤礽为他脱了靴,然后跪坐榻前为老康按摩,老康闭上眼睛,享受的很。他忽而想:如果不是做这个劳什子皇帝,自己也不会娶这么多妃子,生这么多皇子,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更加明了胤礽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

“胤礽,可还记得你幼时皇父与你寝食相依,亲自教你习书之情形?”

“皇父恩德,儿臣须臾不敢去怀。”

“唉!朕尝慕宋孝宗之孝养高宗,希望有一天,朕可以将政事全部交付给你,寻一个山水佳处,时闻汝之名,以优游养性。”

“儿臣驽钝,惟愿承欢皇父膝下,不敢妄博虚名。”

“嗯!你这推推捏捏的感觉舒服的很,再给朕敲敲腿。”

胤礽顺从地又去给老康敲腿了。

老康被胤礽服侍的飘飘欲仙,愈加坚信复立胤礽为皇太子是最正确的选择。老康从来没有怀疑过胤礽的治国才能,他最呕气的其实就是孝道问题。因为自己的纵容,每次责骂他时,不但不磕头认错请罪,还动辄忿然发怒,公然顶撞自己。这还得了,就是老百姓家里这种忤逆不孝的行为也早就家法伺候了。不过,自从这次自己雷霆一怒之后,倒是收敛了不少,特别是近来,愈发乖巧听话了。

老康想着,故意要再试探二阿哥一下。也不说让二阿哥跪安的话,就躺在榻上假寐,过了一会,还真是睡着了。胤礽为其盖好被子,依然跪立榻前伺候。虽感膝盖酸麻,却抱着赎罪心态静候父亲醒来。

眼见的皇父英俊的面庞如今已呈老态,这其中就有为自己六日六夜未曾合眼的牵挂。一想到母后因自己而死,皇父又因自己伤心痛苦,胤礽就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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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30 13:24:29 | 只看该作者

二十五章

三月初九这一天,老康为胤礽举行仪式,正式复立为皇太子。同时,晓谕臣民,并昭告天地、寺庙、社稷。

“皇太子晨夕左右,忧形於色,药饵必亲,寝膳必视,惟诚惟谨,历久不渝,令德益昭,丕基克荷,用是复正储位,永固国本。”

这与废太子时的宣布的罪状成为鲜明的对比。

满汉官员集结午门,以二跪六叩首向太子殿下朝贺。

庆典如仪,欢快的气愤随处可见。其他成年的皇子也都得到了晋封。有封亲王的,有封贝子的,皆大欢喜。只有十三阿哥没有封赏。

就在昨天晚上,康熙和胤礽又爆发了一次争吵。

“皇阿玛可是要为弟弟们封王进爵?”

“朕正有此意。”

胤礽冷笑一声,心想:阿玛你这是迫不急待想要壮大各位皇子的力量来牵制我呀,你终究还是不信任我。

“为什么没有十三弟,因为十三弟和我走的近,皇父就故意冷落他吗?”

“你这是什么话?”

“皇父,现在庆典仪式还没有举行,皇父还可以随时收回成命,如果皇父不能给予我足够信任的话,我宁愿不做这个太子!”

“你说什么?”康熙气的七窍生烟。

“来人!”两个侍卫来到近前。

“掌嘴!”康熙怒气冲冲地吐出两个字。

两侍卫面面相觑,疑心听错了。

“给我掌嘴!打!”康熙用手一指。

两人明白了,这是让打二阿哥,两人也知道明天就举行复立的仪式了,也不是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二人只好慢吞吞地向跪在旁边的二阿哥走去。

一个侍卫低声道:“得罪了,二阿哥!”。

另一个虚飘飘地扬起手,打了两下。

胤礽忽然推开侍卫,“我自己来!”竟自残般地左右开弓自己打了过去。因为用了十二分的力道,顷刻间,面颊就红肿起来。

“你疯了不成?”老康赶紧拦阻:“想要气死朕吗?”

“儿子不孝。”胤礽漠然的盯着地面。

“你们先下去吧!”老康遣走了侍卫,过来拉胤礽起来。

“明天就就举行庆典仪式了,耍什么孩子脾气?你看,这脸都肿起来了,赶紧上药!”

老康拿来消肿的药亲自为胤礽涂擦,胤礽又是一阵心智迷乱。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老康的打骂和安抚,或打或骂或罚都不能让他屈服,而老康一柔言抚慰,他就觉得幸福温暖,从而放松警惕;他最怕的是老康的眼泪,老康一旦声俱泪下,他立马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阿玛,我又顶撞皇父,请皇父责罚。”胤礽又跪在了老康面前。

“好了,明天是大喜的日子。先养好身体,明天还要参加庆典呢!”

一场纷争就这样不了了之。

庆典仪式上,胤礽的心情五味杂陈,有些许失而复得的满足,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忧虑,再加大对十三弟的愧疚、其他弟弟权力增大的忌惮,这一切都让他只能保持礼仪上的微笑,而心灵深处是落寞的、茫然的。

第二十六章

庆典仪式结束后,老康和胤礽一起来到乾清宫接见了前来祝贺的西洋来宾。

老康端坐御坐前,胤礽坐在老康的左侧,几个皇子陪坐在下面。

西洋人一向不喜中国的礼数,见了老康和胤礽,有鞠躬的、有半跪的,还有要来吻手的,反正没有来三跪九叩的,老康不悦,呆了一会子就撤了,几个皇子也跟着走了,只把胤礽晒在那里。

老康一走,这群西洋人更没了礼数,一起嚷着要和胤礽喝葡萄酒庆祝,胤礽推不过,只好和他们喝了几杯。

“太子殿下,您太可爱了!我们为你的复出感到由衷的高兴!”

“太子殿下,我们期待您给大清帝国带来更加开明的政治!”

胤礽前些年曾随一位法国传教士学过医学和数学,他从小同时学习满、汉、蒙三种语言,所以语言功夫颇强,也粗通一些法语。因为对方的话越来越肉麻,胤礽索性和他们说起了法国话,来宾中的英吉利人也都会说法语,这样,大家就一点语言障碍都没有了,宾主尽欢。

胤礽出手一向阔绰,又送给这些来宾很多团褂、貂帽、丝绸、瓷器之类的礼品。那些人兴奋的手舞足蹈。

好容易打发走了西洋人,胤礽赶紧去老康寝宫汇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胤礽朗声通报两次,老康似乎混然不觉。

老康正半歪在榻上,由老九胤瑭给捶腿,旁边还两个皇子在端茶剥瓜子的。

胤礽知道这是故意给他难看,也只好忍气吞声静立一边。

老康先是骂了一阵在身边侍候的儿子,这才转向胤礽。“那些人不懂礼数,你还和他们痴缠这些时候,岂不有失身份?”

因有几个弟弟在场,胤礽不敢再和老康辩白,只能垂聆听训。

岂料,他的几个弟弟倒是认真在听呢!第二天,又加了许多内容传播出去。于是宫内外都知道了太子复立第二天就让皇上龙颜不悦,接待来宾尽失威仪。

胤礽带着一肚子气回到毓庆宫,却见宫门处新来了十个侍卫。胤礽惊悚:难道这是皇阿玛派来监视我的?

胤礽心里道:你为我安排下锦绣前程,也为我织下层层罗网。看来,我们父子间倾心相待只是我自己荒谬无稽的白日梦罢了。

           二十七章

太子府来了几个新慕僚,不要说,都是康熙精挑细选派过来的。

胤礽又走上了默默反抗的路。

对于老康派过来的人,胤礽不但不歧视,还一律春风满面的相待。

“我要去见一见那几个新来的翰林院侍读,给我备些厚礼” 胤礽嘱咐太子妃。

太子妃备好礼品,胤礽带了一个随行太监,就去了翰林院。

“臣叩见太子殿下!”翰林院里的文人们跪伏于地,大礼迎候。

“快快请起!”胤礽过去一一搀扶,“各位大人不必拘礼,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有一个人不待胤礽来扶,就自动站起。

胤礽仔细一看这个爽快人,却是——沈廷文。

他楞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

沈廷文掩饰的很好,低眉顺眼,过去的桀骜不驯全然不见踪影。

再看其他人中,也多数都是过去熟识的,都是很有名气的文人。犯过错误的多,有从岭南回来的,有从伊犁回来的,沈廷文是从宁古塔回来的。

胤礽很快转过神来,和各位文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新近的诗作啦!南方的笑话啦!今后的打算啦!文人们打起话匣子,本就是妙趣横生,再加上太子平易近人,风趣幽默,这群人虽事先经过老康的洗脑,仍对太子崇拜不已。

 

早春三月,康熙带着胤礽及翰林院的一群文人墨客去近郊春游。

有地方官前来索要题字,老康命胤礽代写,胤礽略一思索,写下了“山水清晖”四个大字。

这时又有人来跪求康熙题字,康熙不好再推辞,又怕被儿子比下去,正踌躇间,沈廷文走过来,“我给圣上研磨”,说着,手心有意无意的伸到康熙面前,康熙举目一看,上写“江天一揽”。

“妙啊!”康熙当下来了精神,将这四个大字一挥而就,还问胤礽这四字写的如何。胤礽心悦诚服答到:儿子自愧不如。

胤礽斜眼去瞟沈廷文,发现他正冲自己坏笑,一下子就明白了。

 

两人在郊外如厕时,终于不期而遇。

“我现在是你父皇的细作。”

“新来的都是吗?”

“差不多。”

“你刚才做的不错,我说嘛!哈哈哈!”

“你认为老爷子写不出这么精辟的东西?”

两人相视大笑,他们有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我们以后要装作一般的朋友或者更冷淡一些。”

“我明白,老天让我来到你身边我就已经很知足,不会再有任何奢望。”

 

第二十八章

老康带着胤礽和老八胤祀一起巡幸塞外。

之所以带这两个儿子去,老康有他的深谋远虑。这两个儿子既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也是他最不省心的孩子。他们俩都太出众,都是天生的领袖,可是皇位只有一个。

这次出来,不带着他们俩,恐怕他们俩在后方就要起火,若带一个出来,恐怕在家里也会再生事端,尤其是老八,不知用了什么妖法,下边的几个阿哥都让他给收服了,都听他的。

老康希望这次出来,老二和老八通过多接触,能够冰释前嫌。

一路上,老康很注意观察他们的表现,结果发现两个人兄友弟恭,谈笑自如。

老康知道他们俩心里较着劲呢!

这两个孩子,略才华,胤礽略胜一筹,老八的字写的太烂;论心计,还是老八更有城府,多复杂的人都能收伏,老二也有一群人捧着,但总是会树敌。

老康第一站先去了住在喀喇沁的爱女端静公主处。

当日,端静公主与额附噶尔臧盛情接待了老康一行。

端静公主看到复立为皇太子的胤礽更是份外开心。

“二哥哥,我要你的一份大礼!”

“好啊!你说,想要什么宝贝。”

“我要你们家弘皙。”

“弘皙可是皇父最疼的皇孙,皇父要是舍得让他来草原牧羊,我没意见。”

“说正经的!我想让我的女儿给弘皙做福晋。”端静公主拉着胤礽的手,有些怯懦的说:弘皙不会嫌弃我们其其格吧?

一句话说的胤礽很是心酸,“怎么会呢?六妹。其其格本来就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血脉,走!我们去求皇父给他们赐婚。”

康熙非常开心地允了这门亲事。

和端静公主一家告别后,继续北行,两日后来到额尔古纳部。

多罗郡王纳穆达克率领亲贵出迎,当晚,康熙一行在多罗郡王府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纳穆达克突然向康熙屈膝一跪,“请圣上为犬子赐婚。”

康熙降阶来扶,“起来说话。”

“听说圣上前日为噶尔臧之女赐婚,奴才闻听太子殿下嫡公主若兰冰雪聪明,贤淑典雅,恳请皇上为犬子赐婚。”

“皇父!此事万万不可!”太子匆匆起身,来到康熙近前跪诉,脸上却是不容置疑,“皇父!我是断不会同意若兰远嫁的。”

“什么?太子殿下!我们额尔古纳部的尊严是可以这样轻易践踏的吗?”

康熙白了胤礽一眼,笑语纳穆达克,“小王子今年多大了?”

“回圣上,奴才长子年方十三岁。”

“你把小王子的八字给朕带回去,朕一定在几个阿哥的嫡亲女儿中给你选一个贤媳。你看可好啊!”

纳穆达克也是个犟种,借着几分酒劲,道:我们家巴托少年英雄,立志非太子之女不娶

“既是这样,”老康沉吟了一下。

“皇父!”胤礽以哀求的眼神看着老康。

见老康不为所动,胤礽情急之下转向纳穆达克。

胤礽说的竟是蒙语“我和太子妃只有若兰一女,爱如珍宝,求你成全。”

胤礽刚才是跪在老康面前的,此刻转向纳穆达克说话,等于是跪在了纳穆达克的面前,实在是有失身份。

康熙厉声道:胤礽!

胤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转过身跪向康熙,依然坚持道:“求皇父万勿赐婚。”

“纳穆达克,朕的提议不好吗?”康熙和蔼地看着纳穆达克,脸上的威严却逼迫着对方。

纳穆达克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声“谢主隆恩。”阴着脸退下。

康熙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心里恨着胤礽不懂事故,自私自利,不识大体。

                 第二十九章

老康气得在帐内走来走去。侍卫进来通报:太子过来请安。

“让他滚进来!”老康怒不可遏。

胤礽走进营账跪伏于地。

“儿臣给皇父请安!”

“起来吧!朕可当不起,是不是——”老康的一副毒舌又把胤礽骂的狗血淋头。

骂够了,犹不解气。

胤礽抬起头,“儿子愿受皇父责罚。今日之事让皇父当众难堪,儿臣罪该万死。”

“罚?怎么罚?”忽而老康看到帐上挂着的金鞭。一把扯在手里,冷眼看着胤礽。

胤礽也看到了老康手里的鞭子,低头道:皇父稍等片刻。

当即自行除去外面大氅、棉袍,只剩一身贴身中衣,犹豫一下,索性连贴身褂衣也脱了下来。他想这样总该让老康相信他的诚意了吧!

“请皇父责罚!”胤礽恭顺地跪在老康面前。

老康拿着鞭子绕了一圈,却迟迟不动手。

胤礽抬起头,却见康熙正冷眼看着他。胤礽刚要低头,老康却用鞭稍抵住胤礽的下颚。

“打多少,你自己说。”

“只要皇父能够解气,打多少儿子都无怨言。”

“好!”老康撤回鞭子指向左边的御案,示意他跪到那里去。

胤礽膝行跪到老康指定地点。

鞭子终于呼啸着落在胤礽的背上,而且一下重似一下。几鞭之后,胤礽已经疼的扑倒在地。

“这就受不住了吗?”康熙冷冷地说。

“皇父恕罪。”胤礽刚爬起来跪好,更猛烈的一鞭又呼啸而至。

几十鞭打下去,胤礽的背上已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老康也累的手臂酸痛,气喘吁吁。

老康从狂怒中逐渐平息下来,胤礽艰难转过身,看康熙已把鞭子甩在一边,知道这是打完了,就很规矩的磕头谢恩。

“胤礽!如果你以后再敢肆无忌惮给朕好看,就没有今天这么便宜了!回去上药吧!”老康丢给胤礽两瓶金创散。

胤礽谢过,拿起衣服要穿上,老康却又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胤礽孤疑的看着他,不知所为何来。

原来是要亲自给他上药。

老康上药手法拙劣,胤礽疼的死去活来,但心里却百转千回,心想:皇父究竟还是心疼我的,就算被他打死也是心甘情愿了!

好了,把衣服穿上走吧!”老康终于上完了药,疲惫地对着胤礽挥了挥手。

“阿玛!”胤礽忽然顺势抱住了老康的大腿。老康愣了一下,这是胤礽小时候常做的动作。

“自己都是作阿玛的人了,撒哪门子娇!”老康作势要踹胤礽,胤礽却死死抱住不肯松手。

此刻,老康的心里也是一片温情。

“阿玛知道,你心疼若兰,天下有几个当阿玛的不爱自己的儿女呢,可生在皇室,怎能置自己的责任于不顾?”

“阿玛,对不起!”

“唉!也好!朕其实也舍不得,若兰是朕唯一的嫡亲孙女啊!”

老康抚摸着胤礽的头,百感交集。

胤礽抱着老康的腿,恍然如梦。

          第三十章

老康和胤礽冰释前嫌,一时间父慈子孝。

行路途中,一切从简。老康只带了侍卫,没带太监。连日来,夜宿营帐,老康都把胤礽调来服伺他。

这一日,胤礽又在给老康捏腰捶腿,听得老康念叨脚凉,

胤礽想了想,说:阿玛你把脚放我怀里试试吧!然后就解开棉袍把老康的脚放在了心窝处。老康大为感动,抬眼去看胤礽,却发现他闭眼蹙眉,一副很不耐的样子。老康勃然大怒,心想:你不愿意还装什么。老康不知道胤礽这几天真的很开心做孝子,因为老康近来对他态度很好,其实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给老康捂捂脚又有何妨呢?只是刚才背上的鞭伤让他有些疼痛难忍。他闭眼蹙眉挨过一阵,睁开眼,却见老康正冷冷的看着他。

    “阿玛!” 他不知老康又是何故冷了脸,却见他皇阿玛抽回了脚,道:你跪安吧!

胤礽僵住,只得告退。

第二天,胤礽准时过来伺候,却见老八胤祀已替补上去。

他冷笑一声,掉头离开,自行赏月去了。

      这个晚上,太子写下了他的名作“塞垣对月”。

金乌才下黄金丸,碧宵飞上白玉盘。
         
边城盛夏无暑气,凉夜清露何抟抟。
          
长空万里浮云净,圆光素影如悬镜。
          
行宫此夜满琼瑶,人间天上相辉映。
          
词客漫言边境苦,白草萧萧塞上土。
          
只今四海为一家,雁塞龙沙驻翠华。
          
但见居民安本业,曾无戍卒忆天涯。
          
寒辉顿觉炎光失,仿佛珠光射银阙。
          
今夜心迹喜双清,试咏新诗对明月。

写完后,想起沈廷文,不知沈廷文此刻是否也在赏月?

沈廷文也在赏月,他也写了一首诗:十里长亭霜满天,岁岁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影相望,只羡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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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  发表于 2012-1-3 20:32:58

第三十一章

一个月后,老康结束了塞外之行,带着一班人返回宫里。

太子妃、弘晰、若兰都在毓庆宫门口焦急地等着胤礽。

“阿玛!”若兰眼尖,远远望见胤礽的身影,跑着扑上来。

胤礽也看见了若兰,他大步上前一把搂住若兰。心里道“阿玛差一点就失去你。”

“让阿玛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若兰故意挺直了身子,一双清水般的眸子仰望着他,若兰长的像极了胤礽,但眼睛不是丹凤眼,若兰的眼睛太而明亮,这让她看上去更加活泼可爱。

这时弘晰也走了过来,静静地立在一旁。

“弘晰,你不和阿玛拥抱一下吗?”胤礽向弘晰张开双臂。

弘晰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周围,不知道是应该先给阿玛请安还是先和阿玛拥抱。正踌躇着,胤礽已过来把他揽在怀里。

然后,一手牵了一个,走向迎接他的家人。

太子妃安排了家宴庆贺胤礽的归来。宴毕,大家快乐的拿着胤礽带回的礼物,各自散了。

胤礽又带了各种礼品去了南书房和翰林院。南书房的师傅们见了胤礽自是欢喜,翰林院的侍读、洗马对太子的周道亦是心存感激,不少人现在已是心向太子了。

寒暄了一会,胤礽有意无意、似笑非笑地瞟了沈廷文一眼,随后就告辞了。

胤礽走了之后,沈廷文推说头痛,也从翰林院告了假。

两人前后脚来到附近一处很隐蔽的山林。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两人携了手来到山间草屋。

胤礽坏坏地看着沈廷文,“我送你的那两个江南美女可好?”

“很好啊!”沈廷文眉毛一挑。胤礽不禁有些失落。

“你吃醋了?”沈廷文一双桃花眼射出无限春光。

“没有,我自己有儿有女,你却孑然一身!沈兄,我年轻时也不知有儿女的好处,觉得是累赘一般。现在,倒觉出天伦之乐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胤礽正色道。

“我家里妻妾成群,其实都是摆设,你知道我一生只钟情一人。”沈廷文目光灼灼。

“沈兄,这样对你不公平。”胤礽躲闪着沈的眼神,终究还是被他电倒。

“你后背怎么都是鞭痕?是你那个皇阿玛打的?”

胤礽轻轻点头。

“我真纳闷,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爹?这样毒打你?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你爹不也打过你吗?”胤礽不愿意听沈廷文说老康的坏话。

“那不一样,我爹对我恩重如山,为我遍访名师,我爹打我都是为了我好。你那个阿玛打你好象是为了泄愤,我怎么觉得他有时恨你恨的要死!

