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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你爸爸是谁》(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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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8 08:45: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今天总算考完期末试了,等发下成绩就可以放暑假了。我心里不由得兴奋,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起身去洗手间时,叔叔和婶婶的谈话从虚掩着的门传来,听提到我的名字,不由得站在那儿继续细听:“你说小义这孩子是不是跟农村孩子不一样?”婶婶说。“怎么不一样?”叔叔问。尽管他们声音很小,但我听得清清楚楚,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可能他们以为我睡着了。

 “看你那笨样儿!小义多聪明呀!现在别人可都以为他就是我的亲儿子,他虽然从来没叫过我妈妈,但却从来都让别人感觉他就是我的儿子一样。唉……”“叹什么气,叫不叫妈没关系,在这个家待时间长了还怕跟你没感情吗……”“得得得,那可不一样!”婶婶打断叔叔的话又说:“我希望小义叫我妈妈,我更希望真能像亲儿子一样,你总是不太理解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小义回农村去?这孩子特别聪明,再说孩子也大啦,要是早点过继给咱们就好啦!他现在也记事也懂事了,怕是不好收心,不能让他总回农村见他的亲爹亲妈了。”“哥当初说过李智和李义你喜欢哪个都行......还不都是一样儿的!”“我就喜欢小义,这孩子聪明,我就是喜欢他的聪明劲儿!哎,我说你可得听我的,李义能不能把我当亲妈最近这几年可是关键!这两年还是别让他回农村去,跟哥和嫂子说一声,让他们别老惦记孩子,在这儿还不放心呀!反正都是说好的过继给咱当儿子的,反悔可不行!”“你想哪儿去了?”“什么我想哪儿去啦!我可舍不得小义!我跟你说个事儿,最近我要公出。”“去哪儿?”“去北戴河,大约一周。”“行,我在家带李义。”“什么你带李义,我要带他一起去,这个假期就不让他回农村了。”“可是……”“可是什么?”婶婶有些急了似的提高了声音。“我不是不同意,这孩子没出过门儿,我怕你路上不好经管他。”“得,你就放心吧,睡觉,把灯关了。”

 灯被关上了,我蹑手蹑脚地去了洗手间。叔叔和婶婶还在小声说话,我慌忙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想心事。

看来我又不能回农村了。

 第二天吃早饭我装做一切如常,婶婶问我最近还画画吗?我说还画的。婶婶说我画得很好,要不画有些可惜了,假期给我找个辅导老师。“李义将来兴许是大画家呢!”婶婶夸赞我。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吃饭。“李义想不想我领你去看看大海?”婶婶目光盯着我问。大海对我来说没有一点概念,光从书上知道大海是蓝色的,很大很大,一望无际的。我很想亲眼看看书上描写的大海是什么样的,可是昨天我听是“北戴河”怎么又变成大海呢? 我迎着婶婶的目光高兴地点了点头。新鲜的事物对我永远都那么有吸引力!

   第一次乘坐火车,让我感觉新鲜和别样的乐趣。飞奔的车窗外不断变换着景色。惊奇和欣喜让我没有丝毫的倦意。除了吃饭和去洗手间,我几乎舍不得离开坐位,两眼贪婪的看着窗外,直到天黑了看不清楚外面我才无奈的收回目光,晚上睡觉的时候,婶婶就躺在我身边翻杂志,近距离的挨着婶婶,我不由得想起了妈妈,等我看过大海要回家讲给妈妈听,妈妈一定没有看过大海,她从来都没给我讲过大海的事。

 我梦见回到农村的家,在家门口我一路飞奔的冲进屋里,可四下找不到妈妈的身影,我正东张西望地寻呢,妈妈提着一筐青菜从门外笑盈盈地走进来,我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妈妈。妈妈!妈妈!高兴地叫着。我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婶婶微笑着攥着我紧搂着她的手,我感觉泪水好像要从眼睛里滑落,赶紧闭上眼睛。婶婶轻轻拍着我,邻铺的一个阿姨跟婶婶攀谈着。问孩子多大?上几年级?婶婶像怕把我吵醒似的,小声告诉阿姨我九岁了,暑假开学就上三年级了。她们小声地交谈着,车厢摇晃的感觉像睡在摇篮里,我在火车的咣当声中,想着妈妈又睡了。

