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爸爸是谁》(七)

疏雨黄昏

　这几天秋雨连绵不断，七、八天里没一个完整象样的晴天。草垛湿乎乎的，听《岳飞传》是不能去了，老虎他们有时候顶着雨，踏着泥泞依然你家我家的乱窜，老虎天天拿着一堆画本让大主意讲，大主意讲不好，老虎就说他笨比不上李义，接下来就会你一言我一语共同回忆起李义在的情景，说不完的留恋，老虎还说等哪天跟爸进城里去看李义，大主意跟快嘴儿都羡慕的瞪大眼睛望着老虎，好象明天他就能去了一样，这种羡慕对他俩来说是那样遥不可及。

这天早晨突然晴天了，秋雨虽然没给他们三个带来多少不愉快，可这晴朗的天确实让他们高兴了好一阵，三个人又开始到处跑着疯了。孩童是快乐的，他们只有自己的世界怎么知道关心身外的任何事情呢。
　　虽然是晴天了可草垛还是潮湿的，大主意和快嘴在老虎家等着听《岳飞传》，时间快到了，老虎爸打开了收音机和扩大器就出去了，老虎妈在院里也趁这好天来晒些干菜好备冬用。
　　听完了《岳飞传》，三人在屋子里一刻也不想多待，又想出去闲转悠，走了不远就看生产队的后院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快嘴儿忙不跌向前冲去回过头说了声：“一定是有人打架了，快去看看！”
   径自跑过去了。老虎和大主意紧跟其后。
　　围观人群当中，李永林被王老黑摁倒在地骑在身上，王老黑一边挥着拳头打一边喘着粗气骂：“让你他妈的造谣！让你造谣！你他妈的喝点猫尿就到处乱说，我今天非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再说！”李永林在下面虽然挨着打，但还是不服气地一边骂一边挣扎：“我没造谣！我说的是真的，就是你溜须拍马才能去开拖拉机的，就是你把大柱子顶下来的！”王老黑一手拉下李永林护着头两只胳膊，拳头一下下朝他的脸上狠狠地打着：“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我溜须谁啦！”“你心里明白！”李永林的身体怎么能打得过王老黑呢。如果说这是打架，还不如说是李永林挨打。
　　围观的人早就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前些天要挑选的两名年轻人去乡里学习开拖拉机，人员在会上订了大柱子和徐宝山。两人都是村里比较优秀的年轻人，大家都没意见。
   