“你这是什么话!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爱孩子,你没当过爹你不懂。”胤礽自知失言,忙道:对不起。

沈廷文倒不介意,轻轻抚摸着胤礽的伤背道:你以为状元是那么容易考的吗?我爹在我身上付出了多少的精力呀?可我虽然中了状元,却没有按照他的心愿去生活,他一定很失望伤心。”

胤礽转过身,为沈廷文拂去伤心的泪水,“我这一生最遗憾就是没有机会和沈兄同场应考,想来那一定很有趣。”

沈廷文开始给胤礽讲科举考试中的一些笑话。

两个人说着话,不觉天色渐黑。胤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蒙古圆月型弯刀送给沈廷文。

沈廷文居然从袍子里摸出一大把银票,交给胤礽。

胤礽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爹交给我的,让我在京城四处打点,我现在来太子你这里打点呀!”

沈廷文又道“你要用钱的地方多,手脚又大,你皇阿玛把内务府收了回去,你现在去哪里弄钱来,我们家江南有的是产业,只要不被你阿玛抄家,总可以供的上你。”

“那我欠你的岂不是越来越多?”

沈廷文道:可能上一世我欠了你的,这一世总要一并归还。

          第三十二章

老康从塞外回来,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每日一早的御门听政也不去了,一切都由胤礽全权处理。

康熙四十八年是个多事之年,各地遭受雨灾,旱灾、风灾的奏报接踵而至,都来请求国库赈济。因为康熙大话说出,永不加赋,去年受灾的又一律免去皇粮国税。如今国库异常空虚。

胤礽接手这个烂摊子,暗暗叫苦。心想皇父你病的可真是时候啊!但是再苦再难也得杠。

“各位爱卿,如今国库空虚,灾民又急需赈济。我只好和各位化缘了。我出一万两,各位亲王3000两,满汉大臣1000两,各位爱卿能否给我这个薄面。”

胤礽一说完,底下就炸开了锅。拒缴的拒缴,哭穷的哭穷。

胤礽气的一拍御案沛县大雨连降六十日,湖州大雨连旬,田禾尽没,民舍倾倒无数。你们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平日里竟相比阔,如今却装的比谁都穷!”

见大家都装聋作哑,胤礽冷笑道“不肯出银子的就挨鞭子,10两银子一鞭,1000两银子100鞭。”

大家面面相觑,互相观望。

“讷尔苏,你出不出?”胤礽率先问到亲王讷尔苏。

讷尔苏暗暗叫苦,他是出3000两的,这点银子倒是出的起,问题是他这一开口子,岂不是得罪了大家伙儿。

想到这,讷尔苏屈身应到:“奴才家中亦是入不敷出,实难从命。”

胤礽听了气不打一出来,心想你那儿子福彭办个满月你花了几万两银子,如今这点小钱也不肯出,遂凛然道“那你就挨鞭子吧!”

讷尔苏心想,我是堂堂亲王,皇上都让我三分,你一个太子其奈我何。

讷尔苏刚要再行争辨,胤礽的长鞭已打到了讷尔苏身上,讷尔苏鄂然,却见那鞭子挟着凌利的风势再次点到。讷尔苏一个趔趄差点扑倒。胤礽却不为所动,端坐案前,继续舞动鞭柄,虽距讷尔苏有数尺远,却是打的又准又狠。

讷尔苏终于决定不再吃眼前亏了,跪下告了饶。“奴才这就回去筹银子,不行奴才卖房子卖地。”

“好!你们呢?”胤礽的鞭子指向其他人。

因为谁也不想为这点小钱挨鞭子,众口一词表示立即回家筹银子。

胤礽放下鞭子道:“我会让内务府做好记录,等国库情况好转,有了节余,把各位今天所出的银子如数奉还。”

        

散了朝,回到毓庆宫。沈廷文正在和一群翰林院学士编《康熙字典》,瞅了个冷子,急急地说道:你这不是又得罪了一大片吗?

“这些个老狐狸,太可恶了!你帮我想想辙,如何尽快让国库充盈起来。”

沈廷文一笑,“你还真找对人了。其实臣最擅长的不是编字典,而是经营之事。不过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最迟晚上给你回话。”

沈廷文给胤礽出的主意是:第一实行摊丁入亩制度;第二开放海禁;第三大力发展纺织业。

胤礽看了之后,说:沈兄,我们想到一块了。可是皇父恐怕是不会同意的。沈廷文摇头叹息到:你皇父重农抑商,思想狭隘偏执,也就是个守成之君罢了。

“不许你这样诋毁我皇父!”

沈廷文摊摊手,“主意我出了,用不用是你的事,不过我劝你还是得过且过的好,要么就一不作二不休——算!当我没说。”沈廷文看着胤礽的表情缄了口。

第三十三章

胤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老康谈一谈。

晚上请安时,胤礽先提了提朝堂上的事。

老康打断他道:朕都知道了,你还发了脾气,打了讷尔苏。

“皇父!儿臣也是打一儆百。”

“你呀!就是不会做人,要是你八弟,断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胤礽本来要说的重点是怎么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

老康却压根不往上说,一味地指责他不会做人。

胤礽也懒的和老康说下去了,正好荣宪公主过来给老康喂药,胤礽趁机告退。

刚到门口,荣宪公主追出来。

“保成!你今天可是又唐突了?”

“皇姐!是不是很多人过来告我的状?”

荣宪公主微微点头。

胤礽气的悲愤的一跺脚。

荣宪公主拉过他的手,“遇事还是不要冲动的好!这里有皇姐在,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也不敢怎么样,你只需帮衬皇父认真做事就好。”

“有劳皇姐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好!回吧!”

胤礽刚要走,又被叫住。荣宪公主又叮嘱道:记住,不管怎样忙,这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

“我记下了。还是皇姐对我好。”胤礽感动地说道。

 

胤礽从乾清宫回来,见太子妃正焦急地四下张望,见了胤礽,一付石头落地的表情。

“皇父今天没有为难你吧?”太子妃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又何必这么紧张呢?”胤礽烦了一天,实在没有耐心再和太子妃敷衍下去了。

太子妃忽然屈身一跪,倒把胤礽骇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夫妻呀!”胤礽忙过来搀扶。

“二爷,我这是替若兰给你跪的。”

“你都知道了?”

“是小安子侍候你沐浴时发现告诉我的,我就明白了。”

   “这件事当时确实让皇父很被动,不过我挨了几下打,皇父也就解了气,我们若兰也不用远嫁,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担心皇父因为这件事又对你——”太子妃咽下了耿耿于怀四个字。

“不会的。”胤礽笑了笑。

“我的内衣可能还有些血迹,你拿去洗一下,若洗的下去就不必扔了。”

“爷现在怎么这样仔细起来?”

“我今天捐了一万两银子,又要为难你了。”

太子妃听了暗暗叫苦。

             第三十四章

胤礽过来请安的时候,老康劈头就问:“张伯行参葛礼舞弊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胤礽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案子的卷宗儿臣正在看。当地士子的反应过于激动,儿臣觉得似有蹊跷。

“这个案子你要慎重处理。”

“儿臣谨遵皇父谕旨!”

张伯行参葛礼的案子还没理出头绪;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又来弹劾翰林院编修戴名世。

这些事情就如一团乱麻一般,表面看起来都不复杂,实则后面盘根错节,胤礽的弟弟们也都插手其中,牵一发动全身。

胤礽处理这些问题总是习惯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先后提了四五套处理方案,老康均不置可否。无论他怎样秉公处理,老康都怀疑胤礽偏袒一方,结党营私。

特别是戴名世的案子,胤礽反复看了他的《南山集》和《孑遗录》,勉勉强强摘出几句悖逆之语,实在够不上大逆之罪,康熙却定要严惩不怠。

而张伯行参葛礼的案子在当地反响十分强烈,老康却是两边袒护,张伯行是他大力表彰过的天下第一清官,葛礼是老康乳母的儿子。由于老康的阴挠,案子迟迟结不了。

葛礼其实是胤礽的忠实追随者,此人很有办事能力,但就事论事,此次科场舞弊案的确应该承担一定责任。

胤礽按照老康的意思务求宽大,又能对江南世子有所交待,他提出把葛礼调到异地降职任用,张伯行留任。老康却认为胤礽是想在江南士人中妄博虚名,对葛礼暗降明升,两面讨好。

终于把胤礽逼的快透不过气来了。

从乾清宫出来换了身便服就直接就出了宫。

太子差一点醉倒在东胜楼。

本来,他的酒量大的很,但这一天他遇到了几个对手。

他不知道,东胜楼的大东家就是九阿哥,他的行踪早入了九阿哥的眼。

“好啊!二哥,天助我也。”

一个叫哈里萨的人和胤礽拼上了酒,后来败下阵去,不料又上来一个。

“爷,我们回去吧!”胤礽的贴身太监周进朝一看事态不好,连拉带拽把胤礽弄了出来。

两人刚一回东宫,就有人通报“皇上来了!快接驾!”

周进朝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

“二爷,你快洗把脸,清醒一下,皇上来了!”

胤礽被周进朝强制用冷水冲了脸,稍稍清醒。又用凉茶漱了口。

康熙已踏进毓庆宫。

“你今天出宫去了?”

“是!”

“喝了不少的酒?”

“儿臣举止失仪,请皇父恕罪。”

“和你同去的都有谁?”

“是奴才陪着去的。”周进朝忙如实应到。

“来人,把这个奴才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板。”

“皇父,是我执意出宫,错在我一人,与他人无干。求皇父饶了他。”胤礽跪下为小周求情。

康熙不为所动,只冷冷看着胤礽:“你真让我失望!”

 

第三十五章

老康在断断续续在床上躺了四十多天,终于在荣宪公主的精心照顾下痊愈。

老康开始每日一早和胤礽同去午门听政。

老康坐在主位,胤礽一般坐在老康左侧。

大臣们有事要奏报时,一会看看老康,一会看看胤礽,都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惟是这样,老康还是时常有种大权旁落的怅然若失。

父子间其实很客气。

老康经常转头问胤礽,太子没意见吗?

胤礽一般都说:悉听皇父做主,脸上带着不咸不淡的冷漠。

饶是这样,老康还是感觉大臣们敬畏胤礽超过自己。

胤礽虽然在朝堂上不和自己唱反调。可那些文武大臣下了朝却急三火四的去毓庆宫,这是做什么?老康和人斗了一辈子,现在让儿子给架空这让老康相当的不舒服。

胤礽每日坐在老康身畔听政亦是如坐针毡。他如今正处在风华正茂的年龄,眼见得人生最有创造力的年华就这样悄悄的流逝,内心不能不漫过丝丝悲鸣。

“阿玛,明日的御门听政儿臣想告个假。”

“为什么?”

“若兰一直想让儿臣带她去香山…..

“荒唐!不去御门听政,跑去香山和孩子看红叶?”

“若兰说如果再去不上,又要等到下一年,她还说已经错过了山花之烂漫,不想再错过秋叶之静美。”

“这是她说的?”

“是她说的。”

老康想起若兰,心生怜爱,竟同意了胤礽次日不去午门听政。

 

香山景色秀丽,环境清幽。距皇城近20公里,胤礽是骑马带若兰去的。

到了香山,胤礽拴好马,就带若兰步行上了山。

10月的香山层林尽染,落英缤纷。

若兰开心地跟着阿玛拾级而上。她不时快乐地俯身捡拾红叶。

“阿玛!等等我。”

“我们要快一点,山上的风景才好看。”

“阿玛,我的脚疼,走不快!”

“来!阿玛背着你!”

胤礽蹲下身,背起若兰继续上山。

“阿玛!你的背上好温暖。”若兰幸福地伏在阿玛的背上。

纵然若兰很轻,胤礽也走的非常辛苦。山上逐渐陡峭,胤礽有些吃不消,几次想放下若兰,一想到好不容易带她出来一次,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

若兰搂着阿玛的脖子,“阿玛!我们歇一会再赶路吧!”

父女倚着一颗树席地而坐。

“阿玛,你看我们象不象坐在画卷上?”

地上的落叶红黄相间,五彩斑斓,还真象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

胤礽摸摸若兰的头,“你真不象宫里长大的孩子!”

“额娘总说我没有规矩,说我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可是如果我不想到来香山看红叶的主意,阿玛又怎么会带我出来玩呢?”

原来她只是想让我带她出来玩一次,至于看什么本无所谓的。是啊!漫山红叶虽美,却也是凄美,所谓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胤礽想到这里,感伤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却见若兰拍拍身上的落叶,跳到胤礽的身后。

“阿玛!我给你捶背好不好?”她举起小拳头,轻轻地敲着胤礽酸痛的后背。

胤礽闭上眼睛,享受着女儿带给他的幸福温暖。忽而想起老康,顿感惭愧。心想:女儿尚且知道孝顺自己,近来对皇父实在是——,心里蓄意要对老康好。

又想起沈廷文。心想:我自己儿女双全,他却孤独一人。

 

第三十六章

胤礽带若兰回来已是傍晚,匆匆用了晚饭就赶去给老康请安。

太监正给老康准备洗脚水。

胤礽接过来,让太监退下。

他单膝跪地,先为老康脱袜。老康近来有些脚肿。

老康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在读,知道太监来伺候他洗脚,眼睛并不曾离开书卷。只本能地把脚伸出来。

老康感觉对方弄了半天才脱掉自己的袜子,心里暗骂了一声“笨蛋!”表面却不露声色,老康对待下人一向是宽厚的。

老康的脚终于被放在温度正好的热水里,然后被轻轻的抚摸揉搓着。

老康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今日这小子怎至伺候的这样舒服?”

抬头看时,却是胤礽在为自己洗脚。

父子血脉相连,怪不得刚才感觉通体舒畅。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胤礽抬头笑了一下:“皇父这样说更让儿子无地自容了。”

胤礽故意不去和老康对视,只专心将老康的脚用手巾细细擦干。然后开始在老康的脚上涂一种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儿臣特别为皇父配制的,用了很多通经络的中草药配制调和而成,儿臣若是不做太子,可去太医院当差。”

老康想原来他近日表面上对朕不闻不问,却原来一直在悄悄给朕配药。

“呵呵!朕的这些儿子中还真是你最精通医道。”

老康早已把书卷置在一旁,专心享受胤礽为他做足底按摩了。

做完按摩,老康还是一付探寻的眼神。

胤礽讪笑了一下,道:“今日和若兰上山,兰儿脚痛,我负她上山。后来兰儿为我捶背解乏,儿子感觉非常舒心。

“养儿方知父母恩呀!”老康总结道。

儿子当时想,若是有一天兰儿对我忤逆不孝,我一定会伤心难过。”

“哼!”老康联想到自己。

“阿玛!有些穴位按起来会痛一些。”

“不要紧!”老康心想,你这个笨蛋,什么疼不疼的,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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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20:35:26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一章

一个月后,老康结束了塞外之行,带着一班人返回宫里。

太子妃、弘晰、若兰都在毓庆宫门口焦急地等着胤礽。

“阿玛!”若兰眼尖,远远望见胤礽的身影,跑着扑上来。

胤礽也看见了若兰,他大步上前一把搂住若兰。心里道“阿玛差一点就失去你。”

“让阿玛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若兰故意挺直了身子,一双清水般的眸子仰望着他,若兰长的像极了胤礽,但眼睛不是丹凤眼,若兰的眼睛太而明亮,这让她看上去更加活泼可爱。

这时弘晰也走了过来,静静地立在一旁。

“弘晰,你不和阿玛拥抱一下吗?”胤礽向弘晰张开双臂。

弘晰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周围,不知道是应该先给阿玛请安还是先和阿玛拥抱。正踌躇着,胤礽已过来把他揽在怀里。

然后,一手牵了一个,走向迎接他的家人。

太子妃安排了家宴庆贺胤礽的归来。宴毕,大家快乐的拿着胤礽带回的礼物,各自散了。

胤礽又带了各种礼品去了南书房和翰林院。南书房的师傅们见了胤礽自是欢喜,翰林院的侍读、洗马对太子的周道亦是心存感激,不少人现在已是心向太子了。

寒暄了一会,胤礽有意无意、似笑非笑地瞟了沈廷文一眼,随后就告辞了。

胤礽走了之后,沈廷文推说头痛,也从翰林院告了假。

两人前后脚来到附近一处很隐蔽的山林。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两人携了手来到山间草屋。

胤礽坏坏地看着沈廷文,“我送你的那两个江南美女可好?”

“很好啊!”沈廷文眉毛一挑。胤礽不禁有些失落。

“你吃醋了?”沈廷文一双桃花眼射出无限春光。

“没有,我自己有儿有女,你却孑然一身!沈兄,我年轻时也不知有儿女的好处,觉得是累赘一般。现在,倒觉出天伦之乐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胤礽正色道。

“我家里妻妾成群,其实都是摆设,你知道我一生只钟情一人。”沈廷文目光灼灼。

“沈兄,这样对你不公平。”胤礽躲闪着沈的眼神,终究还是被他电倒。

“你后背怎么都是鞭痕?是你那个皇阿玛打的?”

胤礽轻轻点头。

“我真纳闷,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爹?这样毒打你?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你爹不也打过你吗?”胤礽不愿意听沈廷文说老康的坏话。

“那不一样,我爹对我恩重如山,为我遍访名师,我爹打我都是为了我好。你那个阿玛打你好象是为了泄愤,我怎么觉得他有时恨你恨的要死!

“你这是什么话!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爱孩子,你没当过爹你不懂。”胤礽自知失言,忙道:对不起。

沈廷文倒不介意,轻轻抚摸着胤礽的伤背道:你以为状元是那么容易考的吗?我爹在我身上付出了多少的精力呀?可我虽然中了状元,却没有按照他的心愿去生活,他一定很失望伤心。”

胤礽转过身,为沈廷文拂去伤心的泪水,“我这一生最遗憾就是没有机会和沈兄同场应考,想来那一定很有趣。”

沈廷文开始给胤礽讲科举考试中的一些笑话。

两个人说着话,不觉天色渐黑。胤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把蒙古圆月型弯刀送给沈廷文。

沈廷文居然从袍子里摸出一大把银票,交给胤礽。

胤礽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爹交给我的,让我在京城四处打点,我现在来太子你这里打点呀!”

沈廷文又道“你要用钱的地方多,手脚又大,你皇阿玛把内务府收了回去,你现在去哪里弄钱来,我们家江南有的是产业,只要不被你阿玛抄家,总可以供的上你。”

“那我欠你的岂不是越来越多?”

沈廷文道:可能上一世我欠了你的,这一世总要一并归还。

          第三十二章

老康从塞外回来,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每日一早的御门听政也不去了,一切都由胤礽全权处理。

康熙四十八年是个多事之年,各地遭受雨灾,旱灾、风灾的奏报接踵而至,都来请求国库赈济。因为康熙大话说出,永不加赋,去年受灾的又一律免去皇粮国税。如今国库异常空虚。

胤礽接手这个烂摊子,暗暗叫苦。心想皇父你病的可真是时候啊!但是再苦再难也得杠。

“各位爱卿,如今国库空虚,灾民又急需赈济。我只好和各位化缘了。我出一万两,各位亲王3000两,满汉大臣1000两,各位爱卿能否给我这个薄面。”

胤礽一说完,底下就炸开了锅。拒缴的拒缴,哭穷的哭穷。

胤礽气的一拍御案沛县大雨连降六十日,湖州大雨连旬,田禾尽没,民舍倾倒无数。你们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平日里竟相比阔,如今却装的比谁都穷!”

见大家都装聋作哑,胤礽冷笑道“不肯出银子的就挨鞭子,10两银子一鞭,1000两银子100鞭。”

大家面面相觑,互相观望。

“讷尔苏,你出不出?”胤礽率先问到亲王讷尔苏。

讷尔苏暗暗叫苦,他是出3000两的,这点银子倒是出的起,问题是他这一开口子,岂不是得罪了大家伙儿。

想到这,讷尔苏屈身应到:“奴才家中亦是入不敷出,实难从命。”

胤礽听了气不打一出来,心想你那儿子福彭办个满月你花了几万两银子,如今这点小钱也不肯出,遂凛然道“那你就挨鞭子吧!”

讷尔苏心想,我是堂堂亲王,皇上都让我三分,你一个太子其奈我何。

讷尔苏刚要再行争辨,胤礽的长鞭已打到了讷尔苏身上,讷尔苏鄂然,却见那鞭子挟着凌利的风势再次点到。讷尔苏一个趔趄差点扑倒。胤礽却不为所动,端坐案前,继续舞动鞭柄,虽距讷尔苏有数尺远,却是打的又准又狠。

讷尔苏终于决定不再吃眼前亏了,跪下告了饶。“奴才这就回去筹银子,不行奴才卖房子卖地。”

“好!你们呢?”胤礽的鞭子指向其他人。

因为谁也不想为这点小钱挨鞭子,众口一词表示立即回家筹银子。

胤礽放下鞭子道:“我会让内务府做好记录,等国库情况好转,有了节余,把各位今天所出的银子如数奉还。”

        

散了朝,回到毓庆宫。沈廷文正在和一群翰林院学士编《康熙字典》,瞅了个冷子,急急地说道:你这不是又得罪了一大片吗?

“这些个老狐狸,太可恶了!你帮我想想辙,如何尽快让国库充盈起来。”

沈廷文一笑,“你还真找对人了。其实臣最擅长的不是编字典,而是经营之事。不过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最迟晚上给你回话。”

沈廷文给胤礽出的主意是:第一实行摊丁入亩制度;第二开放海禁;第三大力发展纺织业。

胤礽看了之后,说:沈兄,我们想到一块了。可是皇父恐怕是不会同意的。沈廷文摇头叹息到:你皇父重农抑商,思想狭隘偏执,也就是个守成之君罢了。

“不许你这样诋毁我皇父!”

