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磁性（发表稿）

老玉米

                                                         磁性
　　
　　黄荣庆幸自己选对了卖煤的行业。卖煤赚大钱，黄荣就是通过卖煤由以前穿不上裤子的穷鬼变成现在成天下饭店、逛夜总会的小老板。
　　黄荣个不大，一说话神气地先甩下头，是个大嗓门，平日里能说会道，圆脑袋上两只眼睛一转一个道。买煤的只要进院，黄荣只要忽悠几句，就像磁铁那样吸着这个买煤人跑不了，这叫能耐。
　　一大早，黄荣就叼着云烟、背着手来到了县城边上的煤场，绕着自家的两个大煤堆转着。哪怕有一小块煤从山那样大煤垛滚下来，他也弯下腰来捡起来扔上去。煤贵呀！他现在有两大垛煤，一垛是水洗块，这种煤好烧价钱高，一吨就是六百多元，一垛煤是原煤，热量小，价钱低，和块煤比价格低一半。
　　卖煤本来就剩钱，可黄荣总觉得不解渴，一样卖煤的，陈四就能买起小车、包养情人，自己脑袋也不比别人差啥呀！
　　黄荣给铲车司机小杨打了手机，说煤上垛。小杨开着铲车来了。黄荣甩了一下头对小杨说：你先用一百吨原煤垫底，然后再铲上三百吨水洗块，扮匀。今天WS局要四百吨块煤。小杨笑了：黄老板今天又多得巧钱两万多元呀！黄荣又甩了一下头说：你不给用煤单位的头头打点他要你的煤吗？
　　别的卖煤户也来上班了，小杨的活也结束了。这院原来是个储木场，现在租给了六户卖煤。黄荣见老婆来了，就说：待会WS局来了就叫他拉这堆新上垛的煤。老婆说：人家能同意吗？黄荣瞪了瞪眼睛甩下头说：都安排完地事，你总瞎掺和！
　　黄荣从打卖煤后就喜欢上了泡小姐。一个院卖煤的陈四包养了个情人，黄荣觉得不合算。有一天他和陈四说：你那是圈养，成本高，麻烦大，你有兴趣了她扭捏，你没兴趣了她叫你，不如散养的合算、方便，挑着选着玩。可没几天，黄荣在夜总会被公安局抓了个现行，交了罚款五千元。羊毛出在羊身上，还得琢磨捞回来呀！黄荣有了新办法。
　　黄荣来到了一家废品收购部，在废品堆里找磁铁。废品部的人问：你找那东西干什么？黄荣甩下头说：给孙子玩。黄荣还没孙子，但一想到儿子他就来气，简直就是个败家子，二十六了还没女朋友，一天就知道撸大点耍钱，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
　　在中午都吃午饭的时候黄荣拿着一块磁铁回到了煤场，从大门口牵来一个小驴车在自家的煤堆上装了一吨煤，放在了窗外大秤上，他又进了磅房，把磁铁粘在了磅吨标的后面，反复地测试，最后他把磁铁砸到一吨煤正好少一百公斤为止，然后把磁铁放进了裤兜里。
　　下午，WS局来拉煤了，是管常务的副局长亲自来的，还带了两名监秤人员。黄荣趁人不注意，把磁铁粘在了磅吨标的后面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没用两个小时煤拉完了。两个监秤人员回到局里，局里锅炉房的锅炉工和后勤科的人炸了营，都说不够四百吨，得少五十吨。可能是监秤的人拿了卖煤人的好处，做了手脚。两个监秤的人受了委屈说：保证磅称没问题。WS局为此闹了半年的内部矛盾，一把手为此也紧张了一阵子。
　　黄荣尝到了磁铁的甜头，又巧得钱三万来元啊！于是，领着哥们连着好几天去夜总会潇洒，白天卖煤继续利用磁铁挣昧心钱。有一天一个老太太来找黄荣，说以前买煤一吨都灌二十袋，这回买煤回家才灌十七袋，怎么办？黄荣使劲地甩下头说：你看煤少，为什么不在院里说，出大门谁知道你把煤卸到了哪里？老太太说：作孽呀，我是从吃药钱里挤出买吨煤钱啊。黄荣说：你说这个没用，我也不是民政！
　　一天晚上，黄荣老婆给黄荣洗衣服，在他衣服兜里发现了磁铁，问儿子：你爸这老东西揣这玩意做什么？还是儿子聪明，只想了一会就说：准是用它粘地磅称的。
　　老婆卖煤、儿子卖煤都管他要磁铁，天长日久，院里其他几家都知道磁铁能卖煤多挣钱的秘密，家家都借用黄荣的磁铁，后来都嫌麻烦，索性以黄荣磁铁的大小都仿制了一块。
　　卖煤的六家有五家人的兜里都装着磁铁，有时男女一起走，只见两人的裤兜啪地粘在了一起，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到了晚上下班，几家卖煤的人还互相询问：今天怎么样，有磁性吗？收入多的人就点点头说：今天还行，磁性强。只有老宋头说：这煤场子完了，毁就毁在这磁性上。老宋头没几天把自家的煤垛搬走了。
　　黄荣和这五家卖煤人都知道，这样少秤卖煤肯定影响煤场声誉。但一有来买煤的他们就像犯了毒瘾，不挂磁铁就不好受，因为挂一下就等于白捡六十元、一百二十元......是吃一口得一口，习惯了。
　　一天，有一个女人用大汽车给自家的蔬菜大棚拉煤，黄荣对这农村女人说：咱们卖煤质优量足，少一补十女人信了。在汽车装完煤过磅时，黄容说：您如果不放心您就亲自过磅。女人果然自己动手过磅，满意地走了。黄荣甩了下头骂道：大傻B，十吨正好缺她一吨，一次白捡六百元，太有磁性了。
　　渐渐地，在这煤场买一吨煤少一百公斤的说法在小县城里家喻户晓。各单位领导怕为了这几个钱丢了乌纱帽也不敢去储木场买煤了。原来像磁铁吸引用户的煤厂现在用磁铁给整黄了。
　　现在，可以经常看到黄荣在临时劳务市场拿着大板锹站大岗，也不见他再甩头了。（2000)
　　发表在《辽河》2009.6期
　　又被发表在《网络文学》2009年第四期（8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