　这消息一传出，最高兴的就是大柱的爹，老伴死得早，这些年就是他一个人拉扯大柱子，眼看着大柱子也有出息，能不乐吗?
　　也就是这件事让王老黑急得团团转，他也想去开拖拉机，总比自己在生产队里赶马车强多了。于是他私下找了阎书记，凭他的能说会道，还给阎书记送了好烟好酒，结果他是去成了，却把大柱子顶下来了，这事不知怎么让李永林知道了，中午喝了些酒在村里遇上谁就跟谁说这事，别人怕惹麻烦，再加上不愿意搭理这个喝醉了的李永林，都躲闪着。恰巧遇上了王老黑，这个王老黑可不容了，不由分说过去就几个大嘴巴，打得李永林晕头转向的，只有挨打的份儿哪有还手的份儿，李永林借点酒劲儿不断叫骂，最后让王老黑摁倒在地上。
　　快嘴儿一看自己的爸爸让王老黑骑在上面打，心里难受得要命，虽然他有时候也不喜欢爸爸喝酒的样，可是别人打他爸爸心里也是难过跟心疼的，钻过人群扯着王老黑一只胳膊可怜巴巴地哀求：“王叔叔求你别打啦，我爸喝醉了！他身体不好你别打死他了！求你了......”说着呜呜地哭了。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王老黑用力一甩胳膊把快嘴儿甩得老远趴在地上，他一边往起爬一边哭，就象死了爹娘似的悲痛，让人听了揪心的难受。大主义恨恨地攥紧了两个小拳头，咬着牙看着，瞪着王老黑不敢上前。老虎一见快嘴儿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恨不得一下子把王老黑打死才解气！
　　老虎冲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向骑在快嘴儿爸身上的王老黑，把王老黑差点推趴下，王老黑吓了一跳。“王老黑！不许你欺负人！不然我告诉我爸去！”
　　“王老黑！你起来！”一声大喝，不知道什么时候阎书记站在了人群外。
　　王老黑乖乖地站起身，扑一下身上的灰，吐了躺在地上的李永林一口，　　　      “阎书记这小子喝醉了耍酒疯儿，还说......”“别说了！”阎书记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还要说的话。李永林似乎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坐起身子在地上又开始骂不绝口。
　　“李永林！你他妈的闭上臭嘴！以后管好你的这张嘴，我再听到你胡说八道我就打烂你的嘴！”李永林瞄了一眼虎着脸的阎书记不敢出声了。
　　阎书记向围观的人群一挥手：“都回家去！关于拖拉机驾驶员的事有意见到会上提！不要背地里说三道四的！我要再听到有人造谣别怪我不客气！”说这话时阎书记的声音比往常的大嗓门还要高出几倍！
　　人渐渐地散去了，王老黑识趣地悄悄走了，李永林也傻了一样坐在那里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阎书记，再也不敢说一句话。快嘴儿扶起地上的爸爸，替他扑身上的灰，流着眼泪拉着他的一只胳膊向家走去。
　　老虎爸拍了一下老虎：“去！回家玩去！”一脸严肃，老虎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今天没有替快嘴爸说话而是骂了他一通，对自己也板着脸，他朦胧地记起来了，前几天晚上王老黑去了自己家，跟爸爸在外屋说了好一会话，而后几天在家的柜子里也莫名多了些酒和好吃的肉罐头，爸爸也换上了过滤嘴的香烟。
　　老虎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大主意，大主意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老虎让他跟他一起去他家玩，不过大主意看着老虎爸今天的样子挺凶不敢跟老虎去，冲老虎摇摇头，老虎怏怏不乐地朝自家走去。
　　大主意也感觉没有了意思只好返身回家，大主意的家在村子东靠近了村，大主意名字叫赵汉青，他爸爸赵显臣是一队的队长还是大队的民兵连长呢，爸爸对他很严厉，家里的姐姐和弟弟都怕他，就连大主意的妈妈对他说的话也不敢反驳。大主意的叔叔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大主意知道爷爷奶奶很疼爱他，他犯了错怕爸打就跑到爷爷家，总是爷爷护着他，他跟爷爷最好。爷爷是山东人总改不了山东口音，一说话老虎和李义总爱学他爷爷说话。大主意的心里可不乐意呢。
　　大主意快要到家的时候，一眼看见邻居家大门口立着一个木头步枪，他知道这是王木匠儿子的枪，这是王木匠照着真枪做的，还上了颜色，跟真的一样，王木匠儿子还跟他显摆过，他想要摸一下都不行，今天怎么会放在这儿？一定是忘记了，大主意一看周围没有人，赶紧走过去，拿起枪飞似的跑回家，到院门口犹豫了一下，把枪从栅栏外扔进园子里，他怕把枪拿在手上进院被别人看见，当然更怕爸爸看见。

　　假装若无其事的走了屋，爸爸不在家，姐姐上学去了，弟弟在东屋炕上睡觉，妈妈坐在旁边做棉鞋。他悄悄地出来迫不急待地走进园子找到枪，在手上摆弄观看，越看越喜欢，学着电影里解放军的样子瞄准儿开枪，嘴里还“叭　叭　叭”地模仿着打枪的声音。正在得意的时候爸爸从院外进来，看了个一清二楚。