沈廷文摊摊手,“主意我出了,用不用是你的事,不过我劝你还是得过且过的好,要么就一不作二不休——算!当我没说。”沈廷文看着胤礽的表情缄了口。

第三十三章

胤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老康谈一谈。

晚上请安时,胤礽先提了提朝堂上的事。

老康打断他道:朕都知道了,你还发了脾气,打了讷尔苏。

“皇父!儿臣也是打一儆百。”

“你呀!就是不会做人,要是你八弟,断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胤礽本来要说的重点是怎么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

老康却压根不往上说,一味地指责他不会做人。

胤礽也懒的和老康说下去了,正好荣宪公主过来给老康喂药,胤礽趁机告退。

刚到门口,荣宪公主追出来。

“保成!你今天可是又唐突了?”

“皇姐!是不是很多人过来告我的状?”

荣宪公主微微点头。

胤礽气的悲愤的一跺脚。

荣宪公主拉过他的手,“遇事还是不要冲动的好!这里有皇姐在,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也不敢怎么样,你只需帮衬皇父认真做事就好。”

“有劳皇姐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好!回吧!”

胤礽刚要走,又被叫住。荣宪公主又叮嘱道:记住,不管怎样忙,这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

“我记下了。还是皇姐对我好。”胤礽感动地说道。

 

胤礽从乾清宫回来,见太子妃正焦急地四下张望,见了胤礽,一付石头落地的表情。

“皇父今天没有为难你吧?”太子妃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又何必这么紧张呢?”胤礽烦了一天,实在没有耐心再和太子妃敷衍下去了。

太子妃忽然屈身一跪,倒把胤礽骇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夫妻呀!”胤礽忙过来搀扶。

“二爷,我这是替若兰给你跪的。”

“你都知道了?”

“是小安子侍候你沐浴时发现告诉我的,我就明白了。”

   “这件事当时确实让皇父很被动,不过我挨了几下打,皇父也就解了气,我们若兰也不用远嫁,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担心皇父因为这件事又对你——”太子妃咽下了耿耿于怀四个字。

“不会的。”胤礽笑了笑。

“我的内衣可能还有些血迹,你拿去洗一下,若洗的下去就不必扔了。”

“爷现在怎么这样仔细起来?”

“我今天捐了一万两银子,又要为难你了。”

太子妃听了暗暗叫苦。

             第三十四章

胤礽过来请安的时候,老康劈头就问:“张伯行参葛礼舞弊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胤礽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案子的卷宗儿臣正在看。当地士子的反应过于激动,儿臣觉得似有蹊跷。

“这个案子你要慎重处理。”

“儿臣谨遵皇父谕旨!”

张伯行参葛礼的案子还没理出头绪;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又来弹劾翰林院编修戴名世。

这些事情就如一团乱麻一般,表面看起来都不复杂,实则后面盘根错节,胤礽的弟弟们也都插手其中,牵一发动全身。

胤礽处理这些问题总是习惯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先后提了四五套处理方案,老康均不置可否。无论他怎样秉公处理,老康都怀疑胤礽偏袒一方,结党营私。

特别是戴名世的案子,胤礽反复看了他的《南山集》和《孑遗录》,勉勉强强摘出几句悖逆之语,实在够不上大逆之罪,康熙却定要严惩不怠。

而张伯行参葛礼的案子在当地反响十分强烈,老康却是两边袒护,张伯行是他大力表彰过的天下第一清官,葛礼是老康乳母的儿子。由于老康的阴挠,案子迟迟结不了。

葛礼其实是胤礽的忠实追随者,此人很有办事能力,但就事论事,此次科场舞弊案的确应该承担一定责任。

胤礽按照老康的意思务求宽大,又能对江南世子有所交待,他提出把葛礼调到异地降职任用,张伯行留任。老康却认为胤礽是想在江南士人中妄博虚名,对葛礼暗降明升,两面讨好。

终于把胤礽逼的快透不过气来了。

从乾清宫出来换了身便服就直接就出了宫。

太子差一点醉倒在东胜楼。

本来,他的酒量大的很,但这一天他遇到了几个对手。

他不知道,东胜楼的大东家就是九阿哥,他的行踪早入了九阿哥的眼。

“好啊!二哥,天助我也。”

一个叫哈里萨的人和胤礽拼上了酒,后来败下阵去,不料又上来一个。

“爷,我们回去吧!”胤礽的贴身太监周进朝一看事态不好,连拉带拽把胤礽弄了出来。

两人刚一回东宫,就有人通报“皇上来了!快接驾!”

周进朝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

“二爷,你快洗把脸,清醒一下,皇上来了!”

胤礽被周进朝强制用冷水冲了脸,稍稍清醒。又用凉茶漱了口。

康熙已踏进毓庆宫。

“你今天出宫去了?”

“是!”

“喝了不少的酒?”

“儿臣举止失仪,请皇父恕罪。”

“和你同去的都有谁?”

“是奴才陪着去的。”周进朝忙如实应到。

“来人,把这个奴才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板。”

“皇父,是我执意出宫,错在我一人,与他人无干。求皇父饶了他。”胤礽跪下为小周求情。

康熙不为所动,只冷冷看着胤礽:“你真让我失望!”

 

第三十五章

老康在断断续续在床上躺了四十多天,终于在荣宪公主的精心照顾下痊愈。

老康开始每日一早和胤礽同去午门听政。

老康坐在主位,胤礽一般坐在老康左侧。

大臣们有事要奏报时,一会看看老康,一会看看胤礽,都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惟是这样,老康还是时常有种大权旁落的怅然若失。

父子间其实很客气。

老康经常转头问胤礽,太子没意见吗?

胤礽一般都说:悉听皇父做主,脸上带着不咸不淡的冷漠。

饶是这样,老康还是感觉大臣们敬畏胤礽超过自己。

胤礽虽然在朝堂上不和自己唱反调。可那些文武大臣下了朝却急三火四的去毓庆宫,这是做什么?老康和人斗了一辈子,现在让儿子给架空这让老康相当的不舒服。

胤礽每日坐在老康身畔听政亦是如坐针毡。他如今正处在风华正茂的年龄,眼见得人生最有创造力的年华就这样悄悄的流逝,内心不能不漫过丝丝悲鸣。

“阿玛,明日的御门听政儿臣想告个假。”

“为什么?”

“若兰一直想让儿臣带她去香山…..

“荒唐!不去御门听政,跑去香山和孩子看红叶?”

“若兰说如果再去不上,又要等到下一年,她还说已经错过了山花之烂漫,不想再错过秋叶之静美。”

“这是她说的?”

“是她说的。”

老康想起若兰,心生怜爱,竟同意了胤礽次日不去午门听政。

 

香山景色秀丽,环境清幽。距皇城近20公里,胤礽是骑马带若兰去的。

到了香山,胤礽拴好马,就带若兰步行上了山。

10月的香山层林尽染,落英缤纷。

若兰开心地跟着阿玛拾级而上。她不时快乐地俯身捡拾红叶。

“阿玛!等等我。”

“我们要快一点,山上的风景才好看。”

“阿玛,我的脚疼,走不快!”

“来!阿玛背着你!”

胤礽蹲下身,背起若兰继续上山。

“阿玛!你的背上好温暖。”若兰幸福地伏在阿玛的背上。

纵然若兰很轻,胤礽也走的非常辛苦。山上逐渐陡峭,胤礽有些吃不消,几次想放下若兰,一想到好不容易带她出来一次,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

若兰搂着阿玛的脖子,“阿玛!我们歇一会再赶路吧!”

父女倚着一颗树席地而坐。

“阿玛,你看我们象不象坐在画卷上?”

地上的落叶红黄相间,五彩斑斓,还真象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

胤礽摸摸若兰的头,“你真不象宫里长大的孩子!”

“额娘总说我没有规矩,说我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可是如果我不想到来香山看红叶的主意,阿玛又怎么会带我出来玩呢?”

原来她只是想让我带她出来玩一次,至于看什么本无所谓的。是啊!漫山红叶虽美,却也是凄美,所谓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胤礽想到这里,感伤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却见若兰拍拍身上的落叶,跳到胤礽的身后。

“阿玛!我给你捶背好不好?”她举起小拳头,轻轻地敲着胤礽酸痛的后背。

胤礽闭上眼睛,享受着女儿带给他的幸福温暖。忽而想起老康,顿感惭愧。心想:女儿尚且知道孝顺自己,近来对皇父实在是——,心里蓄意要对老康好。

又想起沈廷文。心想:我自己儿女双全,他却孤独一人。

 

第三十六章

胤礽带若兰回来已是傍晚,匆匆用了晚饭就赶去给老康请安。

太监正给老康准备洗脚水。

胤礽接过来,让太监退下。

他单膝跪地,先为老康脱袜。老康近来有些脚肿。

老康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在读,知道太监来伺候他洗脚,眼睛并不曾离开书卷。只本能地把脚伸出来。

老康感觉对方弄了半天才脱掉自己的袜子,心里暗骂了一声“笨蛋!”表面却不露声色,老康对待下人一向是宽厚的。

老康的脚终于被放在温度正好的热水里,然后被轻轻的抚摸揉搓着。

老康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今日这小子怎至伺候的这样舒服?”

抬头看时,却是胤礽在为自己洗脚。

父子血脉相连,怪不得刚才感觉通体舒畅。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胤礽抬头笑了一下:“皇父这样说更让儿子无地自容了。”

胤礽故意不去和老康对视,只专心将老康的脚用手巾细细擦干。然后开始在老康的脚上涂一种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儿臣特别为皇父配制的,用了很多通经络的中草药配制调和而成,儿臣若是不做太子,可去太医院当差。”

老康想原来他近日表面上对朕不闻不问,却原来一直在悄悄给朕配药。

“呵呵!朕的这些儿子中还真是你最精通医道。”

老康早已把书卷置在一旁,专心享受胤礽为他做足底按摩了。

做完按摩,老康还是一付探寻的眼神。

胤礽讪笑了一下,道:“今日和若兰上山,兰儿脚痛,我负她上山。后来兰儿为我捶背解乏,儿子感觉非常舒心。

“养儿方知父母恩呀!”老康总结道。

儿子当时想,若是有一天兰儿对我忤逆不孝,我一定会伤心难过。”

“哼!”老康联想到自己。

“阿玛!有些穴位按起来会痛一些。”

“不要紧!”老康心想,你这个笨蛋,什么疼不疼的,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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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3 20:36:24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七章

四十九年春节一过,老康就开始张罗着要去五台山,并要求胤礽伴驾。胤礽只好把正在组织施行的清理库银和摊丁入亩诸事交给胤禛。

老康这次赴五台山还带了文华殿、翰林院几个文人同去。沈廷文因为机灵又博学是最先被老康选中的。

五台山是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山上古刹宝塔林立。众人怀着一种虔诚的心情漫步上山。

沈廷文有意无意地和胤礽走到了一起。见四下无人,两人迅速牵了手,携手来到一处僻静地方。

“想死我了,我怎么觉的这样天天见面又不能亲近更让人心烦意乱呢?”沈廷文一把抱住胤礽。

胤礽迅速挣脱道:你作死吗?这里是佛门重地。

好吧!沈廷文放开胤礽,又瞅冷子亲了一下,这才作罢。

胤礽牵了他的手道:在这里说会话吧!他们若跟上来也不会想什么。

沈廷文忽然俯耳过来:民间都传说顺治皇上没有死,就在五台山修行,可有此事。

“胡说!”胤礽翻翻白眼。

“不过我8岁那年随皇父来五台山,真的看到一位相貌清奇的僧人,我皇父让我跪下给他磕头,他居然就坦然接受了,还给了我一串乌木念珠,就是我后来给你的那一串。”

沈廷文心中泛起一片涟漪,原来他给我的那串念珠还有这番来历。

“那你问过你父皇吗?”

“开始时问过两回,我皇父的脸阴沉沉地,也不回答,后来我就不问了。”

“就是说你几十年来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你追根究底作什么?”胤礽愠怒道。

“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倒是你自己好象憋在心里几十年不吐不快似的。”

胤礽听了沈廷文的话居然笑起来,“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几十年了,不说出来真的快要憋死了。现在痛快多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走散的好。”

两人起身,又紧紧拥抱了一下。这才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去寻其他人了。

这次伴驾来五台山的除了沈廷文还有翰林院侍读学士张逸少、潘从律赵熊诏、王云锦、缪沅,各个都是响当当的名字,不是状元就是探花。

中午在山上小憩,老康提议饮酒赋诗。

沈廷文故伎重演,为老康捉刀率先做成一首御制诗。

兰若翠微重,诸天第一峰。
  金轮开汉日,紫府觅仙迹。
  雪映交窗迥,云封阁道浓。
  夕阳松影外,处处报疏钟。

老康朗声念给大家,众人皆道用词精妙、意境深远。

老康甚是得意,因为这首诗确是他自己原创,沈廷文也就是润色而已。

岂不知沈廷文润色他这首诗比重写一首还难,在沈廷文看来,老康的原诗写的那叫怎一个烂字了得。

胤礽,你也写一首。”老康又向儿子挑战了。

胤礽一听老康的诗就知道肯定是沈廷文代的笔,好胜心陡起,还真想好好作一首把沈廷文比下去。拿过笔墨当场写起来。

风刹虹幡碧落悬。盘空磴道白云穿。
上方恍在诸天外,积雪疑从太始前。
山号清凉澄法界。地开功德引飞泉。
曼驼花雨纷纷落,

沈廷文一直歪着头在看,不断在心中称妙,心里道:真是神来之笔。

岂料最后一句落下来,沈廷文却撇撇嘴,暗道:败笔!

最后一句是:总为君王种福田。

老康却看的眉开眼笑,龙颜大悦。

胤礽看出沈廷文在嘲笑自己,也自嘲地笑笑。

众位翰林院才子也都写了诗献出来,沈廷文懒得再写,就说:我来给圣上和各位讲个笑话助助兴吧!

“有个秀才年近七十喜得子,就取名年纪。第二年又生一个,看模样像个读书人,就取名叫学问。第三年又生了老三,秀才说:这把年纪还生儿子,真是笑话。就取名笑话

    三个儿子长大了,一天他们上山打柴。打柴回来后,老秀才问妻子:哪个孩子打的柴多?

答道:年纪有了一把,学问一点没有,笑话倒有一担。

老康听了开怀大笑。

胤礽却在瞪沈廷文。

        三十八章

在五台山的日子里,老康忙着礼佛,各位文人忙着游山逛水,胤礽和沈廷文干柴对烈火,大家各得其所。

一日胤礽和沈廷文躲过众人,携手在山间闲逛,忽遇一个挑水僧人迎面走过来。沈廷文定睛一看,连忙松开胤礽的手,双膝跪倒,连连叩头:“弟子沈廷文叩见师傅。”

挑水僧人闪身僻过,道:施主认错人了。

沈廷文膝行过去,“师父授业之恩,徒弟不敢忘怀。”沈廷文深深地叩下头去。

挑水僧人却疾步远去。

“走了!”胤礽过来拉沈廷文。

沈廷文却呆呆地跪在那里不肯起身。

“他怎么会是你师傅?”胤礽小声问道。

“我不会认错的,不会的。”沈廷文执着的自语。

过了好一阵子,沈廷文才缓过神来。

他站起来,拍拍膝盖,继续和胤礽游览山景。

“我爹当年不惜重金,为我遍访名师,刚才你见到的那位就是其中一个。他当年是一个山庄的庄主,我在他身边呆了两年,他教我的功夫是让我一生中受益最大的,其他师傅教的和他比起来都是花拳绣腿。”

胤礽很奇怪地道:当年他没出家吧?

“没有,我的师娘多的我都数不清。”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会认不得你父皇吗?”

两人开始揣测沈廷文师傅的经历,感慨世事无常。

“五台山真是藏龙卧虎呀!你的师傅、我的皇玛法”—— 胤礽意识到失言,忙掩了口。

沈廷文却不肯放过,“说不定你皇玛法还在这山上修练呢!你阿玛就长寿的很,胤礽你也会长寿的,我虽比你大一定活不过你。所以我现在就要——”

胤礽嫌他唐突,一脚飞了出去。

“你的功夫是和谁学的,看上去笨笨的,不象中原的?”

“哼!我的师傅是一个蒙古第一武师,一个是武状元。不会比你的差!”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有些功夫,但多年来从未交过手。如今山上场子大,又无游人,两人一时性起,竟比试了起来。

两人交手几十回合,沈廷文渐占上峰。

“哈哈!好功夫!”康熙的声音突然传到两人的耳朵。

两人惊出一身冷汗,双双跪地。

“没想到沈学士还有一身好功夫呀!”康熙过来扶起沈廷文。

“胤礽,朕一直想给你在汉人中选一位武艺高强的人作师傅,我看你就拜沈学士为师吧!”

“臣不敢!如陛下一定要为太子选习武的汉人师傅,臣可以介绍高人。”

沈廷文百般推辞,胤礽一声不吭,康熙拂袖而去。

            三十九章

次日,登临菩萨顶。

老康又当众叫板:“胤礽,给沈师傅奉茶。

太监递过从山下带来的热茶,胤礽接过,来到沈廷文面前,单膝跪地,敬茶道:师父,请喝茶。

沈廷文忙回跪道,“臣不敢!”

“沈学士,他行的是拜师的礼,你应该受的,来来,你坐下。”

太监拿了个从山下带来的矮凳,沈廷文虚虚的坐了,勉强呷了口茶,咽下一嘴的苦涩。

偷眼去看胤礽,胤礽面无表情。

沈廷文想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

“哎呀!也没带什么见面礼。”沈廷文居然又开起了玩笑。

“哈哈!朕回宫后还要给你补上一份拜师礼呢!”

 

晚饭后,胤礽堂堂正正的过来找沈廷文。“沈师傅,想和您请教一下。”

沈廷文出了帐蓬,两人来到隐蔽无人处,开始互相埋怨。

“我不接受你就不要拜了嘛!”

“当时的情况,我敢抗命吗?”

“那现在怎么办?”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自重喽!”

 

沈廷文竟从此洗心革面,一改过去很色的样子,再不挑逗胤礽。

每天早晚,准时来教胤礽练功。

胤礽以前学的功夫和沈廷文学的完全不是一派,所以很多都要从头学起。不过胤礽毕竟有底子,领悟力又强,也算进步神速。

沈廷文为了维护自己的师道尊严,还特别做了一根藤条。

胤礽开始以为沈廷文是做做样子,吓唬人的。不料,一次在他动作做的不到位时,竟被沈廷文狠狠抽了十来下。

胤礽愤然质问他,沈廷文只冷冷地说: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说习武之人没有不挨打的,这是最轻的。

又一日,两人在月光下练蝴蝶剑。

一个很特别的声音突然传来“自己练的不到家还敢乱收徒弟!”

两人循声望去,那日见到的挑水僧人又出现在面前。

沈廷文赶紧跪倒在地,胤礽也跟着跪了下去。

挑水僧人不理胤礽,只来到沈廷文面前,“清玉山庄一别已经快二十余载了,你我师徒在这里相逢也算有缘。”

“师父!”沈廷文一向能言善辨,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重重地叩下头去。

“廷文,他日有难,来此找师父吧!”僧人从腕上腿下一串念珠交给沈廷文,遂遁身离去。

沈廷文对着月光看那念珠,胤礽也凑了过去。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原来这念珠和胤礽送给沈廷文的一模一样。

沈廷文把念珠套在了胤礽的腕上,我已经有了,这个给你。

两人又有了肌肤接触,一双桃花眼对着一双丹凤眼,月光下都有些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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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章   永不放弃 

沈廷文在心里念了半天佛,干咳一声。

“你自己在这里用心练功,明日一早我来检查,错一处打十下。”沈廷文挥了挥藤条,转身离开。

胤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失落。

心想,从前两人一直希冀能有这样的机会,一起共享这清风明月。如今只因有了师徒名份,倒似上了紧箍咒一般。

沈廷文负着手,自顾回到帐里和其他文人饮酒打牌。

胤礽独自练了一会,顿觉无趣。掷了剑,拿出腰间玉箫,倚在一棵古树旁,对着明月吹了起来。箫声隐约传到沈廷文的耳朵,他的心里猫抓似的痒起来。

沈廷文扯了个谎从帐里出来。

走到胤礽近前斥道:叫你练功为什么偷懒。

胤礽停了下来,将玉箫向腰间一别,站起身迎了过来。

低声道:“谁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一双勾魂凤眼斜睨着沈廷文。

沈廷文只觉浑身躁热,缓和了语气说:你练吧!我陪着你。

对方灿然一笑,又逼迫上来,这样好的月色,我不想练功。

沈廷文觉得快要把持不住了,忽而看到地上的藤条,说:那你就挨揍吧!我现在是你师父就要管束你。

胤礽却抢先踢走了藤条,道:为何你近来这么喜欢打我,打我让你很舒服还是能让你克制住不喜欢我?