 第一次看到大海,闻着大海咸咸的味道,看不到边际的大海和天空连在一起,海浪从大海中央向岸边涌来,一浪跟着一浪,好像欢呼雀跃的人群不断地朝这边跑来……原来在小村之外竟然有这么美丽的景色,世界真大呀。

   婶婶的公事并没有防碍她领我到处去玩,给我买新衣服和我喜欢的画册,我在海边拣了好多漂亮的贝壳准备带回去,我要送给老虎他们还有郑义。

 开心的时光过的很快,真有些恋恋不舍的踏上回家的火车。

 到家以后,叔叔告诉我郑义送来了考试成绩,夸奖我又有了进步!这次考试是全班第二名。我特别高兴!跟叔叔讲我在外面看到的一切,叔叔和婶婶都很高兴的样子。晚饭时候叔叔和婶婶很亲热地说着话,我似乎还处在那陌生的城市和初见大海的新鲜和兴奋之中。

   这个假期一周有两天上午去一个老师家画画,剩下时间多是跟郑义一起玩,婶婶从回来都是由着我,经常跟叔叔夸我作业写得认真,画画得也很有进步。

 开学当天放学的时候老师叫我,接过老师递给我的信,开始有些惊讶!谁会给我写信呢?看着信封上的字和地址,我猜想是哥哥写来的。我迫不急待地拆开,一边走一边看:

想念的弟弟:

 你好吗?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我很想念你!爸爸和妈妈也总提起你,爸还责怪我都上四年级了还不会写信。我是第一次写信,也不知道怎么写,妈说就像说话一样把事儿说明白就行。我开始感觉很难,听妈这么一说我就给你写信了。

   你放假的时候,叔叔打电话到大队,说你跟婶婶去了北带(戴)河,放假不回来了,你还要学画画,叔叔说你现在画画得很好,爸回家跟妈学的时候可高兴了!但我还是希望你回来。

   现在老虎他们都上学了,快嘴现在不上了,因为他已经死了。他被不知道哪跑来的风(疯)狗咬了一下,就不醒人事了,在送他去公社卫生院的路上就死了。听爸说他是被吓破了胆才死的。老虎和大主意他俩都哭了,现在他妈妈也总哭,他爸爸还天天喝醉。妈说他们一家人真的可怜!

   好了,我第一次写信就写这些吧。等你回信,按信封上的地址邮我就能收到。

  此致

                          盼你回来

                                                        哥哥:李智

 信上哥哥的字很工整的,我生怕没看清楚,又快速的重新看一遍,确认没有看错,快嘴儿真的死了。我的头轰的一下子,泪水夺眶而出,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为什么!为什么快嘴就死了呢!此刻,他瘦弱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我好象又回到一起玩耍的时光!泪无声地流下。冷不丁有人把手搭在我肩上,我顾不上擦眼泪,回头一看是郑义,他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瞪大了眼睛半张的嘴巴好像闭不上了。我慌忙把信揣在裤兜里。“怎么了李义?有人欺负你吗?” 我抹了把眼泪没有说话。“告诉我!快告诉我呀!”郑义急切地把我的肩搂得更紧。 我摇了摇头心里很矛盾,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如果说了真话也就暴露了我是农村来的孩子,怕同学们知道了看不起我,要是不说感觉真的对不住郑义,他一直把我当成最好的哥们!

 郑义瞪着眼睛几乎带着哭音儿喊:“李义!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去跟他们拼了!”我感激地望着郑义,拿下他扶在我肩上的手用力地握住,整理一下心绪郑重看着他:“郑义,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那当然,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那我跟你说了我们还会是最好的朋友吗?”“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他急着想抽出我握着他的手来发誓。“走,我们找个地方说话。”我拉着郑义的手向校外走去,在一个离学校不太远很安静的地方停下。这是一个工厂大墙外,行人很少。我把信递到郑义的手上,郑义有些不解,我扭过头轻声地说:“看吧,看完你就懂了。”

 良久,郑义把信小心地叠好还给我,仔细地看了看我:“李义,你哥哥,还有你爸爸,妈妈在农村?那你现在的家是你叔叔家?快嘴儿是谁?还有老虎?”“我是农村的,现在的家是叔叔和婶婶的家,我爸让我给他们当儿子,快嘴儿和老虎都是我们一起玩的好伙伴。快嘴儿家很穷他总被别人欺负,他经常跟老虎我们一起玩,别人才不敢欺负他。他真的很可怜!”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郑义用袖子轻轻地为我拭去,安慰我:“别哭了李义,我知道换成是我也会很难过!” “现在你都知道我是农村的,我们还是好朋友吗?”我又想起了陈辉那天趴在桌子上哭的情景。“只要是你李义我们就是好朋友!而且是最好的!”郑义很坚定地说。

