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这几天我异常的兴奋,整天被老虎和大主意还有小双簇拥着,在村里到处玩。哥哥格外地照顾我,我要帮妈妈做家务,哥哥就抢着做,让我尽情地出去玩,只有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哥哥才搬个板凳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妈妈换着样儿做我爱吃的饭菜,爸爸少不了每顿喝一点酒,全家人有说有笑就像过年一样。 村里人也都用异样眼光打量我,说:“这小子进城里可享福了!” 老虎我们谈起快嘴儿的事,禁不住都在脸上写满了伤感。他被埋在后山脚下一棵槐树旁,我们去了他的坟前,在荒草中很不显眼的一座小坟,是那样的孤单和凄凉。默默地望着这坟,他的音容笑貌一下子浮现眼前,对他的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眼睛,那双不大的眼睛多是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的一举一动。那双眼睛对这世界是充满好奇和期待的,然而却再也不能睁开了。我们站了很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这时小双从身后稍稍地递给我一个她用野花编的花环,她一脸的庄重,眼睛有些湿亮亮的。我接过来稳稳地摆放好,长叹一声,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从没有想过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更想不到他会是这样的离去,他已经不存在了,他就一个人孤独的在槐树下安息了,永远永远的…… 我泣不成声,他们也都落泪了,小双过来拉我的胳膊轻声地说:“走吧,李义,别再难过了。”老虎和大主意也过来拉我,在回村的路上我依然沉默着,沉重的脚步踏着长长的乡间小道。老虎靠过来把手搭在我肩上:“别难过了李义,他去也去了,他也是享福去了,来世他再脱生个好人家也就幸福了,我爸就是这样说的。”我轻轻地拭了一下眼睛,没有做声,我的情绪一落千丈,伤感和惆怅油然而生。 我们都回到大主意家,我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的爸妈不在家,今天他姐也不知去哪儿了,大主意倒了碗水放在我旁边,为了缓解气氛他说:“李义五年了才回来一趟,咱们得让他高兴才对呀,是不是?”转身看着老虎和小双。“就是的,明天我们出去玩吧!石羊沟才好玩呢!”老虎说。 我也听爸爸说过这地方,但我没有去过。 “现在的季节那里一定很美,我们去那儿玩一天吧?”大主意看着我像在征求我的意见。 “早听你们说石羊沟那好玩,可是我还没去过,明天我也去!”小双一旁搭话。“小丫头片子就别去啦!我们还要游泳呢,你在不太方便……哈哈……”老虎不怀好意地一阵坏笑。“明天我姐也去,一定带着小双。”大主意还是看着我。因为小双也要去,我当然是同意了。 第二天匆匆地吃过早饭便跑到大主意家会合了。他们几个早早就等我了,准备了黄瓜、西红柿,还煮了些鸡蛋,老虎又准备了几根渔杆、雨衣、雨布之类的,装了两包。 晴朗的天气也让我们的心情格外的好了起来,我们说说笑笑地向石羊沟进发了。石羊沟离我们村大约有十多里的路程,踏在山路上就像行走在画卷里一般,碧绿的庄稼一眼望不到边,远处绵绵的群山,在山雾中若隐若现,沿着小路踩着绵软的青草地,路边一簇一簇各色的野花开得绚烂夺目,花丛间蜂戏蝶舞,野外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还带着别样的幽香,太阳高高地照在头顶上,轻柔细软的风拂在脸上,扑在怀里,有说不出的舒服,这样清爽宜人的天气我的心不觉陶醉了。 我还是第一次步行这么远的路,但却一点也不感觉累。老虎和大主意一人拎一个帆布袋儿走在最前面,大主意的姐姐扛着渔杆跟在他们后面,小双一会跑前一会跑后地追赶蝴蝶。我要替他俩拎一会帆布袋儿他们都不同意,我不好意思空着手,只好从大主意姐姐手里抢过渔杆,他姐看我一眼笑了说,你能自己走就行了,在城里都养娇气了,我红着脸说才不是这样,我从来都不娇气。老虎回头看我一眼说,你现在真的不象我们从前一起玩的时候了。我说怎么不像?话还没说完就被跑过来的小双打断了,就是跟你不一样!