“我!”沈廷文被他说中心事,一时语塞。

“看着我的眼睛!”胤礽又来逼迫。“你真的想做我的师傅吗?”

沈廷文闭上眼睛,仿佛入定一般。

忽然唇上一片温热,沈廷文抗拒了一下,随即以更缠绵、更热烈的方式回敬了过去。

“这岂不是要进地狱吗?”沈双手合十,对月拜到:皇天在上,违背伦理纲常,我沈廷文愿一人承担所有罪孽。

胤礽亦跪下:我和沈大哥两情相悦,不愿为世俗伦理束缚,如果我二人所为注定为天所不容,我愿一人受尽人间苦难,与沈大哥无干。

沈廷文掩了胤礽的嘴:今生今世,我独为你一人而活,你若受尽人间苦难,我真要下地狱了。

“沈兄,我们又何必这样悲观,你当了我的师父,我也可以当你的师父呀!我的摔跤功夫是一流的,要不你也给我行个拜师礼?藤条呢?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身!”胤礽歪了头,装着要去找藤条。

“胤礽,你能这样想我真高兴,我们经历过死亡、离别,

经历过伦理道德的煎熬,还是不能分开,这也许就是天意。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顺利登上帝位。”

“然后呢?”

“我会默默地离开,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看着花开花落,静静等着你,等你过够了皇帝瘾,跑来找我的那一天。”

“那你又何必助我登上帝位?”

“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梦想,从你十三岁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的梦想只有——天下。”

 “沈兄,我会许你一个未来的,到那一天,我的眼里不会再有天下,只有你。”

月光下,两人执手相望。

眼中,有坚定、有泪光、有喜悦、有承诺。

他们相约:永不放弃、永不言败。

 

           四十一章  开放海禁(上)  

趁着老康在五台山游的开心,回宫后胤礽又试探着提出开放海禁的问题。

老康没有表示强烈反对,只是还惦记的他永不加赋的善政是否达到万民称颂的效果。

胤礽提出早朝时交给大家廷议,老康同意。

次日早朝,老康父子就这两件事和满汉大臣进行了讨论。关于老康的永不加赋,户部满尚书希福纳明确指出,“如将天下钱粮全免,似乎国用不足。”户部汉尚书张鹏翮也表示,事关重大,要仔细研究。

老康不满,坚持已见。

胤礽提出的开放海禁也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但胤礽明确告诉大家,开放海禁有利于白银回流,大家一听有银子赚,老康提的事明显是个大亏空。也就都默许了。

后来父子二人各让一步,由户部拿出具体方案,普免天下钱粮,三年内逐步推行。于此同时,部分地区开放海禁,扩大对外贸易,增加税收,用于弥补免农业税的亏空。

老康吐了口,胤礽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干了。免农业税的事,交给户部去做。开放海禁的事,交给了葛礼和沈廷文。

“沈兄,开放海禁这件事,我想让你去做,事关重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好!我还一直想出洋去开开洋荤,这回终于有机会了。省得你老拿西洋的东西和我显摆,我都插不上嘴。”

“我让噶大人做你的助手,不过名义上是他来挑头。”胤礽沉呤着。

“我还会挑这个吗?我只想怎么能够帮到你,其他一切都不会介意。”

噶大人是我们的人,他很有能力,不过他有时有一些贪心。

“我知道了,我会摆平他的。”

“我就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胤礽笑着说。

沈廷文确实很有一套,在翰林院,品级不是最高,资格也不是最老,却是最有号召力。

 “我不在你的身边,诸事留神,我最担心你那群如狼似虎的弟弟。”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其实当不上皇帝也没关系,只要可以和你携手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四十二章   开放海禁(中)

两江总督噶礼和江宁地方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江宁巡抚沈廷文同去江南赴任。

两人合作的很好,噶礼主内,沈廷文主外,对内事务噶礼全权处理,沈廷文从不干涉。对外贸易主要由沈廷文负责,噶礼偶尔带点货赚点外块沈廷文也不声张。沈廷先后亲自带了两个船队出洋易货,每次带了精美的丝绸、陶瓷、茶叶出去,换回的却是白哗哗的白银。噶礼办理政事之余也不闲着,闲瑕时间竟跟着米商去走私,用战船为米商运送稻米,倒也收获颇丰。只不过沈廷文赚的钱子都进了国库,噶礼赚的都进了自家腰包。

沈廷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偶尔敲打他一下,警告他别弄出事来。噶礼总是哈哈一笑,不以为然。

江南开放海禁后,来往船只络绎不绝,银子哗哗的赚,总算堵住了天下钱粮全免后的大窟窿。

沈廷文出洋时长了不少见识,每到一处他都会特为胤礽购置一些小礼品,他还买了一套燕尾服准备送给胤礽做生日礼物。

胤礽过生日这一天沈廷文特意赶回了京城。

可惜当天胤礽忙于拜祭母后,接受群臣的朝贺。又要给老康磕头叩谢养育之恩。又要接受东宫妻妾儿女、太监宫女的道贺。一直到掌灯时分,两人才见上面。

“沈兄,你在外边辛苦了。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真不知怎样度过这难关。”

胤礽!见到你我真开心。”沈廷文拿出了从西洋给胤礽带回来的望远镜、地图仪、西餐刀叉、燕尾服…..

胤礽套上了燕尾服、带上了金黄色的发套。

两人相似大笑。沈廷文说:你不觉得他们的服饰更漂亮吗?

“是很漂亮,不过好象没有我们的舒服,头不错,都这么带吗?”

“没有,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戴,他们的头发长短不一,长的就这样一束”沈廷文比划着,“我很羡慕他们的头发,不是为了你,我索性剪了辫子长住那里了。”

“这么说:他们那些国家文明程度很高的?”

“是呀!人家都不梳辫子,梳辫子也没有剃头的。”沈廷文又提到了辫子,“胤礽,等你坐了天下,只为我做一件事就可以,把辫子头恢复到明代或者和西洋人一样也行,我就可以见祖宗有个交待了。”

胤礽哈哈一笑,“我看你为了这根辫子已经纠结了大半辈子了,我都要听的烦死了。

“可你还是不肯答应我。你让我日后怎么见我的祖宗去,我总得有一样能交待过去的吧!”

胤礽不再和他纠缠辫子的事,拿着望远镜羡慕地说:“我也很希望有一天可以去那里看一看,学习一下他们先进的东西。沈兄,你老实告诉我,我们大清是不是要比人家落后?”

沈廷文想了想,很肯定的说:我认为是的,就国民素质而言,对方明显要好于我们。但就其国家整体实力而言,我们还是处于领先地位。

两人虽然都很想念对方,但并未有任何亲热举动,他们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谈话上。沈廷文急于想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胤礽,胤礽也急于了解这一切。

 

四十三章   开放海禁(下) 

对开放海禁这件事,老康始终还是不放心,密布眼线,时刻监督。一日,老康接到张伯行的密折,再也坐不住了。

老康把张伯行的密折掷给了胤礽,“你看看!”

内地之米,下海者甚多……其载往千百石之米,特为卖与彼处耳。胤礽看到密折上的奏报,冷笑了一下,道:

“皇父,这个张伯行虽是清官,但鼠目寸光,没有远见,儿臣听法国来使介绍,英、法诸国都在开拓海外市场。”

“哼!我们有多大的疆域,他们又有多大?米粮贩往福建、广东内地尤可,若卖与外洋海贼,关系不小。

“江南地区繁华富庶,我们可以通过开辟贸易航线,与海外互通有无,开辟一个新的财源。”

朕前年巡幸南方时,米价每石不过六七钱。近闻江浙米价,每石竟至一两二三钱。

“可是阿玛,我们出口茶叶、瓷器、丝绸,又换回了多少白银啊!白银大量回流,物价温和上涨是完全正常的。”

 “你无需多言,马上召回噶礼和沈廷文。噶礼官商勾结走私出口大米,沈廷文与江南官员和地方绅商都有勾结。”

“皇父!”胤礽突然哀哀地跪了下去。

“皇父!他们有没有问题可以由刑部去调查,儿臣求皇父不要再颁禁海令。我们大清不能闭关锁国呀!”

“江南一向是反清复明的老巢,他们一旦和西洋人勾结到一起比葛尔丹更难对付!”

 “阿玛,民心向背是执政的关键,今天的百姓已经心向我大清,我们需要做的是让百姓生活的更加富足、更有尊严。”

康熙冷冷地俯视着胤礽,你的意思是我的判断是错的?

“儿臣不敢!”胤礽说着低下了头。忽而又扬起头鬼使神差地补上了一句:“阿玛!你能看多远,大清才能走多远!”

康熙听完这句话又气的半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朕真想再废了你!”

胤礽开放海禁的举措被老康坚决阻止了。江浙沿海有名的大海商张元隆被下令逮捕,不久,一代海商张元隆竟不堪牢狱之苦,病死狱中,属下10多名船主耐不住严刑拷打亦相继毙命。噶礼和沈廷文也被召回京城议罪。

噶礼有走私行为按议罢官,沈廷文和地方官绅勾结查无实证,但也官降一级回翰林院编书。因为整个事都错了,没有错也是错。

沈廷文很担心胤礽的承受力,回来后忙去探听。

胤礽见到沈廷文凄然一笑,道:还差一点搭上你!

“我没事!倒是你,皇上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又迁怒于你?”

胤礽摇摇头:“这个傀儡太子我也干够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巴不得他再次废了我。不过他不会的,为了面子他也不会马上废了我。”

“无论如何,你还是要振作,这件事我也想过了,也许是我们做的太超前,皇上他还接受不了。”沈廷文拍着胤礽的肩安慰道。

 

四十四章    负荆请罪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

老康父子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

连着三个晚上,胤礽晚上去给老康请安,老康都拒见。到第四天上,老康心情平复,准备正常召见,父子好好聊一聊,结果,老康望眼欲穿等了一晚上胤礽却没有来。老康心里打鼓,派人去打探,回说太子殿下在砸核桃消遣。

老康快要气炸了肺,第二天早朝见到胤礽时就愈发冷淡了许多。

 

年前祭奠母后回来,胤礽心里很难过。同时觉得自己真是世间最不孝的儿子,克死母后,又气皇父。

默默呆坐很久,决心去找老康负荆请罪。

为表示诚意,他向沈廷文要了一根藤条。沈廷文追问他做什么,他说:留着打不听话的太监。

沈廷文知道他对下人最是宽厚,但也没有过多追问。

晚上,胤礽带了藤条去给老康请安,袖子里还藏了一包给老康砸好的核桃仁。

老康看着胤礽拿着藤条规规矩矩地跪在眼前,心里又爱又恨。虽然很想将他一把搂在怀里,但一想到他近来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就想好好教训一下,否则自己尊严何在。

 “儿了不孝,请皇父责罚。”

“好!”老康接过藤条。“你有多少天没过来给朕请安?”

“四十二天!”

“你记得倒是清楚啊!”

“那就打四十二下!趴过去。”

老康一指旁边的一个小卧榻。

胤礽脱了外袍,只剩贴身中衣,伏在榻上,乖乖等老康责罚。

老康举起藤条刚要打,突然觉得胤礽的白绸裤非常刺眼。

老康看着胤礽那条上好的白绸裤,心里又有些生气,心想你真是奢侈,内衣也穿这么好的东西,老康近来正在宫里励行节约。

胤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半天不见藤条加身,不禁回头去看。

老康断喝:趴下,把汗巾子解下来!

胤礽解下了汗巾子,不解的又回头看老康,只见老康一脸的阴沉,胤礽的白绸裤被嗖的扯到大腿以下,只剩一条贴身亵裤。

“阿玛!”胤礽惊呼,怕老康连亵裤也给他扯下来,忙回手去护。

不料,老康的藤条已经打了下来,正挨在胤礽回手护臀的手上,手上登时起了两道红廪子。

“这下不算!你自己报数!”

胤礽见老康没有让他完全去衣的打算,就算这当儿进来个人,也不至于丢太大的脸,也就赶紧把手拿开了。

藤条打在身上,虽只伤及皮肉,不伤骨头,但却最是疼痛。老康狠狠抽了十来下,眼见得胤礽的臀腿之间有一处已渗出血来,臀峰处虽有亵裤遮挡,估计也留下了不少红廪子。打着打着老康心有不忍,想着胤礽明日还要去早朝,接下来还要替自己去接见几个来朝见的国外特使。

不打老康又觉得太便宜了他,上次是公然给自己难堪,这次是四十二天不给自已请安,下次不知又要作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想到这里,老康扔了藤条,抡起巴掌直接落在胤礽只剩一条贴身亵裤的臀上。

虽是火剌剌的疼,但比起藤条的威力差的远。

老康的巴掌让胤礽忽然感受到久违的父爱,他不再给老康报数,只一声不吭地感受着皇父手掌的温度,虽然隔着一层亵裤,仍然是那般亲切而温暖,巴掌落下来,他已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有父子血脉相连的亲情,他甚至隐隐的希望老康可以一直打下去。

父亲的体温他有多久没有感受了,是从他大婚开始吗?从什么时候开始,让父亲打一次都成了奢侈?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把对他的爱转移到了弟弟的身上?八弟、九弟、十四弟、十八弟,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嫉妒,还会去争宠,后来也就渐渐地适应了、漠然了。但是在心底深处他还是会渴望皇父的爱,只要老康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他还是会快乐好久,甚至愿意为老康做一切事,哪怕本是太监宫女下人做的事他也都愿意去做。

一切的一切,无关皇位,只缘父子亲情。

想着想着,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在他生命的前二十年里,他从来不知道流泪的滋味,他还以为自己天生是不会流泪的人。自从那一回沈廷文把自己的眼泪勾出来,他的流泪反到比别人多了,好象要把前二十年没流过的眼泪都找齐似的。

老康打了有五十来下,终于停了下来。

“为什么自己不报数,想把朕累死吗?”老康喘着气回到榻上坐了。

胤礽赶紧抹去眼泪,迅速穿好衣服来到老康面前跪下谢恩。他以前最恨这个,觉得这比挨打还让人没有尊严,此刻却怀着一种真心诚意来谢老康的责罚。

老康的眼中已没有恨意,虽然嘴上仍说着什么以后定不轻饶的话。

胤礽这才拿出核桃仁献给老康,老康不动声色地接了,心里却是大为喜欢,心想:早拿出来何必讨这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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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0 09:28:48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五章    如坐针毡  

胤礽带着沈廷文和几个文官同去接见外宾。

沈廷文兼职翻译,拿个大本子随侍在侧,他注意到胤礽不停地和大家寒暄,就是不肯落座。

沈廷文研究了半天,忽然领悟,忙在胤礽坐处塞了一个软垫子过去。

胤礽被他看穿心事,脸微微一红。只得再次用手向来宾做出请入坐的姿势,自己也深吸一口气,坐了下去。

胤礽脸上保持着礼仪性的微笑,坐下却是如坐针毡。

这时沈廷文来问:英吉利来使问皇帝好,殿下怎么说?

“你快随便翻点什么吧!我快要疼死了。”胤礽小声道。

“那好吧!我先应对一阵,你自己快想辙。”

胤礽坐在那里,带着僵硬的微笑苦挨了一阵,疼痛渐渐麻木。这才抖擞精神,认真和对方聊了起来。

 

好容易送走来使,胤礽长吁一口气。让几位文官也都退下,沈廷文却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

“我看看!”沈廷文说着就来掀胤礽的袍子。

胤礽伸手来阻止,沈廷文一把捉住,却发现胤礽的手上也有伤。怪不得胤礽今天一直把手缩在袖子里,作手势时也是很迅速的收回去。

“怎么到处是伤!”我看看里面打成了什么样?沈廷文心疼地要看个究竟,胤礽却是百般不肯。

两人笑闹痴缠间,康熙不声不响地进了来,他也是来探胤礽的伤,想要给胤礽个惊喜,示意太监不许作声。岂料来到门口却听到淫声浪语,不堪入耳。

康熙一看居然是沈廷文,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胤礽和沈廷文看到康熙进来,都惊出一身冷汗,双双俯伏于地。

“沈学士,朕一向对你不薄,你今日所为作何解释?”康熙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审视着胤礽和沈廷文。

“阿玛!是我不好!我不该和沈师傅开玩笑。”

“闭嘴!我问你了吗?”康熙怒斥道。

“回皇上,臣适才想和殿下出去习武,殿下说身上有伤,不方便练习,臣性子一向好奇,又喜开玩笑,仅此而已。臣有失稳重,愿受责罚。”

“胤礽!你怎么说?”

“回皇父,沈学士所言属实,儿臣适才所为既不尊重师长,又失了身份,愿受责罚。”

康熙很想让人把沈廷文带下去先打一顿,但他还是克制了下来,脸上微微一笑,“既是这样,朕今天就不罚你,你一向性格活泼,倒也在情理,不过以后行事务求稳重。行了,你且退下吧!”

沈廷文退下后,老康开始收拾胤礽。

老康虽然心中大疑,毕竟没有抓住现形,不好直接定性。只能旁侧敲击,痛骂胤礽不长记性。

骂完了,犹不解气,想着昨天才打完,也不能连着再打,就让胤礽去奉先殿下跪反思。并责令跪到明早上朝,中间不许用膳。

胤礽谢了恩,就去奉先殿罚跪了。

          四十六章   罚跪  

胤礽在奉先殿里仔细想了一下今天的事,觉得虽是偶然,也是早晚要发生的。今日皇父虽未震怒,恐怕心里已经记下。

当下暗中计议以后要和沈廷文划清界限,否则沈廷文性命都将不保。

因为中午就没用膳,臀部又隐隐作痛,跪到傍晚,胤礽感觉自己已快要虚脱了,想着还要跪一个漫长的晚上,怕是来不及上早朝,就要晕倒在太庙里。一想到若是如此,那些弟弟又会掩嘴窃笑,胤礽强迫自己跪直身体,打起精神来。

快到三更时,大殿殿门开了一道缝,沈廷文闪身进了来,他拿出几个馒头递给胤礽,“你快吃了,不然撑不下去。”

胤礽正饿的不行,忙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沈廷文又来拉胤礽起来,“又没有人看着你,你何必这么实在,你祖宗不会怪你的。”

胤礽不肯起来。沈廷文只好找来一个拜垫给他塞在膝下。

“沈兄,你这就离开吧!我担心皇父会迁怒于你。”

“皇上这次没有抓到什么把柄,还不会把我怎么样。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你,我们疏远一些。我还是呆在你身边,多少可以帮你一把。”

沈廷文看着胤礽喝完水,不敢留下水壶。问:“能支撑到天亮吗?用不用再来一次。”

“不用了,我现在已恢复了体力,你快回去吧!”

沈廷文拿出帕子给胤礽擦了擦嘴角。

“我祖宗在这里啊!”胤礽忙躲避。

“那我走了!”沈廷文拜了一下爱新觉罗家的祖宗牌位,匆匆走了。

沈廷文走了之后,胤礽把膝下的垫子又拿了出来,放回原处。他很小就知道,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和沈廷文的事也是一样,惊世骇俗,违背人伦。可他们真心相爱,若遭天遣,那也只有承担。如今在祖宗面前,他更是觉得让祖宗蒙羞,应该受到惩罚。

快到五更天的时候,殿门又开了。

胤礽刚要说你怎么又来了?那人已来到近前,却是老康,手上提着个小食篮。

“皇父!”胤礽看着老康的眼睛就知道阿玛一夜未睡,心中很是内疚。

“吃了吧!一会还要上早朝。”

胤礽三更天时已吃下数个馒头,如今还没有消化,又不敢拂了老康的意,只好勉强吃下一些老康带来的吃食。老康一看吃的不多,又拿起筷著来喂,噎的胤礽只翻白眼,哀哀的祈求老康:皇父,我真的吃不下了。

老康放下食盒又来拉胤礽起来,“行了,起来活动一下,快上早朝了。”

胤礽本想顺老康拉他的力就势起来,膝盖却已不听使唤,刚起来一点,又重重的跪了下去,还差点把老康带翻。

胤礽吓得连连给老康叩头请罪,老康却不在意,只说:“这怎么还起不来了呢?你再试试!”说着自己又要来扶。

胤礽不敢再拖累老康。忙道:不敢劳动皇父,儿臣自己来。

费了好大的劲,胤礽终于慢慢站了起来。但两腿僵直,似已不会走路。

老康看着胤礽的惨样,心中大为不忍。知他没有偷懒,亦无弄虚作假,因为拜垫就在旁边,他却规矩地一直跪在青砖地上。这一点,他还是很喜欢胤礽的,虽然这孩子有时也耍点小聪明,但还是很实在的,不象有些儿子花花肠子那么多,也是这一点,让他格外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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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1 13:07:39 | 只看该作者

四十七章   早朝  

从奉先殿到乾清门不算远,胤礽一步一挨,走了好久才到。抬头间,九阿哥正出来迎他。

九阿哥一向与胤礽不睦,眼见得胤礽腿上象灌了铅,知道这是又被皇上罚了跪,心中升腾起一阵报负的快意。

“给二哥请安,太子殿下吉祥!”九阿哥脸上掩饰不住的兴灾乐祸。

胤礽看他的样子,很想煽他两个嘴巴。

“让开!”胤礽冷冷地道。

“是皇父让我来看你挪到了没有,大家伙都在等你呢!二哥,皇父近来很疼你,你可要抱紧了阿玛的大腿!”九阿哥说的阴阳怪气,胤礽终于控制不住,一巴掌煽了过去。

九阿哥捂着脸道:这一掌我受了,二哥!你自己也要小心,你以为自己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呀!你不过的皇父手里的一颗棋子。

连老九都敢这样公然挑衅自己,胤礽知道自己在朝中已无威信可言。嘴上仍不肯服输“我得到的是你一辈子得不到的。”

临近乾清门,胤礽凝神聚力,用内力支撑自己把全部力量都聚到腿上,九弟的话让他感到受辱,也更让他自尊。他一定要昂首挺胸走进乾清门。

“母后,求您给我力量!”胤礽在心中默念。他在九阿哥惊异的眼光中昂首阔步走进了乾清门。

“恭请皇父圣安!”胤礽从容至御前行礼。又和大臣们一起给康熙行了一跪三叩的早朝礼。

老康看他举止得体,想他跪了一夜,并无颓废之色,心中也暗暗嘉许。老康不知他儿子坐到他身边时已汗流浃背。

胤礽继承老康最好的一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胤礽回到毓庆宫,一头栽在榻上。太子妃亲自端出燕窝。胤礽婉拒。

太子妃黯然道,“我给爷敷敷腿吧!”

