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了我还没上学,农村的娃娃们上学都有些晚,我们一起玩的几个伙伴年纪也差不多,就是“大主意”稍长一岁,剩下的“老虎”还有“小广播”我们都是同岁。 七月的天气,娇阳似火,大地里的庄稼没精打彩地垂着头,知了躲在树上烦躁的叫着,村里人都在家里歇晌,村子里静悄悄地。 我们四人的弹弓队也有组织有计划地悄悄地成立了。 阎老虎是弹弓队司令,因为他爸爸是村支书,在我们村里官最大。跟村里的孩子打架阎老虎也最狠,别人都怕他,司令这一职务非他莫属。 我爸爸职务是生产队的记帐员,给村里社员记工分的,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让我当副司令这也是阎老虎的意思,对于司令的器重还因为我们两家是邻居,平时我总去他家给他讲画本上的故事,他听得是津津有味,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万般敬仰。他只要一有新画本准第一个给我看,我看完了再讲给他听,我虽然没上学,在家也跟上二年级的哥哥学了些字,认识拼音也能查字典,能一知半解地看小人书了,加上我绘声绘色,添枝加叶的胡侃,在他们眼里我简直和讲评书的刘兰芳不相上下。 大主意是参谋长,因为他比我们大一岁,主意多也主意正,他平时就对司令言听计从的。这不光是因为他现任的职务比司令低,另外还因为大主意的爸爸是阎老虎爸爸的手下的一名生产队长的缘故。 弹弓队只剩下唯一的一名小兵就是小广播,小广播我们也叫他李快嘴儿,村里的大事小情他总是最先知道,什么谁家来客人啦,谁家吵架啦,就连谁家的猪生了多小个小猪崽,都是什么颜色的,他都能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仔细地侦察和了解到,然后再及时地对我们展开广播。小广播的爸爸长得瘦小长年病殃殃地,是个半拉子劳力,干活也不顶个。理所当然小广播也就成为了我们的小兵。 我们弹弓队当时没有什么纲领,只订下两条规矩,第一,在外人面前不准暴露我们的身份,内部我们见面必须称呼职务。第二,无论什么情况下谁也不能叛变,更不能出卖弹弓队成员,否则我们不客气,一定用弹弓射他家的玻璃。 这天的天气这正是准备“弹药”的最好时机,我们要给弹弓制造足够用的子弹。趁他家人不在,于是我们在阎老虎家的小院里忙开了,大主意和泥,小广播跑前跑后的弄来黄土和水,我和阎老虎坐在房山阴凉底下仔细的团好每一个泥球儿,再整齐摆放在木板上,一块木板上摆满后由大主意和小广播小心地抬着送到阳光充足的地方晒上,如此反复,我们弄了十几板泥球儿,上千发子弹。 完成制造子弹的任务后,司令带领我们去村外的道濠游泳去了,尽情地玩到傍晚,回家后子弹也都快干了,怕下雨淋湿了,都用小筐收起来放在司令家的小棚子里算是入了军火库。 自从我们每个人都各自有了弹弓,我们四人心里都是兴奋着的。 弹弓队没有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在村里的动物界也有了些威名,村子里的鸡、鸭、鹅、狗见了我们都战战兢兢的,眼光里都带着无比的敬畏。它们平时都是我们的目标,常常弄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这天下午,我们四个带好武器和子弹在村里闲溜达,除了射跑几只不知谁家的鸡外,一直没发现什么新目标。 我和司令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参谋长,最后面小广播提着一布袋子弹跟着。 由于没有战斗目标和计划禁不住信马游缰,精神涣散。参谋长提议:“看谁家园子里的黄瓜下来了,弄几根尝尝!” 这一主意司令当下赞许,我欣然同意。经过一番侦察后,选定老刘头儿家的园子,他家的地形非常有利我们的计划,他家在村边,我们便于撤退,再者就是老刘头年纪较大,眼神不太好,腿脚也不利索,就是发现我们也不见得看清我们是谁,更别想抓到我们了。 计划完毕后,我们开始实施战斗,司令身先士卒跳过栅栏进入园子,参谋长紧跟其后也进入阵地,我刚要翻身跳过栅栏,参谋长小声示意我在外面等着就行。