　 “汉青，你手里拿的什么？拿屋来我看看。”爸爸说着自己转身进了屋。
　　爸爸一直叫他汉青的。
　　大主意心里一惊，他是害怕的但也不敢不照爸爸说的做，只好拎着木枪乖乖地进了西屋站在门口。
　　爸爸正坐在炕沿上喝着热水，他爸冬夏喜欢喝热水。
　“这是谁的枪？”他爸一脸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边吹着碗边的热气一边唏嘘地喝着水。
　“王木匠儿子的。”回答的明显底气不足，声音也不大。
　“他借你的吗？”
　“不是。”
　“那是你偷来的啦！”大主意爸声音提高了，把碗往炕上一墩，水洒了出来淌在炕上。
　　大主意也吓得一激灵，他不知道怎么说才是正确的，这枪也不算借的，当然也不算偷的，可他还是感觉说不明白的，因为他爸总不信他说的话。
　“你过来！”大主意明白，可能他爸又要揍他了。到了现在也没什么怕的了，反正不就是用腰带抽一顿吗，然后再跪在地下反省。大主意就是有这个劲，你爱打就打，打完了我爱怎么地还怎么地，不然咋都管他叫大主意呢。
　“我在问你话，你要给我说实话！”爸爸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枪放在墙边，眼睛瞪着大主意。
　　大主意妈闻声赶紧过来，站门口小声地说：“他爹，孩子睡觉呢，你可得小声些，汉青犯什么错了？”
　“去!不用你管！看你的孩子去！”大主意妈赶紧出去了。
　“跪下！”大主意爸又去找经常教训他用的皮带。
　　大主意只好跪下，面对着他爸，他不知道他错在哪里？类似这样的打和下跪次数可是不少。
　“我再问你一次，这枪到底是不是你偷来的！你要说真话，不许说谎，说谎就是不诚实！偷人家东西就是贼！你知道吗！？这是可耻的！就是犯罪！”大主意爸手里握着皮带，气哼哼地看着他。
　“爸，真不是我偷的，是在他家门外我就拿回来了！”
　“还嘴硬，这不是偷是什么！”说着叭地一腰带打在大主意的身上，大主意疼的一咬牙没吭声，大主意每次被爸打，从不服嘴也不哭叫，这是最让他爸生气的。
　　就在大主意爸爸手上的腰带还要落在大主意身上的时候，大主意的爷爷从门外走了进来。
　　“显臣你怎么能这么狠的打孩子呢？孩子犯了什么错你得耐心的教导他，他正是学做人做事的时候，别总是打，打是不管用的！”
　　爷爷心疼地拉起地上跪着的孙子，赵显臣一见爹来了，知道是大主意妈找的，瞪了一眼门外的大主意他妈，换上一副笑脸把爹让到炕上坐下。
　　大主意的爷爷拉大主意站在跟前：“孩子，你把今天你爸要打你的事跟爷爷讲一遍，到底是因为什么。”
　大主意就原原本本地把这枪的来历说了一遍。
　“孩子，这虽然不是你偷来的，但也跟偷差不多，你没经人家同意就把枪拿回来了，人家要找不到枪，发现枪在你这里，你这不就成了偷了吗?”
　　赵显臣气得把腰带扔到一边，听他爹跟自己的儿子讲道理不再言语了。
　　“你一会把枪给人家送回去！听话孙子！你要不送回去就是一错再错了。”老人抚摸着大主意的头说。
　　“爷爷送回去我对人家怎么说呢?他要是说我偷的怎么办呢?我才不去送！”大主意爸冲大主意一瞪眼睛，大主意又不敢说话了。
　　“去吧没事的，我跟你一起去你把这事跟人家说清楚，做人要诚实，你要保证以后不经别人同意不拿别人的东西，就是好孩子，要诚实呀，诚实了才能做好人才能做正直的人！你爸爸从小就很诚实的！”
　　赵显臣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他的确是个正直也是追求正义的，他看不惯王老黑这种投机取巧，欺软怕硬的人，大主意当然不知道那次老虎打碎王老黑家玻璃跑后，王老黑为什么那样狠地揪他的耳机，他怎么能知道因为自己爸爸不让王老黑私自用生产队的马车，还跟王老黑吵了一架的事呢。
　　“孙子，你不是想当英雄吗，英雄都诚实正直的好人呀，你都不能诚实，不敢改掉自己犯的错误，怎么能成为英雄呢?”
　　大主意偎在爷爷的怀里默默地听着，他最信爷爷说的话……..

　（未完待续）

老玉米

再现了那个时期生产队的情景，和当时的风俗

如沐春风

    楼主的文章带着我走入了遥远的童年时代。长久在心中回荡的《岳飞传》小说可是童年里最好的文学欣赏了……

    一群可爱的孩子，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欣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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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荒

楼主是那个时代的人？

夜未央

当时生产队里的事我好像没有什么记忆了，只记得生产队的豆腐房失火了......火光冲天，好恐怖....不过用皮带打孩子的事我可看到过，我小时候特别乖，没挨过打.....嘿嘿....[em27][em29]

北方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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