胤礽不好再拂,挣扎着坐起来,道:“我自己来!”

被太子妃按住道:我知你疲累,夫妻间你又何必如此外道。

太子妃把胤礽的绸裤挽了上去,发现膝盖处一片青紫,已然瘀了血,不禁潸然泪下。

胤礽看太子妃为自己垂泪,想起这事的起由,不仅一阵惭愧。又想起沈廷文,觉得现在被太子妃温情伺候着亦是对他不起,自觉两头不是人,浑身上下又都在痛,又想起老康阴晴不定,一会把自己捧到天下,一会又狠狠踹在地上。心想:活着真是苦,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四十八章    风声鹤唳 

随着几个阿哥的羽翼渐丰,谋图大位的阿哥日渐增多。

沈廷文心里很是替胤礽着急。他秘密替胤礽网罗了一批追随者,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深知篡位之事胤礽是宁死也不会干的。也只能做些防守反击的事。

可惜防不胜防。

八阿哥的大舅子景熙向密报老康密报:步军统领托合齐纠集满洲官员结党会饮,策划保奏胤礽提前继位。

老康听了立即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立即将托合齐解职,由自己的亲信隆科多继任。不久,又下令锁拿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鄂、驻京八旗副鄂善。

太子党风声鹤唳。

老康同时开始暗中派人调查沈廷文,特别是他的家世背景。而且老康还派了两个骨干力量,一个是九阿哥胤瑭,一个是他的心腹曹寅。

    九阿哥胤瑭最擅长的就是搞特工,甚至自己研究了一套西洋字母为联络暗号的密码,是情报界的鼻祖。

    他小时候长的胖呼呼的人见人爱,加上生母宜妃又得宠,几乎人人都来逢迎他,只有太子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康熙对他倒是宠的很。记得有一次康熙抱着他和胤礽研究一张地图,他一把揪了来给团了,胤礽气的当着老康的面就要打他。他一直记恨着,长大了以后专门和太子作对。

    如今老康给了他机会,他是不会浪费的。当下携了心腹秘密前往江南,整整在江南潜伏了一个月,这才带着几十本卷宗赶回京城复命。

     康熙看了老九带回的卷宗,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沈廷文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潜谋大事?胤礽助纣为虐,罪不可赦!” 

    沈廷文也不是白痴,早得了消息,已在胤瑭眼皮底下转移走几大船财物,并派人接走爹娘,所以老康派去抄家的人捕了个空。虽然还是抄来不少财物,到底是小巫见大巫了。

沈廷文本人一直在翰林院兢兢业业地编《康熙字典》,也许他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的,也许他就是舍不得离开胤礽吧!

他们俩曾经有过一次关于去留的对话。

“沈兄,你赶紧离开这里,皇父已经不再信任我,我随时会被他再次废掉。”

“既如此,我们一起走,天涯海角,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不!我还不能走,我还没有彻底失败,我不甘心。”

“你既然不走,我们就生死在一起。胤礽,我现在孑然一身,只为你一人而活。”

沈廷文就这样坚决留了下来,他和胤礽已经很少见面,都怕给对方带来危险和不利,又怀着侥幸心理希望多聚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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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    锁拿 

康熙恐夜长梦多,突然有一天就把沈廷文下了狱。九阿哥带刑部的人直接到翰林院宣布了沈廷文的罪状,就直接给锁拿了。

 沈廷文的一身绝世武功压根没用上,当时他算计了半天是反抗还是顺从,觉得反抗也是逃不掉。倒不如顺从了,胤礽或许还救得了自己。

沈廷文后来肠子都悔青了,他被捆绑结实后,未经任何审讯过程,九阿哥就命人把他的手筋脚筋给挑了。

沈廷文叹息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早知九阿哥毒辣至此,宁可抗命而死,不必受这番活罪。

沈廷文下狱,最初是背着胤礽的,所以沈廷文刚刚被捉的那两天,胤礽真的不知道,因为避嫌,他已不太来翰林院。可刑部毕竟是胤礽的天下,刑部尚书阿山、王琰都是太子的死党,自会报他知晓。

胤礽阴着脸来找老康了。老康却先发制人。

“胤礽,这串念珠怎么在他手上?”老康拿着乌木念珠质问胤礽。

物是人非,胤礽心中一阵绞痛。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把手腕轻轻抬起,“我的还在这里,至于他怎么也会有我不晓得。”

老康看了看,两串乌木念珠居然一模一样,心中也暗自吃惊。“难道这个沈廷文是我皇阿玛的人?年龄也不对呀!”

老康“哼”了一声,不再追问。又道:“胤礽,沈廷文这个人的背景你知不知道?”

“他是二十七年戊辰科殿试金榜状元,翰林院侍讲学士,做过江南布政使、江南巡抚,也是皇父恩赐给我的武学师父。”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

“儿臣只知他府上是江南一代的名门望族。”

“那朕告诉你,他还是前明余孽,他处心积虑接近我们父子,为的就是有一天颠覆我大清。”

胤礽心中一震,不动声色道:“皇父从哪里听得这些无稽之谈。

“不信的话随朕一起去刑部。”

     第五十章    二废

去刑部的路上,胤礽一直在想,刑部一直是他控制的地盘,为什么没有人及时通风报信。

老康和胤礽来到刑部,公堂已设好,他的几个弟弟正端坐案前。胤礽心中悲愤,自己居然成了皇父和弟弟眼中共同的敌人。

胤礽来到沈廷文面前的时候,沈廷文已经被挑断手筋、脚筋,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

胤礽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肝肠寸断,康熙见了亦觉不忍,道:“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九阿哥忙跪下回话:“回皇父,此人武艺高强,如不挑断其筋脉,恐生事端。”

“罢了,他招了没有?”

“没有!”

“废物!”老康咒骂了一句。顺手拿起沈廷文的卷宗扔给胤礽,“你看一下吧!”

“不必了,儿臣和他虽有师徒名分,若他犯了重罪,也不敢替他求情。”胤礽一如既往的冷淡。

 沈廷文听了胤礽的话虽然知道他性格淡漠,又是事出无奈,依然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只求速死。

“你看怎么办?”老康看着胤礽。

“再打下去怕是要死在这里。”胤礽表情仍是淡淡的。

老康看着沈廷文的样子也心有不忍,道:“先押下去,严加看管,让太医去给他处理下身上的伤。”

“九弟什么时候接管刑部了?”胤礽道。

“二哥不要误会,是皇父命我主审沈廷文的案子。”

“皇父,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退了。”胤礽辞了行,不紧不慢地坐上轿先走了。

上了轿,胤礽才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我该怎么救他?”胤礽捏紧了拳头。

一回到毓庆宫,他就开始准备营救沈廷文的行动。

整个事件他没让胤禛参与,胤祉也只参与了一点点,他再也不想连累他的兄弟。

行动前,他对胤禛说:“这件事做完,我就会被废,你领着弟兄们接着干。”

胤禛说,“二哥,我去替你救人,刑部都是我们的人,我会成功的。”

胤礽拍拍他的肩,“不!你去了你就完了,刑部也跟着完蛋了。我一个人去,把损失降到最低。你快回去,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和二哥亲近,你留在外面,我被废掉后,你领着我们的人接着干,我们的事业不能付诸东流。”

 

天黑下来的时候,胤礽想办法混出了毓庆宫,一个人去了刑部。他拿出令牌和狱卒说九爷要亲自提审。就把在昏迷中的沈廷文带走了。

出来后上了轿,又在胤祉协助下出了宫门,一到外面,他迅速抱着沈廷文骑上胤祉备好的快马,一路疾行,来到法华寺,接应的人已等在那里,他把沈廷文交给对方,嘱其连夜赶往五台山,他从自己手上褪下另一串乌木念珠,交给接应的人,告知这是见沈廷文师傅的信物,交待好后,他又喂沈廷文吃了几颗保持体力的药丸。这才把心爱的人交给对方。临别之时,他在沈廷文的额上印下深深一吻。轻轻地说:我会等你活着来找我。

胤礽一回宫,就被老康下令捆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不!我会成就您这位千古明君,我不会不明不白的失踪。”

第二天,老康就宣布了废黜他太子之位的决定。

“胤礽,你勾结逆党,屡行不义,朕决定再次废掉你的太子之位。”

“着将废太子拘囚咸安宫,五十人一岗,不得有误。”

“全城戒严追缴逆贼沈廷文,各地张贴告示,私藏逆贼者满门抄斩。”

康熙连下几道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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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4 08:50:0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一  托孤

“兰儿,不要跟着阿玛、额娘了,以后你就和四皇叔一家生活了,记着以后要称四皇叔为阿玛,不要象以前一样任性。要学着看人脸色,学会低头…..”胤礽不放心的叮嘱着若兰。

“不!我不走!”若兰一脸的坚决。

“若兰!”

“就是死我也要和阿玛、额娘死在一起,何况我们现在都活着,为什么要赶我走?”

“怎么这样不懂事!在这咸安宫里你还会有幸福可言吧!”

“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和阿玛、额娘在一起才是我的幸福呀!”

“弘晰!带你妹妹走!”

“我不走!阿玛!不要赶我走!”若兰搂着胤礽的腿苦苦哀求,胤礽肝肠寸断,狠心推开。

若兰又执着的扑过来,被胤礽按住双肩,胤礽凄绝地看着她。“阿玛!”若兰也期待地看着阿玛,脸上却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走!”胤礽绝决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女儿一眼。

弘晰终于带走了若兰。

咸安宫的大门又紧紧关闭了。

胤礽在里面泪如雨下,若兰在外面泪雨滂沱。

 

送走了若兰,太子妃默默地陪着胤礽呆坐。

富贵荣华都已如前尘往事。

如今咸安宫已成真正的冷宫。

自胤礽下野后,经济形势一直不好,加上天下免赋,国库更加空虚。老康倒是能节省,宫中一个月的支出也就几千两银子,宫中烧炭都是极俭省的,咸安宫更是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总是让你和我一起受苦。”胤礽看着太子妃一付病容心中很是不忍。

“爷哪里话来,能和爷这样一同坐着说说话,又何尝不是人生乐事。

“如今,弘晰和若兰都离开了。”胤礽叹到。

“是啊!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太子妃一向开通。

“是不是又快过年了?”

“是啊!已是腊月二十八了。”

“我来写对子,咱们也得有个过年的气氛吧?

”爷,还是别写了,我们这里连门神也不让贴,说是皇父不允。”

胤礽征了征,忽而狂笑起来。

笑够了,又跑到咸安宫的大门前猛踢起来。

徒劳,一切都是徒劳。

咸安宫的大门彻底把他和外界隔绝。一切物品都由太监从专用的通道送过来。

看来这一次老康真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老康已经很久没见胤礽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思议的。

现在老康发下毒誓,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就算他是嫡子,他也已是一棵废棋,自己要坚决弃子。当然,他给自己生的孙子老康不会放弃,一个个的,都被老康给接走了,免的在他身边学坏。当然老康也知道咸安宫的生活也不会太好过,不想让孙子孙女们和他一起受苦。

他受点苦那是活该。

他进了咸安宫以后唯一让老康满意的就是给老康生出很多孙儿来。

就算是一笔交易,老康也觉的很上算。

最初是他在咸安宫闹的厉害,老康终于出面见了他。

开始他见了老康像仇人一般,也不下跪,也不申辩。

一句“皇上,你赢了。”差点让老康气的吐血。

老康强忍怒气坐了下来,平静地喝茶。

对峙良久,他终于崩溃般的跪在老康面前。

“阿玛,你放过他行不行?他已经筋脉尽断生不如死,为什么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在老康面前哭泣、叩头、哀求。

他越这样老康越觉得他恶心且不可饶恕。

他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痛哭流泣、低三下四?

老康轻轻吹着盖碗茶,“你把他送到了五台山?”

“阿玛,那里是佛门重地,在那里他也是了却残生罢了。”

“我说你为什么子嗣单薄,却原来是他害的?”老康若有所思。

“阿玛,不是的,是儿子天生如此。”

“胤礽,要是你给朕生一个皇孙,朕就让他在世上多活一年。你看如何?

“阿玛!”胤礽没想到老康想出这么个邪门主意来对付他和沈廷文。

他竟然答应了,他想的是拖几年沈廷文的伤会好,也许就会有奇迹发生。

老康把各色美女源源不断地送进咸安宫。

对这些美女,胤礽看也不看,算准了日子,只顾疯狂造人。

以前,东宫子嗣单薄一直为人诟病,如今咸安宫里一年抱出几个小孩。

老康开心地把一个又一个嫡孙养育大内。

老康也很守承诺,一直没动沈廷文。

事实上,他也不能动。因为沈廷文的师父是他的皇父出家后收的唯一徒弟,沈廷文在他师父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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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16 16:50:59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二章 自救

三年后,沈廷文在五台山养好伤后离开了师父。

他拜别师父时,师父只说:你灾星未退,此去凶多吉少。

沈廷文匍匐师父脚下,泣告:“廷文不孝!”

“轮回之中,一切都有定数。为师只愿你早消冤业。”

沈廷文拜别师父再次卷土重来。他甚至联络了天地会的人,不惜一切代价要逼老康退位,救胤礽出咸安宫。

与此同时,胤礽也不再坐以待毙,他开始积极寻求自救。

康熙五十四年,西北又开始不安定了。康熙在密云行围期间,秘密召见了皇三子、皇四子,商议西北用兵之事。

胤祉和胤禛从秘密议事的遥亭出来后,胤祉开了口。

“四弟,你觉不觉得这是二哥的一个机会?”

“是啊!二哥在咸安宫已经整整被皇父关了三年,皇父还没有放他的意思,再下去我真担心二哥会疯掉。”

胤祉和胤禛一向不是很亲近,但在救胤礽出咸安宫的事上,俩人还是一拍即合。

两人设法把康熙要对西北用兵的消息告诉了胤礽。

胤礽在咸安宫已经再也呆不下去了,他急于求成,利用太医为福晋诊病的机会,以矾水作书求普奇保举他事兵出征西北。他丝毫没有借此反叛的意思,他只想借此离开咸安宫,哪怕战死在疆场,也强过在咸安宫枯坐等死。

他想如果战场侥幸不死,他就去找沈廷文,从此天涯海角,共度余生。

可惜胤礽又遭人出卖,联系普奇的密信被老康截获。

老康拿着胤礽的密信来质问。

胤礽悲愤交加,又对老康出言不逊。

老康气的浑身发抖,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拂袖而去。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见他,就当没这个儿子。

沈廷文得知胤礽在咸安宫处境更加艰难,心急如焚,他想方设法买通了一个送饭的太监与胤礽取得联系。

岂料,这个太监是老康派来的探子,早报于老康知道,老康恨透了沈廷文,将计就计。利用探子传出消息,说老康要出远门。

沈廷文上了当,挑选几个身手不凡的亲信在皇城外接应,自己扮作送饭太监进入咸安宫。

 

 “是你!沈兄?”胤礽见到沈廷文的时候悲喜交加,疑是梦中。

“是我!我来救你出去。”沈廷文爱怜地拥其入怀。

两人泪眼相对,紧紧拥抱。

沈廷文从送饭的桶里抽出两把剑,递给胤礽一把。

“我们从密道出去。如果遇到侍卫拦截,我们就杀开一条血路,出去之后再说。”

两人携手出了密道。

天罗地网在密道的尽头等着他们。

“你们俩谁也走不了了。”康熙带着步兵统领隆科多和数以百计的大内侍卫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让太子离开,否则我杀了皇上。”沈廷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剑挟制了康熙。

逼着隆科多和众侍卫让出了一条路。

“你快走啊!”沈廷文急迫地对着胤礽喊。

胤礽没有走,却跪在了康熙面前。

“阿玛,儿臣不会作谋逆的事,沈学士亦无谋反之意。他只想和我一起离开咸安宫去过自由的生活。事到如今,儿臣也不敢求皇父成全,只求皇父下谕放沈学士出宫,儿臣听凭皇父处置。”

胤礽说完,见康熙没有任何表示。暗中悲叹一声。起身拔剑向沈廷文刺去,沈廷文只得放了康熙。这时侍卫一哄而上,胤礽转而保护沈廷文,和侍卫厮杀起来。

“你快走!你想我们两人都死在这里吗?”胤礽挡在前面,侍卫到底忌惮几分。两人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你先走!”胤礽松开沈廷文的手,用内力将他送出几丈远,自已挡在了追赶沈廷文的侍卫面前,他以一敌众,纵然大家手上留情,身上也已伤痕累累。

确认沈廷文已成功逃脱,他把剑掷在地上,束手就擒。

侍卫押着胤礽到康熙面前复命。

虽然感念他刚才救驾有功,康熙还是怒气冲天。这一切的一切,包括今天的耻辱难道不是他招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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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0 11:01:56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三章 绝望

沈廷文被俘的消息终于传到咸安宫。

“福晋,麻烦你让外面的人通报一声我要见皇上。”胤礽脸上带着一种阴冷之气。

“好!我去和他们说。”石氏无奈地敲响了和外面联系的云板。

傍晚时分,老康来到了咸安宫。

胤礽见了老康,也不行礼。

劈头就问: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

老康怒不可遏:如果说索额图是本朝第一罪人,那他就是天下第一罪人。

胤礽道:我劝皇上干脆杀了他。

“那你呢?”

“我亦相随!”

“你威胁朕?你用你自己的命在威胁朕是吗?那你就去死吧!”“朕要将他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老康咆哮着离去。

一个狂怒,一个绝望。

 

“二阿哥怎样?”

“回皇上,二阿哥已经六日未进食。”

老康终于坐不住了,匆匆赶往咸安宫。

胤礽面色灰暗,已气若游丝。见到老康,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背过身去。

老康此刻已顾不得生气只剩下了心疼。

“胤礽,你真的要弃阿玛于不顾吗?”康熙老泪纵横。

胤礽终于转过身来:“阿玛!来世我会结草衔环报答你和母后,今生,我——我再也不想作你的棋子。”

说完,再也不肯看老康一眼。

“胤礽!保成!保成!”

“快传太医!”

太医忙乎了一晚上,胤礽还是半死不活,老康疯了一般咆哮:他不能死,他死了他额娘会找朕算帐,朕没法交待。

后来,有一个太医来跪奏:说是祖上有一秘方,可起死回生,但活了之后多半会痴傻疯癫。

老康如今只一心要他儿子活,别的一概不管。

只见那太医拿来一大把银针,几乎全身扎遍,一天一夜后,胤礽竟幽幽醒转,老康亲自喂了两匙水,竟也喝了。

老康这才放下心来,嘱咐一会给喂燕窝,自己回去休息了。

次日,老康又来看儿子,才发现胤礽眼神呆滞,说话颠三倒四。

老康常咒骂胤礽得了疯病,如今却似乎弄假成真。

老康本想把一块顽石磨成温润如玉的鹅卵石,一不小心力道没把握好,将石头磨了个粉碎,灰飞烟灭。

不过也好,如今倒是听话了。看老康的眼神也不再冷漠敌视,倒是一派天真。

老康隔些时间就会来咸安宫坐一坐。

胤礽渐渐好转,已能认出太子妃和周围的人,但有两个曾经让他最爱的人他却不认识了。 一个是老康,一个是若兰。

老康倒也无所谓,知道胤礽恨他,倒不如这样相逢应不识的好。

若兰却是心里通不过,为此哭了一场又一场。总是不甘心。

胤礽得病以后,老康特许若兰可以常回咸安宫来尽孝心。

有一天,若兰喂阿玛吃莲子羹。

胤礽定定看着她,忽然说“你长的好象我额娘!”

若兰听了泪如雨下。

“阿玛!我是若兰啊!你为什么认不出我了呀!”

“若兰?若兰是谁呀?”胤礽的脸上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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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1 14:00:51 | 只看该作者

五十四章 交易

 “是你救了我?”沈廷文醒来的时候,一眼看见了伫立床前的胤禛。

“我冒死救你,是为了我二哥。”胤禛冷然道。

“我该如何谢你?”