小广播趴在栅栏外紧盯着栅栏里面生怕摘好了黄瓜他们偷吃似的,我瞪了一眼小广播低声骂:“李快嘴,你急什么呀,怕他们吃了没你的呀,赶快过来跟我给他们望风儿!”小广播没有职务只能对他这么叫了。 李快嘴没敢出声猫着腰赶紧到路边来,贼头贼脑地左顾右盼,我提醒李快嘴:“你别跟丢了东西似的,你装做没事的样子,你那熊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没干好事儿!”我装作捉路边草丛上的蜻蜓,眼睛不住地看着周围,一旦发现情况好咳嗽一声给他们报信。 不一会司令和参谋长就出来了,腰里鼓鼓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这次计划非常顺利,一共弄了九根黄瓜,顶花带刺儿的嫩黄瓜,大小差不多,我们每人分了两根,多余的一根我和司令一人一半分了,我们躲在村外的玉米地吃着战利品,感到格外香甜。 正在意犹未尽,还在四下踅摸下一目标的时候,新的目标出现了,我和司令被小广播的一叫都吓了一跳! “快看!快看那一只大鸟!”小广播兴奋地一边指着老王家栅栏一边大叫! 这时我们都看到栅栏上落着一只不知名的鸟,褐色的羽毛,腹部下面有些暗红色长尾巴的大鸟。 参谋长捅一下小广播压低声音严厉地说:“别叫唤啦,鸟一会让你吓跑了。” 小广播闭上嘴巴,刚才惊喜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我们俩都掏出弹弓跃跃欲试,参谋长看了我一眼恳请着说:“让司令打吧。” 我只好收回了弹弓,司令感激地看着参谋长和我:“下次你们一人一次都能打着的。” 那只鸟若无其事的站在栅栏上梳理着羽毛。 司令瞄准后把弹弓拉开,就听“嗖”地一声,子弹飞出,从鸟的身边飞过,穿过院里的果树直奔王家窗户飞去,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和屋里一声惊叫,鸟儿也有些惊讶地回过神来望着并不友好的我们,拍拍翅膀慢慢飞走了。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知道这下子闯祸了。李快嘴第一个扔下布袋儿撒腿就跑,我和司令也不辨南北的飞也似的跑了,我俩一直跑到村口才停下,回头不见了参谋长,也不见小广播。 我们的心都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我俩商量这事咋办,最后一致达成共识:就是来个不承认!打死也不承认!但我俩还是担心参谋长和小广播出卖我们,又一番分析,最后排除参谋长出卖我们的可能性。如果出卖我们的也一定是小广播,那我们就射他家玻璃! 我俩决定回家换身衣服再到老王家门口探听动静,就在往回走的时候,看到迎面走来的参谋长,看来他是来找我们了,他撅着嘴拉着脸气鼓鼓地走着。 “抓没抓到你?你说没说呀?你咋不跑呢!”我俩你一言我一句不停的问他。 参谋长这时闭着嘴摇摇头,一脸沉着冷静地说:“你们仨都跑没影了,我再跑也跑不过大人呀,我干脆就稳稳当当地走,反正他们也不会以为是我打的,谁打完人家玻璃不跑呀!” 我在心里暗暗佩服大主意聪明! 他又说:“妈的!谁知道王老黑挺奸的,他就说是我打的他家玻璃,还在我身上翻出了弹弓。”王老黑就是王家房子的主人。 阎老虎赶紧又催促问大主意:“你出卖我们了?”望着阎老虎咄咄逼人的目光,大主意拍拍自己的胸几分豪壮地说:“我是那种人吗,我宁死也不会出卖你们的!看这该死的王老黑把我耳朵都揪大啦!”我和阎老虎看看他红红的耳朵。心里总算踏实了些。此时,我们也忘记了我们定的规矩都要称呼职务的。 阎老虎又问:“后来咋样了?” 大主意叹了口气说:“我不承认也没办法,总不能出卖你们吧,他没收了我的弹弓,还说要告诉我爸,最后就把我放了,看来回家我得挨一顿揍啦!” 我问:“大主意你怕不怕呀?” “怕啥!怕挨打我就不是大主意了,大不了我爸打我的时候,就往我爷家跑!”大主意似乎很坚定不以为然地说。 阎老虎又催促问:“小广播跑哪儿去啦?” “这小子最熊!八成早跑家里猫起来了!”大主意轻蔑地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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