 郑义拉着我的手往回走。“走,我们吃饭去!我请你!今天我爸爸给了我十块钱!”他拍拍胸口,他又来他的习惯动作。“我吃不下,你回家吧,我自己在这里待一会。”“男人有伤心的事儿和愁事儿都喝酒的,我们也去喝酒!”本来愁闷的脸一下子被他逗笑了。“小孩子是不能喝什么酒的,不过我真的很伤心!”我看了一眼郑义,他像很懂我地点点头。“我爸说人应该有朋友应该有哥们儿的,最主要的是哥们儿要懂感情讲义气!你就是很够意思的人,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听我爸爸还说古代桃园三结义呢,他们是最义气的,李义,我们结拜为兄弟怎么样?”

 从画册上看到的英雄都是有结拜兄弟的,我们那天在饭店里吃了饭后,在学校后院儿的杨树林里模仿书上描写的结拜,拔草为香,扒土为炉,很郑重的结拜为兄弟,他比我小,叫我大哥,我们约好对谁也不说此事,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婶婶一直都认为我很听话从不惹事,晚回家也不会多问的,我表面如同往常,心里很沉痛快嘴儿的死。我也偷偷地给哥写了回信,很简单的信,因为快嘴儿的事我也没有心情细说什么。只告诉他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让他转告爸妈放心。郑义我们在学校表面看不出跟结拜前有什么不同,只是关系更近了,我俩有好吃的好玩的相互都落不下。

  第二年秋天的时候,天气还很热,但最热闹的事是整治社会治安的开始,街道的各个十字路口经常有一些白色大沿帽上嵌国徽,白色上衣红领章,蓝色裤子很威严的警察出现,禁止男人留像女人一样的长发和烫发,也不许穿喇叭裤,要是抓到这样的人就用推子把留长发的人头发给推一下,弄得头发多寡不均,很滑稽的样子,也有的弄成一个大光头,穿喇叭裤子的用剪子把这人裤子从下到上剪开,象腰间系的两片布垂到脚面,迎风飘舞的,惹得路人都哄笑不止,那些被剪了裤子的人,都惊慌地绕开围观人群逃也似的跑了。经常有游街的车队,我害怕不敢看车上那些人的脸,只看这些人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大牌子,写着所犯的罪行,每个车上都站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汽车上的喇叭高声地历数他们的犯罪事实,一时间城里热闹非凡。打架斗殴几乎看不到了。我们学校还参加了一次公审大会,会是在体育场开的,那么大的一个体育场挤得满满的,除了各个学校的学生还有群众。

 在前台上站着那些脖子上挂着大牌子的人,听着主席台上宣判结果,下面很多群众都拍手称快。我知道站在这台上的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人!有抢劫的,杀人的、诈骗的、拐卖的、当时也不太懂都是什么罪,反正是坏人!当时心里一直没明白“卖银”(淫)也跟他们站在一起,一定是犯了很重的罪!我心里想这些坏人都应该枪毙的,他们就像杀害岳飞的秦桧和张邦昌一样的可恨!坏人都没有了这个世界才是充满美好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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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 19: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段写的好,是严打时期的事吧?难得你把这段历史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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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5 00:38: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次看到大海,闻着大海咸咸的味道,看不到边际的大海和天空连在一起,海浪从大海中央向岸边涌来,一浪跟着一浪,好像欢呼雀跃的人群不断地朝这边跑来.....小村之外的景色,我第一次看到大海的时候和楼主的心情唯一不同之处就是离远点,别淹到自己啊....

快嘴的死真的令人好心痛,哥哥也会写信了,我在二年级的时候就开始给在山里住的二姨写信了,或许后来喜欢写东西和小时候写信多少有些关系吧...哈哈....喜欢楼主的小说!

[em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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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2 18:50: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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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版主辛苦了

 

[em10][em10]
珍惜人生,珍爱生命,珍重亲情,珍视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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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  发表于 2010-8-4 06:2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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