“今后你要听命于我。”

“我沈廷文不会做任何人的奴才。”

“从今天起你叫陈子扬,沈廷文已经死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你真的认为我有利用价值吗?”

“正因为你不止一次的失败过,我才相信你更有成功的本钱。”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五年,也许十年。”

“为什么要这么久?”

“我们要准备一场长期的战役,要步步为营,一着失误,满盘皆输。”

“我现在可以做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用你的聪明和一身绝世武功把八弟欲送给皇父的海东青调包,具体怎么做你自己酌情而定。只要让我皇父看了之后对他心生厌恶就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四阿哥,我们来做一个交易,我助你成就一生大业,你还你二哥一生自由。”

“你不必说的这样难听,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船上,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二哥。”

 

一日,若兰去找弘晰,“哥哥,我要自请下嫁到蒙古作王妃。”

“若兰,你忘了当日阿玛为你抗命遭皇玛法鞭打的事了吗?”弘晰力阻若兰远嫁。

“我没忘!可我更忘不了这咸安宫带给阿玛的屈辱,我一介女子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借助婚姻一搏。哥哥,如果我们坐以待毙,将来只能是死路一条。”若兰一脸坚毅。

“妹妹,如果阿玛清醒了,会怪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弘晰爱怜的看着妹妹。

兄妹俩执手相望,敞开心扉谈了很久。

“哥哥,阿玛在咸安宫里给我们又生了那么多弟妹,虽然阿玛不认他们,但他们也都是阿玛的血脉,他们将来怎么办?我们俩有责任保护他们,他们能依赖的也只有哥哥和我。”

“是啊!妹妹,我一直让自己以最完美的状态去面对皇玛法,就是希望可以帮到我们的阿玛,可是皇阿玛虽然喜欢我,说我是他最钟爱的皇孙。我们也还是处于任人欺凌的境地。”

“哥哥,你是不是在心里怪阿玛把皇位给你弄丢了?。” “不!阿玛心地善良,一再被人倾轧陷害,我只恨自己不能为阿玛申冤昭雪。八叔九叔他们到处散布谣言,说阿玛不孝,你我兄妹最清楚我们的阿玛是什么样的人。”

“哥哥,我们不要灰心,我们流着阿玛的血,只要我们都活着,我们的家族就有希望!”

“妹妹!阿玛没有看错你!你比哥哥更勇敢。”

“现在我要远嫁去寻找机会;这里的一切就交给哥哥了。”

弘晰和若兰已经长大成人,他们决心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远嫁之前,若兰最后一次去看阿玛,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阿玛可以认出自己。

     结果依然是失望。

     阿玛看他的眼神依然陌生而冷淡。

     “阿玛,我是你的女儿若兰啊!”

     胤礽很奇怪的看了看她说: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女儿,这是死罪,你快走吧!

看若兰不走,只是流泪。胤礽又补充道:“我女儿只有这么高,她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若兰的眼泪更汹涌了,她跪在胤礽脚下伏膝痛哭。

哭够了,她抹去了眼泪,坚毅地说:阿玛,我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了,你认不出我其实更好,这样你就不会再伤心。

我会承担起我的责任,这样才不枉你疼我一场。

胤礽看着若兰离去的背影,好奇地问身边的人,“她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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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2 09:40:49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五章  失忆(上)

老康现在已经须发皆白。

困扰他多年的继承人问题始终解决不了,他也试着去培养其他的儿子,结果发现他们真的都不及胤礽。

老八他是不会用了,这个儿子比老二要阴险的多,那一年过生日,他不亲自来道贺也就罢了,还送给自己两只垂死之鹰。

老三文邹邹的,一天就知道谈诗作画;老四超然物外,潜心向佛;老九噬钱如命、不堪大用。后来想挑个小的试着培养一下吧!选了十四,封了个大将军王,派出去历练了。也不过尔尔。矬子里拔大个罢了。

他又曾一度想跳过儿子直接立弘晰作皇太孙,可是又怕明代建文帝的悲剧重演。

朝廷上又不断的有人来保奏胤礽,都这么多年了,这太子党还抱成一团。尽管杀的杀、下狱的下狱,还是屡禁不绝。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老康整日纠结着,虽然年岁日高,他还是频频外出,一会去塞外、一会去行围。因为只要他回到宫里,他就控制不住想见胤礽的冲动。见了又是伤心一场。

在外面的时候,每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还是会打包送回宫,并且特意嘱咐给二阿哥送去一份。

一次在宫里,刚嘱人送过去大樱桃,他自己又携了山竹亲自去了咸安宫。

老康一看胤礽正没心没肺在吃自己刚才派人送来的大樱桃,也不知道吐籽,就一颗颗地扔到嘴里。

老康心里一阵怜惜和内疚。

走至近前,亲自剥开山竹,一瓣瓣的喂给儿子吃。

“你也吃。”胤礽也剥开一个喂给老康吃。

那双酷似皇后的凤眼很天真的看着他,没有了昔日的不甘和怨恨,也没有了昔日的昂扬斗志。

老康吃着吃着就哭了。

胤礽来给他擦泪,说:你哭什么呢?你想你的家人了吗?

“又说疯话。”老康的眼泪更汹涌了。

胤礽白了他一眼,在他眼中,老康才是一个疯子,整天絮絮叨叨、胡言乱语。

胤礽还是安慰他道:老伯,你可以来去自由,我却只能被关在这里,你想自己的家人就去看他们好了,我却困在这里寸步难行,你看我都不哭,你也不要哭了。

老康忽然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胤礽,阿玛不会让你永远关在这里的。

胤礽奇怪地看了看老康,道:老伯,你再喜欢我也不能认我做儿子,我的阿玛是皇上,他会杀了你的。

老康听胤礽说“我的阿玛是皇上”,惊喜到:“保成你想起阿玛了吗?你的阿玛是皇上,皇上就是朕呀!”

胤礽却冷漠地摇摇头,“我不想听皇上的事,他杀了我很多的亲人,我才不想认他当阿玛,我只有额娘,没有阿玛。”

老康听胤礽这般说自己,一时呆住。

胤礽又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额娘,我阿玛又不认我,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老康心里大恸,虽然胤礽的疯话中对自己多有忤逆,但也着实可怜。

老康开始认真思考胤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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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2-23 08:10:38 | 只看该作者

五十六章  失忆(下)

康熙开始着手在距京城20里的昌平大兴土木。他一向俭省,如今为了修这个比王府大比皇城小的建筑把银子花的跟淌水似的也不管了。

同时悄悄寻找治暗疾的名医为胤礽治病,老康还是期待胤礽能好起来。

他想,如果胤礽最终好起来就让位给他,自已去郑家庄皇城养老。如果胤礽实在无可救要,就让他去郑家庄皇城终老,那里山青水秀,环境清幽,也算遂了他的心。

太医告诉老康,二阿哥的病是受了大的刺激所致,最好能找一些旧物来帮助唤起昔日的记忆。

老康上了心,把自已珍藏的胤礽幼时的习字拿了来。把当年自己征葛尔丹时胤礽送去的衣物也拿了来,小提琴也拿了来。

每样东西拿来,胤礽都会很喜欢的把玩一会,也就弃在一边了。

“保成,你以前很喜欢这个的。”老康殷勤地把小提琴递过去。

胤礽接过随便拉了一下,说不好听,就放在一边了。自己拿出了玉萧,旁若无人的吹起来。也不知吹的是什么曲目,倒是娴熟,行云流水一般,可老康听了却倍感凄凉。不过,胤礽吹玉箫时看上去宛如常人又让老康甚感安慰。

胤礽穿着青不青、灰不灰一件半旧的袍子,却难掩绝世风采。老康心中一阵侧然,以前为他这爱奢华的毛病没少骂他,当年带他出去体恤民情,只为椅子上有些油渍就皱着眉头不肯落座,气的老康罚他站了二个时辰。老康想想也是自己惯的,小时候连尿布都是没有杂色的。他印象中太子只穿两种颜色的衣服——杏黄色和白色。礼服都是杏黄色的,私下里他只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倒是有一种飘逸气质,连老康也觉得赏心悦目。如今一付落魄的样子看的老康也心酸,想让内务府给做几套新衣服,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还是顾命要紧,老康又去搜寻其他各种念物,一下子看到沈廷文昔日带过的那串念珠。老康忽然想起胤礽的疯癫都是自丢了念珠之后,这念珠既然都是出自皇父,就把这一串给他带上吧!可沈廷文已被处死,这串念珠似是不祥?

老康思来想去,胤礽已是疯癫至此,还能怎么样呢?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吧!

老康把那串念珠给胤礽套在了腕上,他居然浑然不觉。还冲老康天真的笑,说:老伯,你对我真好!外面的人只有你总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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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0 16:34:04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七章 念珠  

    太子妃已逝,只有弘晰的母亲李佳氏有几分薄面,偏又身体不好。别的侍妾都不敢近前。所以老康不来的时候,胤礽多数时候都是在一个人发呆。

胤礽终于发现了自己腕子上的念珠。

“这个给你!这个给你!”一个声音反复在他耳边回响着,同时他的脑中不断地晃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可却无论如何想不起这个人的容貌。

 

二阿哥开始作画,开始画的的是鸟、石头,后来开始画兰花。兰花画了有好一阵子,每画完一幅,就凝神静思。近来,他又开始画人物肖像。画了太监宫女又画母后,宫里有的是赫舍里皇后的画像,所以他虽然在母后面前未曾有一日承欢膝下,母后的模样却是历历在目的。

老康听说后,赶紧让人买了上好的纸墨颜料送过去。

老康觉得这些都是好兆头,说明他的记忆在渐渐恢复。

 

“像!真像!”老康看着胤礽居然画出了皇后的样子,不仅悲喜交加。

“老伯,你见过我母后?”

“当然!”老康赶紧点头,生怕错过和儿子的对话。

“她是不是很美?”

“是啊!你画的真像,那些画师只能作到形似,却画不出你母后的神韵。”

胤礽听了老康的赞美很开心,对着老康灿然一笑,老康竟看得有些呆了。老康这些年劳心费力,老的厉害。胤礽被关在咸安宫,除了最初几年吃点苦头,一直是丰衣美食,当然衣服是旧了点。得了疯病后,反而无忧无虑,所以面容依然俊美,竟丝毫看不出岁月的流逝。

老康看看皇后的画像,又看看胤礽,一阵怅惘。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老康走后,胤礽继续画他的母后。

胤礽听了老康的话越发得意,开始细细描画母后的头饰,腕子上的念珠有些碍事,导致有些花纹画的不够精细,他急了,一把扯过念珠贯到了地上。

念珠断了,一个个断了线的珠子在地上蹦着,那清脆的声音让他的脑子轰的一下,记忆的碎片把他带回很久很久以前。

西湖,断桥边。

他把念珠交给一个穿白衣的翩翩少年。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你!”

多年以后,这个人又拿了同样的念珠递给他:这个给你!

再后来,他们相约,来世若是喝了孟婆汤,奈何桥边,三生石上,只凭念珠作重续前缘的信物。

他蹲下,把念珠一颗颗的捡起,又一颗颗地串好。在这个过程中,他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了沈廷文,想起了老康要处死沈廷文的事。

“你已经化作轻烟了吗?”他把念珠贴在自己的脸上,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泪水模糊了双眼。

“皇父,你杀了我最爱的人,把我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咸安宫,让我的梦想、我的事业付诸东流。”胤礽闭上眼睛渐渐想起了一切。

        五十八章  芥蒂

胤礽恢复记忆以后,伤心过度,很快一病不起。

老康听说胤礽病了,满面愁容地来咸安宫探病。

胤礽一见老康,心存厌恶,侧身向里,背对老康。

老康浑然不觉。轻轻拍了拍胤礽。

“阿玛来看你!你不想阿玛?”

胤礽心中冷笑,“我这辈子总是上你的当,你一虚情假意,我就感激涕零,这回我一定铁石心肠,再不会为你所左右。”

“来!来!儿子,起来吃东西。我让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的白粥,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

老康伸手来扶,哪里扶的动。胤礽纹丝不动,老康累的气喘吁吁。胤礽听得老康在喘,有些不忍,心想老康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纵然再多的不是,毕竟是自己的阿玛,一时心软,又挣扎坐了起来。

老康看胤礽坐起来,就很开心的拿过粥碗,举匙来喂。

胤礽扭过头去:我没胃口。

老康并不气馁,道:你和阿玛斗气也要吃饱了再斗,来,听话!

老康的匙子终于撬开了胤礽的嘴。

胤礽一晌贪欢,享受着老康的父爱。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想,如果皇父知道我已恢复记忆,却在这里装疯卖傻会怎么样呢?他一定会先把粥碗狠狠摔在地上,再拽起我的衣领子打上几巴掌吧?不管他,先享用了再说。

老康一口粥,一口小菜,象喂小燕一样的喂着已老大不小的儿子,舐犊之心得到满足,脸上带着满意的神情。

胤礽见了很是不爽,吃够了故意恶作剧般地道:你退下吧!

老康只当胤礽还是糊涂才把自己当成下人,并不计较,只赖在床边不肯走。

胤礽见老康已须发皆白,脸上瘦的已经脱了相,好象只剩一层骨头包着皮一样。

胤礽心中异常悲苦,心想,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终究是一场梦。如果不是生在皇家,父子之间就不会产生这些芥蒂,自己也可以孝顺父亲,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彼此敌视。他知道,老康现在对他好,那是误以为他还病着,一旦老康知道他已恢复记忆,老康首先就不会再踏进咸安宫半步。想到这里,胤礽提高了警惕性。他一定要利用好这个机会成功逃离老康和咸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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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1:09:22 | 只看该作者

五十九章 棋局

老康走了以后,胤礽摩挲着念珠,往事历历,他在心中默念道。

“沈兄,我已为你死过一回,我的命是我额娘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不能再轻易地放弃,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孤魂飘零,我一定会离开这里,在你的坟前陪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你干的不错!”胤禛把一叠银票递给沈廷文。

“四阿哥这是什么意思,赏我的吗?”

“我知道你很骄傲,不过有时候做事就需要银子,我让你做的都是大事,不希望你在小事上劳心费力。”

“这些小钱和九阿哥比起来根本是九牛一毛。”沈廷文瞥了瞥,没有接。

“这个老九,和猪一样贪婪。”胤禛恨恨地道。

“他们如今控制了军队、九阿哥又提供了强大的经济支撑,我看你的处境比他当年更加艰难。”

“是,所以才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沈廷文嘴角一抹冷笑“你会成功的,因为你够狠!”

胤禛莞尔一笑,“你在讽刺我吗?”

沈廷文话题一转,“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大好,你不怕刺激到他吗?”

“我能不能悄悄地去看他一眼?”

“你还想重蹈旧覆?”

沈廷文默然。

 

这一日胤礽算准了老康来咸安宫的时间,故意呆坐窗前看对面海棠树上的一只鸟。

老康慢慢踱了进来,顺着儿子的眼光望过去,知道是在看鸟,记在心上,第二天就打发太监送来了一个装着两只鸟儿的笼子。

“二阿哥可喜欢了,看的满脸都是笑。”太监回报。

老康很想看看胤礽开心的样子,就瞅空子跑了过来。

 

胤礽听到老康的脚步声,打开鸟笼。

老康看到的是胤礽把鸟从笼子里拿出来,放走了。

胤礽也看到了老康,道:“老伯,你看他们直入云霄、御风而行,是不是强于在这里眩视忧悲?”

“是啊!”老康若有所思,儿子困在这里虽说衣食无忧,又怎么会快乐?

“胤礽,阿玛正在外面给你建大宅子,建好了若你愿意就搬过去。”

“好!好!”胤礽含混答应着,眼睛看着远方。

胤礽的侧脸简直是赫舍里皇后的翻版,老康又看呆了。

胤礽回眸一笑,道:老伯,你能陪我下盘棋吗?

 

老康和儿子下的是围棋。

两人这盘棋下的那叫一个乱,胤礽倒是落子如飞,但是乱下一通,完全没有章法;老康每每以手支额作长考状,他本想让儿子高兴,常常故意设局让儿子来赢。

 

曾几何时,父子俩最酷爱的就是一起下围棋。

那时的小胤礽,好胜心极强,赢了棋就眉开眼笑,输了棋就会在棋盘前苦苦钻研琢磨。老康时而放水让儿子势如破竹,时而把儿子围的脱身不得,一切都在老康掌控之中,老康乐此不疲。

后来老康渐渐不是对手,输棋的机率越来越高,脸色也越来越阴沉。终于有一天胤礽顿悟,每每在关键一子上放水,老康初时开心,后来就觉得不快,架子也渐渐大起来。胤礽发现若想和老康对弈一局竟是天大的恩赐了。

如今,父子两人经历了人世纷争,都已顿悟输赢真的已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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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2 08:32:53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章  离开

老康早已放松了对胤礽的警惕,胤礽处心积虑设计逃跑的计划和路线。

尽管胤礽常常提醒自己,这个人杀了我最爱的人,杀了我很多很多的亲人和属下,我应该恨他。我不能原谅他。我要毫不留情地离开他。

可当绝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一脱再脱。有时他自己也感到惊奇:难道还是对皇位有所希冀吗?

回答是否定的,经历过的历史已不能改变,自己已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两立两废已是前无古人,如果再来一次,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自己脸皮再厚,也不会掩耳盗铃去听全天下人的嘲笑。

这一切,难道不是他造成的吗?如今他披着温情的外衣,对自己极尽为父之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呀!

想到这里,胤礽的心渐渐硬起来。

 

机会终于又来了。

老康要带胤礽去香山看红叶,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只带了很少几个侍卫。

时值深秋,天气还不甚冷,老康却给儿子套上了貂裘、貂帽,后来看着太引人注目,又换了平常服饰,但都厚实的很,生怕儿子冻着。

胤礽听凭老康摆布,只一味装傻。

待到出了宫门,就开始盘算脱离老康的最佳时机。当时驾车的几个侍卫虽是大内高手,但胤礽若拼力一搏,应该不再话下。

再等等吧!胤礽想着竟一路拖了下去。

他和老康共坐一辆车,老康对他温情备至,一会给紧紧衣领,一会递来水壶,让他差点忘了要逃跑这回事。

一路犹豫着,就到了香山。

红叶片片飞舞,他想起了昔日和女儿若兰来香山的情景。

他追寻着女儿的足迹,恍然如梦。不知若兰在遥远的塞外可好?

心中一阵悲戚。

“阿玛累了,你不要走远,阿玛在这里等你。”老康倚在了一棵树下。

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胤礽,周围行人众多。胤礽灵敏的一闪身,套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灰色褂子,隐身在游人中间。

他回首望去,但见老康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

泪水弥漫了他的双眼。深吸一口气,他终于自由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有一丝牵挂。他还想看一眼他的父亲,一个强烈地念头指引着他又去寻找父亲的身影。

 

再看一眼,就一眼,然后了无牵挂的离开。

他看到了,他的阿玛,在茫然四顾地寻找他的身影。

那般无助、那般焦虑。

他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又走了回去。

“阿玛!我在这里。”他轻轻地说。

老康一把揽他入怀。

 

他又回到了咸安宫,老康也不再登门,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没几个人知道。

他很平静地在咸安宫里读书作画。

发生的一切,他不后悔。

他也不会自弃,该做什么做什么。他开始亲自教几个小的孩子写诗作画。

老康终于召见了他。

他静静地跪在老康脚下,低头垂目,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屋子里静的可怕。

“你早就想起来了对不对?”老康终于开了口。

“是!”

“你一直在骗朕是不是?”

“是!”

没有解释,没有申辩。也没法解释,也没法申辩。本来就是一直在骗取老康的爱,一直处心积虑地要离开。最后功亏一篑,那是一念之差、咎由自取。

他认命了。前罪未赎,又犯欺君大罪。

“抬起头来!”老康令到。

他抬起头,复又低头,不敢正视老康。那一脸的温情早被严厉取代。

“你真的想离开朕?”

他不语,半晌还是艰涩地说出了“是!”

虽是意料之中,老康还是伤心欲绝。

 

老康亲自送儿子出宫。

最后一道宫门前,老康止步。

“走吧!儿子,出了这道门,你就自由了。这边的人会以为你在郑家庄,郑家庄的人以为你在咸安宫。儿子,去过你嘱意的自由人生吧!”老康慈爱地看着他的儿子,终于想通了。

胤礽看着老康消瘦的脸庞泪流满面,他面向老康屈身而跪,重重地叩下头去。

“走吧!”老康挥挥手。

“记着,一年要回来看阿玛一次。”

“我会的。”胤礽郑重点头。

虽然不舍,还是绝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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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3 08:30:24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一章    重逢(上)   

    衰草枯肠,孤零零地一座坟让他悲从心来。

    他终于找到了沈廷文的墓。

    泪水模糊了双眼,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沈兄,我不会让你孤独地呆在这里,我要带你回江南,那里才是你喜欢的地方。”   

    他擦去泪水,开始做移坟的准备。

   “沈兄,这个碑我们不要了,到了江南,我们....” 胤礽抚摸着碑上的祭文,忽然诡异地笑了。

    他发现碑上的祭文是沈廷文自己的手笔,字是他的,连行文的口气也是他的。

    他先是无声地笑,后来就开怀大笑。

   “只要你活着,我们就会重逢!”他开心地踢翻了给沈廷文带来的祭品。

    他猜想,也许沈廷文的师父会知道他的行踪吧!

    胤礽挥挥衣袖,去了五台山。

 

    老康把胤礽离宫的消息封锁的很好,连胤禛也不知晓。朝堂上仍然有人在保奏胤礽,老康的反应比以往还要强烈,有一个叫朱天保的大臣就因为上书老康请求释放废太子莫明其妙的丢了性命。

    沈廷文在四阿哥处潜伏了三年,只在暗处见过胤礽两次。这两次相见都让他心痛欲碎,其中一次是远远的见了一次,而另一次已近在咫尺,胤礽似乎还看了他两眼,但毫无反应,就象看陌生人一样,他终于相信四阿哥所言不虚,胤礽得了失忆症。

    现在沈廷文又已很久没有见过胤礽,他去求四阿哥让他设法见上一面,并保证不会贸然采取行动。

    “我也没有他的消息,二哥可能又惹怒了皇父,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四阿哥,你救了我,我也为你做了很多事。你现在成为你皇父最信任的人,对吧!”

     “当然,子扬兄对我恩重如山,日后我一定会重重谢你。”

     “谢倒不必,如果我们已扯平,那就分开单干吧!”

     “为什么?我们合作的不好吗?我们做的每件事不是都取得成功了吗?”

     “是成功了,你离皇位更近了,你二哥却离皇位更远了。当然,我想现在皇位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他最想要的应该是自由。”

      “那你知不知道我二哥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现在没有消息,我比你还要着急。”

 

    沈廷文在迷茫中居然去了自己的墓地,这里清静,他想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有人来过这里!”他看到了地上的祭品,全是他最喜欢的吃食,却散乱一地,似是有人踢过,还有燃了一半的香。他又仔细地查看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

沈廷文以前做过地方官,查办过案件。他经过仔细地勘察之后,确信胤礽来过此地并已发现他还在人世。他还从足迹上判断胤礽是一个人来的,不管是逃出来的还是放出来的,这说明胤礽已经自由了。

    沈廷文决定去江南寻找胤礽。

 

               第六十二章 重逢 (下)

   胤礽到五台山寻沈廷文未果,又去了江南。

   沈廷文在江南未见胤礽踪迹,又去五台山碰运气。

   两人几番折腾,始终不曾谋面。

两人易地后,都发现了对方留给自己的暗号,于是又都选择了按兵不动,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胤礽给自己起了一个满族浑名乌世保。因乌与吴同音,有时被叫了吴爷,他也含混答应,不去计较。他在江南等待沈廷文的日子里,开始以乌世保之名挂牌行医,贤名远播,衣食无忧,还雇了一个小厮为自己采买包药。

沈廷文在五台山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胤礽早来相聚。然而却始终没有消息,他心急如焚,担心胤礽在咸安宫被关了多年,不知外面风土人情,被小人欺凌。尤其他还做了一个不祥的梦,梦里胤礽敝衣愠袍,一付虎落平原被犬欺的样子。他再也呆不下去了,留下信息,再次南下去寻胤礽。

乌世保这边,声名渐响,架子也渐渐大起来,不再每日出来坐堂,改为隔日坐堂。其他时间,他几乎每日都去西湖边等沈廷文。

这一日,眼见得刚才还春和景明,浮光跃金。转瞬间乌云密布,山岳潜形。“看来,今日他是不会来了” 胤礽叹口气,欲转身离开。

“乌爷今天不去坐堂吗?”一把油纸伞横空遮过来。

 “你来了我还去做什么堂?”他笑呤呤地转过头来。

“真有你的,还乌世保!”沈廷文笑着拥紧了他,两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去了乌爷落脚的悬壶斋。

 

“这位是——”胤礽还真不知怎么和小厮介绍沈廷文。

“我是乌爷的朋友陈世隐。” 沈廷文随口诌出一个名字来。

“陈爷!”小厮对沈廷文打了个千。

次日,胤礽又出来坐堂,沈廷文和小厮一起给他打下手为其配药、包药。大家忙碌一天几乎没有吃饭的时间。

经沈廷文提议,坐堂的时间又改为初一、十五,其他时间只留小厮在家,两人游山玩水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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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4 08:08:46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三章 探父(上)

    老康生日的次日,一大早,老康不顾昨天的疲累,匆匆赶往昌平郑家庄行宫。

行宫那里,早已按老康的要求事先备好丰盛的宴席。

这是老康和胤礽事先约定的日子,老康等的望眼欲穿。

正午时分,胤礽终于现了身。赵昌已在行宫外等候多时,赶紧给胤礽引路去见老康。

进入行宫内殿,只见美酒佳肴已备好,老康坐在上首。

“坐下吧!”老康指指对面。

“儿子还没有给阿玛行礼。”胤礽嗫嚅着,但见老康座前全是美食,不知该跪到哪里。

“行了!先吃饭,饭后补上,你以为朕会便宜了你吗?你欠朕的一会都得补齐。”

胤礽不敢再言,只得依吩咐坐在下首。

“你们都下去吧!有他伺候就行了!”老康遣散了下人。

胤礽闻言亦赶紧站起为老康把盏。

老康拿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小口,道:你自己也倒上。

胤礽赶紧倒上。

“你若再迟一刻,朕就让他们把一桌子好菜全撤了,把板子、藤杖全摆上来,哼!先自罚三杯!”

“阿玛!”

“怎么,在外面游荡了一年,酒量倒小了?”老康拈须一笑。

胤礽也笑了,“阿玛,儿子知道阿玛这里会备下好吃食,连早饭都没吃,等着一起享受呢!先让儿子吃口菜吧!”

胤礽一番话哄的老康甚是开心,赶紧夹了一著八宝鸭丝塞到儿子嘴里。

胤礽的眼睛却盯着鹿肉、狍子肉这些野味。这一年里,他和沈廷文游遍江南,吃遍南方各色美食,并不曾亏了嘴。所以老康这一桌美食他只对野味和宫廷独有的点心“敖尔布哈”有些兴趣。

老康赶紧把自己眼前的腰果鹿丁和葱爆狍子肉移了过去。胤礽感激地一笑,不顾斯文的大快朵颐。

老康自己只尝了两片木樨糕,舀了两口奶子鸡蛋膏。

胤礽看老康吃的不多,赶紧放下手中的“敖尔布哈”,给老康布菜。老康勉强又吃下一点。

“阿玛近来胃口不好吗?”胤礽看着老康的瘦脸心里一沉。

“你吃你的,阿玛看你吃就很开心了。”

胤礽亦无心再吃,丰盛的午宴只动了几筷子就草草收了场。

 

宴后,老康上座,胤礽献上送给老康的生日礼物,恭恭敬敬地为老康叩头行礼。

礼毕,胤礽仍未平身,道:阿玛,儿子一年来未在身边尽孝,请恩准儿子再给阿玛多磕几个头,说着又重重地叩下头去。

老康嘴上说:一年不来尽孝,多受你几个头也是应该的。

看着儿子额头已经红肿,不禁又有些心疼。“行了,行了,又不是明天就走,快起来陪朕聊聊天吧!”

“阿玛不先眯一觉吧?”胤礽看老康已打了哈欠。

“也好!我先打个盹,你也下去歇息吧!”

 

老康一觉醒来,又让赵昌去传胤礽。

胤礽赶紧过来伺候。

父子摆开了龙门阵。

“你这个山水长卷画的真是不错,这么长的画卷画了有一个月吧?”

“是呵!阿玛喜欢就好!”胤礽怕老康看出破绽。赶紧应到。

赶这幅画时胤礽在研究一种新药,加上初一、十五还要坐堂。每每坐堂后,浑身疲累,又要静养一天,所以画作主要部分系他的创意,其他大部分都是沈廷文代他画的。

老康又夸胤礽驻颜有术,“你怎至看起来比你的几个弟弟还要年轻?”

胤礽笑道:可能是儿子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吧!不过,适当的服些补药也有助养生,儿子带给阿玛的益寿丹就有延缓衰老的功效。

胤礽帮老康找到那瓶益寿丹,指给老康看:阿玛,这里面有牛膝、杜仲、人参,卖到外面,十两银子一丸呢!

老康忽然想起问道:你在外面怎么生活?

胤礽想了想:儿子学了那么多本事,好象也只有医道最是实用,可保儿子在外衣食无忧,其他都不管用。

“你的书画呢?”老康还是很欣赏他儿子的画技。

“无人问津。”胤礽摊摊手。

“为何?”老康为儿子不服气。

“因为我没名气吧?所以无人买账。”

“你在民间叫什么?”老康忽然问道。

“儿子不敢说。”胤礽很警觉的低声道。

“朕就是问问而已。”老康满不在乎。心里想,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玩的那些把戏,朕说了给你自由,就不会干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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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5 06:15:29 | 只看该作者

    六十四章  探父(下)

一入皇门深似海。

胤礽本想陪老康三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和沈廷文一起去过神仙日子。岂料,前两天,父子相处愉快,互相交流了很多信息。老康讲述了宫里大家的生活,包括弘晰他们。胤礽也讲了自己的一番游历,老康也听的甚是愉快,觉得儿子也算不虚此生。

到了第三天,老康开始找茬子。

先是胤礽捧了一杯热茶给老康漱口,老康说胤礽诚心要烫死他,还摔了茶杯。胤礽跪下请罪,茶杯碎瓷正扎在膝上。

晚上要看书,让胤礽为他举烛照明。胤礽只得单膝跪地为老康当烛台。几滴烛泪下来又把胤礽手上撩起了泡。

第四天,胤礽来辞行,老康借口胤礽膝上和手上都有伤,说养好了再走。胤礽说我自己就是医生,我自会医治。老康又骂了一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胤礽不敢再驳,自行配了药,只求速好。

没几日,眼见得手上的泡已消,膝上伤口也已愈合,胤礽又张罗要走。老康笑眯眯地来求胤礽陪他去打一次猎。胤礽一时心软,又应承下来。

两人开始非常高兴,兴之所至,胤礽还随口念出一首诗。

朔吹盈川谷,萧萧动羽旄。
草枯迷兔窟,水急脱鹰绦。
箭落寒云重。山鸣画角高。

老康连声称妙。两人就说起胤礽的骑射功夫是得谁真传的问题。

胤礽说:皇父和师父教导有方,但我叔公也是功不可没。老康一听胤礽这么多年还对索额图念念不忘,气的一鞭子挥了过去。

   胤礽怕受了伤,明日又走不出去,竟然伸出两指把鞭子牢牢擒住。

   老康大怒。“你敢大逆不道?”

   胤礽回过神来,赶紧下马跪倒,“儿子悉听皇父教训,不敢抗命。”

   老康看了他半晌,鞭子并不曾落下,只阴着脸道:回去再和你算帐!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郑各庄行宫,来到内殿。

胤礽默默跪在老康脚下,等着暴风雨的来临。

“赵昌!把家法给朕拿来。”

赵昌不敢怠慢,少顷,找来了一块檀木板子。

胤礽见了,倒吸口凉气,后悔不该躲那记鞭子。

“给朕狠狠地打,打到他腿断了为止。”

“阿玛!”胤礽“呼”地站了起来,道:“我要走了!”

“胤礽!”回首间,老康已气绝倒地,胤礽赶紧为老康把脉诊治。

 

老康醒来,对胤礽挥挥手,“你走吧!”

胤礽讨好道:“我得看着阿玛用完我的药,有力气打我一顿板子出了气我再走。”

又对康熙俯耳道: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打我,要打也得阿玛动手来打。

康熙终于接过药碗,道:“那你就仔细你的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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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大结局)

胤礽回到悬壶斋的时候,沈廷文已急的似热锅上的蚂蚁。他已经收拾行囊准备去京城了。

“天哪!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沈廷文拉着胤礽的手好似劫后余生。

“外面很多人,你们俩医死了人吗?”胤礽笑道。

“这些天为你愀着心,有几份还真给错了药,我怕坏了你的乌世保的大名,各给了一大笔银子,卖了一个绸缎庄才算了结。”沈廷文叹到。

“真是可惜,以后没有上好的衣服穿了。”胤礽惋惜的一跺脚,他这辈子就怕没有好衣服穿,别的都可将就。隐居以来,他的穿着一向素雅,但却保持着一贯的奢华。这在他,已是积习难改了。老康骂了几十年也没改过来的毛病。

“我给你留了好多匹你最爱的白绸,够你穿一阵子了。再说,财神回来了,要不了多久再兑一个回来。”沈廷文揽着胤礽的腰上了楼。

 “急什么,这一年都不会分开了,我要沐浴更衣。”胤礽笑着拔开沈廷文的手。

伙计很快兑好了水送过来。连同换洗的新衣也一并拿了来。

“陈爷你还不退下吗?”胤礽又来推沈廷文。

“我来帮乌爷宽衣。”沈廷文满面春风地看着胤礽,手上已来解胤礽的袍褂。

罗衫飘落,月光下,紧致优美的身躯让沈廷文一阵心致迷乱。

“都看了快一年了还看不够吗?”

“当然看不够,就是三生三世也看不够的。”

沈廷文的手情不自禁游离到他最想的地方,对方却痛的一咧嘴,他忙探身去看:

“怎么又带了一身的伤回来。”沈廷文惊呼。

“这是我求着打的,打完他心里就不会恨我了,我们就可以在外边逍遥一年。”胤礽苦着脸说了自己在老康身边的苦难经历。

“打完就放回来了?”

“嗯!打完又让我养好伤再走,我折腾不起了就修书一封逃了回来。”

“还赶我出去,这一身的伤,你自己怎么洗?”沈廷文埋怨着,小心的绕过臀腿上的伤,为他擦拭着。

“这老爷子真狠呀!专往要紧处招呼。明年还去吗?”

“当然要去!”

“简直是龙潭虎穴呀!”沈廷文叹道。“我看你也不用抹去疤痕的药了,明年肯定又是带回来一身的伤。”

 

尾声:

江南某小镇。

当地名医乌世保和客栈老板陈世隐经常在晚饭后一起赏月吹箫,饮酒作诗。

乌世保的悬壶斋就开在陈世隐的客栈。

晚饭后的时光,是两人最快乐的时候。

“你酿的葡萄酒不错,桂花糕也很好吃。”陈世隐边吃边喝。

“我做的东西太费银子,以后还是你来!”乌世保轻轻呷了一口酒,揶揄道。

“食者民之本也,你继续弄,下次我多预备一些食材,吃不了的我让伙计拿出去卖掉。”

“除了你,什么人配吃我做的东西呢?”乌世保倨傲地眯起了丹凤眼。

“是啊!我也算——此生无憾!”陈世隐一仰脖,喝干了杯中的葡萄酒,暗想:以后不再为银钱这些俗事和他吵了。

乌世保不坐堂的日子里,两人泛舟五湖、听涛观雨。青山绿水、琴瑟和鸣。

回到客栈,乌世保悬壶济世,陈世隐处理杂务。

两个治国高手,丢了天下,龙搁浅滩,凤凰落架。

最要命的是他们都活得非常开心,辜负了两个望子成龙的父亲,早知他们于国于家无望,也不必读那些劳什子书了,可惜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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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7 08:31:17 | 只看该作者

各位朋友,谢谢你们陪我读完这个故事。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希望他的人生不要象史料里记载的那样沉重。所以我在最后做了一些理想化的处理,希望朋友们喜欢,我相信青山绿水是他永远的向住。就让他和自己喜欢的人在那里永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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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7 08:31:52 | 只看该作者

番外(一)

    一天,乌世保和陈世隐去西湖赏荷花 。路上,游人如织,甚是热闹。

乌世保有些饿了,两人商量去吃当地名菜蟹黄鱼翅。

两人进了当地一个很雅致的酒楼,捡了靠窗的一间桌坐了。

除了蟹黄鱼翅,两人又要了一壶花雕,一碗天目山笋干,一盘干炸响铃做下酒菜。世保另要一碗荷叶粥、世隐另要一屉生煎包。

两人吃的都很满意,结帐的时候却傻了眼。陈世隐装银钱的荷包找不到了。乌世保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带银钱。

两人面面相觑,都感到颜面扫地。

小二告诉了店主,店主出来又一段奚落。

后来陈世隐从手上褪下一个玉板指,说:先押在这里,改日加倍奉还。

老板一看那个玉板指就知道价格不菲,遂说:不必再来还了,就用这个板指顶了吧!

陈世隐冷笑一声,道:恐怕你这一个店也买不来我这一个玉板指,都是身外之物,拿去吧!

说完,拉着乌世保的手就离开了酒楼。路上少不得要埋怨,“你出来怎么从来不知道带银子?你不知道买东西要给现钱的吗?”

乌世保本来就很憋屈,甩了他的手。陈世隐看他恼了,又赶紧来哄。“都怪我,没留神,遇上扒手了。”

乌世保斜睨着他道:“以后出门各顾各好了”。

“生什么气呢!不过是丢了一个板指,念珠不是还在吗?”陈世隐伸着腕子,露出念珠,世保心中一酸,柔声道:那个板指不是你祖传的吗?

“那也不及念珠珍贵。”

四目相对,想起往事,都有些泪光闪闪。

两人都已身无分文,不敢久留。匆忙往回赶路。

路上,两人居然发现世隐的荷包正在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腰上系着。

陈世隐气愤的一把掳住了那个孩子,“你这个小赤佬,小小年纪就敢偷东西。”

那孩子却不慌不忙的把荷包解了下来,“还给你们好了,我只不过看这个荷包绣的好看,和我娘绣的一样。”

“那你娘呢?”世保很奇怪地问了一句。

那孩子却低下了头,半晌,嘴角扬起,轻轻吐出:死了!

陈世隐拿回荷包,取出一锭银子,“拿去吧!”

那孩子却将银子掷回到:“我可不是讨饭的。”

“呵!还挺骄傲!我们走,不管他!”陈世隐来拉世保离开。

世保被世隐拉走,却频频回首看那个孩子。

“沈兄,你不觉得那个孩子长的有点象你吗?”

“胡说!”世隐脸一沉。

“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我又觉得他的身世怪象我的。”世保一路上都在惦记着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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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8 08:44:41 | 只看该作者

番外(二)

     乌世保行医名声渐响,不时被官宦人家请去往诊,有一次还差点让当年接驾过的一个知府给认出来。乌世保心里厌烦,终于下定决心要和世隐去隐居山林了。士隐不以为然,说:我早有此意,只是看你还留恋红尘间的繁华热闹。

世保一笑,拿出几张银票道:“这是我皇父给我的私房钱,都交给你,去置办个山庄吧!”

世隐接过,道:恐怕不够,我还得动用一下当年没被你皇父抄走的家产。

世隐去筹办两人隐居的事宜,世保这边开始收拾细软。请了裁缝为两人做了四时衣裳、几床上好的苏绣被褥,又置办了炊具。两人讲好,不带仆人,连厨子也不要,自力更生。并约好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们都做回自己。

两个月后,沈廷文携胤礽去参观了他们隐在群山中的世外桃源——竹翠山庄,这里风景迤逦,溪流潺潺,修竹翠阴、曲水流觞。最妙的是还有几间石屋、几间草屋。里面石桌、石凳俱全。其中一间较大的石屋里还摆了一袭楠木大床。

“这个,可不是原来的吧?”胤礽指着大床很诧异地问道。

“这是我费了好多气力才运过来的,你可满意?”沈廷文坏笑道。

“太大了吧!”

“我们两个人呢!这回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了吧?”

世保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两人继续参观。

“凭什么你自己弄了个书房呀?”胤礽一看沈廷文的石屋里清雅绝伦,琴、棋、书、画摆了一室,另设一小卧榻休息。

胤礽定要调换让沈廷文去住大屋,自已住书房。

沈廷文拗不过他,只好随了他的意。心想反正今生今世都要诰在一起了,什么你的我的。

做饭难不倒他们,两人都是美食家,随便在山上打两只兔子,采些野果,就可做出一顿美食,而且两人皆抢着下厨。

只有一样,两人都是最爱干净的人,又谁都不愿做洒扫庭除的事儿。一日两人因清洁的事呕了气,都躲在屋里不理对方。连吃饭时间都故意错开。沈廷文每日孤零零地躺在大床上,倍感孤独。心想,我堂堂一个状元为了你一辈子孑然一身,半生潦倒。你却妻妾成群、儿女一堆。后来又一想,人家为了自己江山都不要了,还争个什么劲呢!叹口气,刚要去对方的石屋,却见那人已踱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古琴。

“你这几日闷在屋里都做些什么?”胤礽把古琴放在一边,挨着沈廷文边上躺了。

沈廷文忙引臂为枕,得意的道:

“我在研究阮籍和嵇康到底是什么关系?

“哦?他们不是挚友吗?你又看出了什么新门道?”

沈廷文笑曰:《世说新语》有云:山公与嵇、阮契若金兰。山妻韩氏觉公与二人异于常交,意欲窥之,他日,二人来,妻劝公止之宿,具酒肉。夜穿墉以视之,达旦忘反。公入曰:二人何如?妻曰:君才致殊不如,正当以识度相友耳。你说山涛的妻子偷窥了二人整整一夜看到了什么呢?我想他二人也应该如你我一般的关系。”

胤礽听了哈哈大笑,道:“那我谱出了广陵散,你意欲闻之否呢?”

“广陵散都绝了一千多年了,开什么玩笑!”

胤礽坐起来,道:你快去焚香净手,我这就弹给你听。

胤礽慢条斯理地调琴试音,看到沈廷文已净了手,又燃起一柱香,做洗耳恭听状。

琴声响起,千年古韵以浩瀚张力惊涛拍案而来,慷慨激昂、气势宏伟。

一曲奏罢,沈廷文早已听得如痴如醉。

“如何?”胤礽抚琴毕,耗废内力,竟致频频拭汗。

“天哪!失传一千多年的广陵散竟让你给弹奏出来,就是这种感觉,天籁之音!胤礽,你一定是嵇康附身了,那我就是——阮籍。”沈廷文激动地扑了过去。

在这山野之中,天地人融为一体。

什么出世与入世,什么理想与幻灭,此刻只剩那艘渡人到彼岸的渡船在天地间飘荡。

魏晋风骨,诗意人生。

凤凰涅槃,天道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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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31 12:54:03 | 只看该作者

  番外(三)

两人都是从小被人侍候惯了的,过了有一阵子,终于受不了尘土飞扬的日子,两人相约还是做回世保和世隐吧!终于由世隐出面去雇了两个老仆老周和老赵,专门负责清扫、洗衣之类杂务,做饭倒不用了,两人都是乐此不疲。

 

世隐生日前夕,世保特意下山去为他寻别致的礼物。世保有心赎回世隐祖传的玉板指。

世保负着手去了酒楼,指名要见老板。世保施展自己的外交手腕,和老板推杯换盏,居然成了莫逆之交。

酒过三巡,老板痛哭流泣,和世保讲起自己的苦恼。原来,老板姓梁,嫡妻已仙逝两年,生前未曾生育,只从养生堂抱养一子,此儿甚是乖巧灵俐,两人待若亲生,为其取名双儿。不过自从收养此子后,老板的几个妾室却接连得子。从此后,家里鸡飞狗跳,再无宁日。几个小妾都来陷害双儿,老板的嫡妻气的一病不起,以至抑郁而终。临终前托付老板善待双儿,老板含泪答应,承诺定会以长子相待。岂料,嫡妻去了,那几个小妾更是变本加厉欺负双儿,竟然不许双儿管自己叫“爹”,居然要双儿叫自己“老爷!”

“乌爷,我看你器宇不凡,能不能收下双儿给你做个徒弟,你放心,双儿的一应吃穿用度全由我来负担。”

世保听了双儿的身世,心生怜爱。他一想这孩子简直是自己的翻版呀!这和自己那些妃母变着法儿害自己有什么两样。一时性起,竟应承下来。

“兄台,我有个义兄,膝下无子,我看不如把你这双儿舍了给他吧!”

“也好!还望乌爷从中周旋。”

世保趁机提出赎回玉板指的事,老板居然从自己手上把玉板指摘了下来。“拿去!拿去!我虽爱财,却是更重情义。你那位义兄如能善待双儿,我还要大礼奉送。”

于是老板让人把双儿唤来。双儿愀着衣襟来了,刚要喊“爹”,泪就下来了,怯怯地叫了一声“老爷!”

世保一见双儿,愣住。居然是当日偷世隐荷包的小贼。

老板道:“叫什么老爷,叫爹!唉!乌爷,让你见笑了,瞧瞧,衣服都短了一截,这些混帐婆娘也不张罗给他做。”

老板又转向双儿:“来,爹和你说啊…..

双儿听了老板的话,泪已涌出,“爹!不,老爷,我什么都能干,我会劈柴,我会担水,我什么都不和弟弟,不,不和少爷争。”

双儿语无伦次的一番话听得世保心头一酸。“我来和他说。”

世保告诉双儿,自己只是做他的师父,带他离开这里一阵子,如果不喜欢师父的家,随时可以送他回义父这边来。

双儿看着和颜悦色的世保,眨巴眨巴眼睛,终于点了头。

世保带着世隐的玉板指和老板执意赠送的五十两银子和一个小孩子满载而归。

 

     世隐见世保不费一兵一卒就带回了玉板指,还赚回来五十两银子,佩服地五体投地。世保说:还带回一个小孩子,世隐说:不妨事,反正已经有了两个老仆,再来个小的也行,让他浇浇花。

世保正色道:不是小仆,是做少爷的,我做主给你应下来做义子的。

世隐本也无可无不可,待到见了小孩差点跌坐在地:你找来一个小贼给我做义子,你自己要吧!我不要!

世保笑着说:我先要着,他叫双儿,先随我的姓,叫乌双,日后你若要了去,就随你叫沈无双。

世隐揶揄道:还乌双,你怎么不叫他爱双啊!

世保道:“他随我进不了玉碟,你一定有办法让他进你沈氏的门。”

“乌爷,你知不知道我沈家出过多少状元探花呀!这路货色要是能进了沈家的门,且不说我爹的反映,我死后祖宗一定把我踹出来。”

无论世保怎么动员,世隐坚决不肯认双儿为义子。

那双儿见了世隐也很抵触。

世保叫来两个老仆,告诉善待双儿,并特别嘱咐以少爷相待,让给收拾出一间空置的石屋。考虑到双儿还小,让两人夜间轮流给作伴。

世隐冷眼看着,不置一词,只把银票并贵重物品仔细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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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07:49:43 | 只看该作者

   番外(四)

     世保从次日履行起师父的责任,拿出当年皇父教导自己的功夫,凌晨就叫起双儿,从四书五经教起。

双儿五岁起曾由一个不弟秀才启蒙,学书到八岁。自两年前娘亲去世后,学业就一直荒废下来。双儿尚算聪明,然则在外面跑了两年,心早野了。

世保兢兢业业教了有一个月,累的快要吐血,双儿在学业上却是进步不大,有些坏毛病又改不了,世保也舍不得打。每篇文章世保都要教数遍双儿才记得住,因为前几遍他都在神游八方。有一次世隐过来观摩,一下子就看出了门道。当下主动请缨,世保继续讲《左传》,兼教书法、琴艺、骑射。世隐讲《论语》,兼教剑术、绘画、礼仪。

两人的教学方法迥异,世保务求详细,打劳基础,一篇《郑伯克段于鄢》足足讲了有十天。

世隐从小被按照神童培养,如今也按神童方式来培养双儿。世隐上课第一天就警告双儿,想当神童就要做到全神贯注,《论语》里的每段话他都只讲一次,背不下来就要受罚,罚跪、挨戒尺、挨板子自已选。

第一次受罚,双儿自己选的挨戒尺。世隐不轻不重打了三下。双儿抿起嘴角,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世隐怦然心动。这样子象谁?他想起了他从前的一个侍妾。他不喜欢她,只是可怜她。可她却千方百计来取悦他,有一次把他逼急了,一巴掌煽过去,对,就是双儿这个样子,嘴角轻轻抿着,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双儿当然不想挨打,也不想罚跪。于是以后轮到世隐上课他都表现的很好。书也背得快了,字也写的好了。

世保那边教的又慢,作风又民主,双儿便愈发的不当回事。

一个月后,双方较量了一回,世保服了。双儿也服了。

双儿在世保怂恿下规规矩矩地跪在世隐面前要认爹。

世隐已渐渐喜欢上双儿,嘴上却说:我们沈家的家规可是很严厉的,你不怕吗?

双儿说:不怕。

世隐终于择日正式认下了双儿,并为双儿按族谱取名沈时宜,小名仍叫无双。

“爹,我到底姓陈还是姓沈?”双儿想起问道。

世隐一拍脑门:是呀!哪有爹姓陈,儿子姓沈的。那我也随你认祖归宗吧!爹以后叫沈世隐了。

“师父以前姓什么?”无双想既然爹用了假名,师父大概用的也是假名。

“师父一直都姓乌。”世保淡淡地说,嘴角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世隐认下双儿后,定要为世保举行个正式的拜师仪式。

世保嫌麻烦,世隐却说:他是教双儿礼仪的,必须按规矩来。世保笑说:你们沈家的谱大的很!世隐叫老周去给师徒二人预备新衣。老周问都要什么颜色的?世隐说:都要白绸的。世保却道:不!给双儿做白绸的,我要灰棉布的。

迎着世隐诧异的目光,世保一笑,对世隐道:我已正式进入中老年时代,我不再穿白色了,那是少年人穿的,省的别人老象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要入乡随俗了。

 拜师仪式参加的人虽不多,但是场面非常隆重。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外人只请了双儿的义父梁老板来参加。

十一岁的双儿宽肩窄腰,穿着一身白绸新衣,身形酷似当年的胤礽,世隐见了只觉眼前一亮。

梁老板看着双儿穿着里外三新的衣服,俊美清雅,连连叹到,我总算对得起内人了。

又听得双儿已随世隐改姓沈了,叹到:唉!这也是天意呀!这孩子从养生堂抱回来时,给带回来一块帕子,我记得上面写着几句话,最后一句是“家住江南本姓沈。”

“什么?沈廷文一口茶呛出来。世保忙替他遮掩。

世保问到:那帕子如今可还在府上?

梁老板摇头,这孩子我本想当亲子养的,所以当时就嘱内人扔掉。我回去找找看,内人的东西我倒是留了一些做念想,或许找的到。

世隐再也无心敷衍,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梁老板走后,世保过去探问。“你怀疑双儿真是你的孩子?”

世隐点头,“四十八年,我从宁古塔回来。有一小妾大概几年独守空房太寂寞吧!她竟来算计我,把我灌醉…..

“就有了双儿?”

“我不知道!我当时很生气,就把她们都给休了,当然,我给她们每人一大笔银子足够她们后半生花的。”

“双儿今年十一岁,年龄也对得上。”

“我真是作孽呀!也不知双儿她娘是怎么死的?”世隐颓然跌坐在椅上。

世保轻抚他的双肩,道“老天有眼,总算让你有后了。”

世保又道:用不用再去找找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世隐摇头:不用了,他抿起嘴很倔的样子和他娘一个样。他的眼睛和我很象,你不也总说吗?我其实早就开始怀疑了,只是因为当时并不曾确定他母亲有孕。现在证实了他姓沈,时间又合得上,应该确信无疑了。可——怎么和双儿讲呢?他会恨我的。

“以后我慢慢告诉他。”世保安慰世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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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3 19:44:53 | 只看该作者

  番外(五)

不几日,梁老板遣人送来双儿亲娘留下的帕子,世隐一看正是当日侍妾红玉的绳头小楷,当下心中更是内疚,暗自发誓要把双儿抚养成才,以慰红玉地下之灵。

世隐确定双儿是自己亲生儿子后,底气徒增,打起双儿来更觉心安理得。

世保多次找他理论,他都不听。并坚称沈家诗书传家,不能有无能之辈。自已当年有神童之称,尚且三天挨顿板子,双儿欠帐太多,资质又一般,不打怎么成材。

世保无法可想,只能那边打完,这边上药。安慰双儿男孩子要坚强,挨打也是成长中必然的经历。这样才能磨练心志,坚韧不拔。

双儿却是恨透了世隐。

一日,三人坐下吃饭。双儿抢先给师父和爹盛了饭。

“这个是爹的!”双儿特意把一个青花瓷的碗放在了世隐面前,世隐心想他今天怎地这样殷勤。

世隐拔了一口饭,忽见双儿定定地看他,心里说:不好,上这兔崽子的当了。

世隐吐出了一口的沙子,双儿无辜地看着他,说爹你要漱口吗?

世保一看不好,赶紧一拍桌子。道:“双儿,吃过饭,到我屋里跪着去。”

这边又来安慰世隐:这孩子是调皮了些,一会我教训他,你先吃饭,说着把自己那碗换给世隐。

世隐已气的脸色发绿。

“这种情况按你们沈家的家法要打多少下?”世保忙问。

“对家长不敬、撒谎二罪并罚,四十板子。”世隐恨恨地道。

“好,我去打,板子给我。”世保抢了板子径自离去,世隐知他有诈,森森然跟了过来。

世保却把他挡在了门外:“你别进来,打板子要脱裤子,人多了双儿会难为情。你先回吧!我这就要打了。”

世保沉着脸叫双儿趴到石桌上。

“师父,凉!”

“忍着!”

世保“啪”一板子拍上去。

板子大头落在石桌上,双儿的屁股只是轻轻挨了一下。

打了有四五下,双儿眼泪汪汪的回头到:师父,疼!

“你爹打你就不疼了。”世保嘟囔着重重拍了一下,双儿“哇”的一声哭了。

“不孝还撒谎!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宝儿抽抽噎噎地道。

世保看双儿哭的可怜,到底舍不得,又把板子都拍在了石桌上。

世隐在外面听了会,心想这半路父子也真是难作,有些心灰意冷。知道世保在放水,也不去深究,竟自回了屋。

世保看外面没有动静,知道世隐已回屋,也就不再和双儿做戏。只板起脸教训一通。又嘱咐双儿去给爹道歉。

双儿不敢去,世保陪着一起去了。

双儿按世保的吩咐很乖巧地跪在世隐面前。

世隐却冷笑道:“承不起,乌双少爷。”

世保道:“我已经教训过他了,结结实实打了四十板子呢!”

世隐冷笑道:“行了,你们俩演什么戏?我这么大时20板子都杠不下来,还打了四十下?”

世保尴尬的笑了一下,道:“总归也得挨了十来下了。他自己已知道错了。你看他何曾有这么乖的时候。”

世隐呷了口茶道:“还想不想姓沈呀?”

双儿小声道:想。

“裤腿挽起来,上外边跪着去,老周,给你们少爷点一柱香。”

双儿求助般地看着世保,世保狠下心道:还不快去。又向着世隐道:“裤腿——还是放下吧,小石子会把双儿膝盖磨坏的。”

世隐不响,世保忙道:“你爹默许了,快去吧!裤腿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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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六)

又是一年春草绿,又到了去探老康的时候。

世保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告诫世隐不许打双儿,“你的手没轻没重,我不在时你不许打他。”

“世隐笑着说:“当爹的都爱打孩子,你自己还是小心些吧!又去龙潭虎穴了。”又对其俯耳道:“别吃眼前亏,让老爷子打坏了我会心疼的。”

世保捣了他一拳,“你还是心疼心疼你儿子吧!我回来要发现他身上有伤,和你没完。”

世保又去嘱咐双儿,双儿要跟着世保去京城,说是怕师父不在被爹打死。

“双儿,你爹答应师父不在时绝对不打你,但你也要听话,不然师父回来一定重重责罚你。好好在家和你爹读书、练功,不要惹爹生气,师父回来时会给你买好东西的。”世保对双儿嘱咐道。

双儿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背着琴,骑上马飞驰而去。

每过一天,双儿就会在石桌上刻下一道。

老康盼了一年终于又到了和儿子相见的时候,老康又是一早就来到了郑家庄,胤礽那边又是骑马又是坐船,虽是提前两日就出了来,赶到时已过午时。

老康又是等的不耐烦,气的命人撤去了好饭好菜,备好板子、藤杖,准备大刑伺候了。

及至胤礽背着琴匆匆赶来,老康一肚子的火又都烟消云散了。亲自帮儿子放下了琴,嗔怪道:千里迢迢背个这东西做甚?

“我一会要用它给阿玛弹失传千年的《广陵散》!”

老康听了大喜。忙叫传膳。

饭后,胤礽焚香净手,老康急的直蹉脚。

琴声响起,仿佛金戈铁马纷至沓来,让老康又回到了西征葛尔丹的峥嵘岁月。

一曲奏罢,胤礽挥汗如雨。老康拿出帕子为儿子拭汗。连连称赞“妙绝!”

“你在外面生活的很困窘吗?”老康看着儿子穿的比去年朴素的多。

“皇父是不是看儿子一下子变老了。”

“这装束一变,还真象一下子老了有十岁似的。”在老康眼中,自己可以变老,儿子似乎应该永远是那个神采奕奕的儿子。

桃花源这边自世保走了以后炸开了锅。开始几天,双儿还小心翼翼,后来胆子就渐渐壮起来。早晨赖着不起,也不好好背书,因他记着爹和师父承诺了不打他。

一日,世隐已耐心为双儿讲了三遍《尚书》中的《伊训》,双儿还是背不出,世隐本就没有耐性,把双儿从石屋叫出,指着一颗大树,说你去树下跪着反省去,双儿见老周和老赵都在树下摘桃子,就不肯去。

世隐说我数三下,你马上过去。双儿眼珠一转,嗖嗖几下上了树,在树上晃着气世隐,“我不叫沈无双了,我现在叫乌双了。哈哈哈!”

世隐心里说:真他妈是我儿子!和我小时候一样淘气。

双儿眼看着世隐回了屋,快乐地在树上荡起了秋千。

“你还不下来吗?”世隐又从屋里出来了。

双儿道:“爹你也上来玩吧!”

世隐一挥袖子,不知从哪里甩出一根绳子,就把双儿给吊在了树上。

双儿先是连哭带骂,后来就告了饶。下来以后到底在树下跪了两个时辰,背了书才算了结。

双儿恨在心里,又没奈何。

世隐亦是无法可解,只盼着世保快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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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20:35:20 | 只看该作者

   番外(七)

世保一回来,两个人就争相去告状。

世保听了哈哈大笑,拍拍世隐道:“你为什么不给他讲《孝经》?算了,我给他讲,《左传》给你吧!我讲的太慢。”

 说来也怪,世保回来后,双儿听话多了。世隐把板子又拿了出来,这回背书也快了,早起也不偷懒了。

自从世保给讲了《孝经》以后,双儿更是性情大变。吃饭时,师父和爹不落坐,他从不坐;饭后主动去洗碗。

世隐来谢世保教导有方,世保一笑:“我倒更喜欢以前的双儿,天真自然。”

世隐道:“真是不知让他长成什么样子好?”

世保又一笑:“还是别象我们俩吧!”

两人相似大笑。

世隐道:“我们有好些日子不在一起了,可否移驾一叙?”世保连连摇手,“双儿大了,让他看见不好,我可不想让他学我们俩。”

两人正说话间,双儿抱着被子进了来。道:“我一个人害怕,我要和师父睡。”

两人这才想起老周和老赵去了山下未归,把双儿一个人撂到屋里了。

“师父这里床小,你和爹爹去睡。”世保抚摸着双儿的头说到。

双儿乖乖和世隐去了大屋。

这还是父子俩有生以来第一次同榻而眠。双儿有些害羞。

世隐却是百感交集。待双儿睡了,看着双儿粉白的脸,长长的睫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想自己这一生,除了风风光光考上把状元,还真是失败。父亲当年为培养自己遍访名师,付出了大量心血。自己真是辜负了父亲。如果不遇到他,是不是自己的人生会是另一种样子。可是,如果有来生,还是想遇到他,还是想和牵着他的手走过同样的岁月,哪怕受再多的苦也是心甘情愿。但是双儿,决不能让他走自己的路。还是让他走上一条人间正道吧!

“双儿,谢谢你给我做父亲的机会!”世隐抚摸着双儿柔软的头发,第一次轻轻亲吻了儿子的额头。

双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世隐红了脸,第一次亲儿子,他感到非常窘迫。双儿抿抿嘴,鼓足勇气问道:“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师父没告诉你?”世隐闪烁其词。

“我想听爹亲口告诉我。”双儿很坚决。

世隐环住双儿道“不是亲生的能这么象吗?你淘气的样子都和爹当年如出一辙。”

双儿不再追问,眼泪却成双成对的流下来。

“对不起,爹让你受委屈了。”世隐紧紧地搂住双儿,“以后,爹再也不会让双儿受苦了。”

第二天一早,世隐醒来。双儿已打来热水,备好手巾。

恭立一旁,侍候他洗脸刷牙。总之,孝顺的很。世隐还飘飘然了一阵子,心想:还是有儿子好啊!怪不得世人都拼命要儿子呢!我真是太蠢了,早知道不如当年多要几个了。可很快,世隐就觉得不对劲,双儿对自己很恭敬,对他师父却是亲热。这种感觉让他相当不舒服。

待到吃饭时,就更觉出了问题。他给双儿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世保给双儿同时夹了凉拌竹笋。双儿扬起脸对世保很灿烂的笑了一下,却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了句“谢谢爹!”;双儿明明喜欢吃西湖醋鱼,却是先吃的凉拌竹笋。他做西湖醋鱼整整用了一个时辰,只为他儿子爱吃,精工细做。世保做凉拌竹笋一刻钟都不到,凑个菜罢了!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及至上了课,这种感觉也盘桓不去。后来他故意找茬子说双儿背书背的不够流利,应该打几下以示惩戒。双儿就默默伸出了手。紧紧抿着嘴,不藏不躲。总之,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

世隐有心再和儿子同榻一回交交心,却已没有机会。双儿现在已不需要,自己独立睡了。

世隐来世保处诉苦,两人分析可能是学了《孝经》,又对世隐心存怨尤的结果。

世保笑着说:这好似我当年对阿玛的态度。

轮回之中,情为最苦。这父父子子的故事真是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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