谁向你那样没礼貌!小双顽皮地装作一脸怒气的冲老虎说。老虎也不甘示弱地说小丫头片子!你再跟我嚷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狼!前几天听我爸说这里有一个放羊的让狼叼走了呢。小双一下子收敛了刚才一脸可爱的笑,有些害怕不敢再出声。老虎得意地哈哈大笑。大主意说老虎,你别乱说,哪有的事呀。我知道老虎在胡说八道。吓得小双紧紧地跟在我身边,我说狼是聪明的动物,它很善于观察,也最怕人手里的东西了,就像怕猎人手里的枪一样。说着递给小双一根渔杆,小双接过渔杆,象握着枪一样的壮起胆子来,美美地又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儿。 就这样一路说笑着到了石羊沟。站在山坡上放眼望去,这是一条不太宽的,南北走向的自然河,水流不急,清可见底,河对岸是一座小山,山影倒映水中,河水绿得可人,河的中间有一个狭长的小岛,岛上有一块巨石,形状像卧在那里的绵羊一样,石羊沟因而得名。 老虎把帆布袋儿里面的雨布拿出来,大主义帮他展开,铺在岸边一处很平整的地方,大主意的姐姐找来几块稍大的鹅卵石,压在雨布的四个角上,把包里吃的东西摆在上面,我和小双只顾看这里的美景,有些成了局外人。 大主意姐姐招呼我跟小双过去坐。她从柳树上折了很多细柳条去了皮,柳条一下变得白净净的,我问她是不是做筷子?她说你一会就知道了。老虎说你不知道吧,这里鱼很多,我们来过多次了,这柳条是一会用来烤鱼的,把鱼串在上面用火烤着吃,香着呢。老虎满脸的高兴,边说边用镰刀削一个叉形的树枝,准备做渔杆的支架,大主意寻了些干树枝准备一会拢火用。这些东西我以前从来没玩过,看来我走后他们学会了不少呢!小双对老虎说:“你怎么还不下河游泳呀?是不是不会游跟我们吹牛呀!呵呵……”“小丫头片子,谁不会游泳,水还没热乎呢,等会热乎了我就下水了,到时候可别偷看我呀,我可是光着屁股游泳的!哈哈……”我们都笑。“讨厌!”小双瞪了老虎一眼。“你会游泳吗?”小双问我。我摇头。“那我们只好在岸边了。”“嗯,在岸边也不错,多美的地方!”我对着小双说,一阵欢愉和阵阵的心跳,我感觉我的脸上有些热,就是因为能和小双在一起而让我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老虎把渔杆都弄好了,大主意姐开始钓鱼。一切也都准备停当,天也热了起来,老虎问我会不会游泳,我说我可不行,我怕水。大主意说那你不要下水了,我们下去,弄些蛤蜊和田螺你和小双把壳敲碎,再把肉串成串儿一会烤着吃。我感觉很新鲜很好玩,高兴地答应着。 他们开始下河了,河的中心很深,都能没过他俩,我开始很担心,后来看他俩在水里灵活得跟鱼一样,才放下心来。过了一会,他两不断地把在河底摸到的蛤蜊和田螺抛到岸边,我跟小双拾到一起,老虎从水里探出头告诉我,找个木棒把壳敲碎,要小心手。又一个猛子扎下去了。 我边跟小双说话边弄那些田螺和蛤蜊,小双蹲在我对面问:“你也第一次来这里玩?总听他俩说起你,我以为你们以前一定来过呢?”“我都走了好几年了,以前我们是形影不离的。你家以前在什么地方住?”小双跟我讲了她家的故事;她家是很远的一个小镇子上的,爸爸在镇医院工作,妈妈一直在家做家务,爸爸脾气很坏,但对她是从来不发脾气的,搬到这里来是因为在单位跟院长吵架赌气不上班了。她哥哥,姐姐都已经参加工作了,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爸爸妈妈最疼爱她,所以走哪儿都要带着她的,到这里临时插班和赵汉青的姐姐赵明月一个班上学…… 小双说话柔声细语的,有时候一笑还露出小虎牙儿来,非常可爱的样子。我特别喜欢看她笑。 这时候大主意的姐姐高兴得大喊大叫:“看我钓上一条大鱼!看我钓上一条大鱼!”一条半尺多长的鲤鱼从水面拎出,活蹦乱跳,银光闪闪的,小双急着跑过去看鱼了。我回身看一眼接着弄田螺,一不小心把左手食指划破了,血流了出来,我急忙用右手捏住,疼得直皱眉。小双欢快地跑回来,刚要跟我说话,一下子看到我的表情,又惊讶地看看我捏着的流血的手指。“怎么弄这样呢?是不是很疼?来,让我看看。”她蹲下身子拿过我的手仔细看着。 “是贝壳弄伤的?”她一边说一边两手用力的挤我手指的伤口。我想去掏我的手帕却又不方便拿。小双拿出自己的白手帕,用手帕的一个角轻拭我的伤口,认真的样子就像一个护士在给伤员处置伤口,很奇怪我的手被她温柔的小手一握竟然不感觉疼了。 她为我包扎好,不让我再弄这些东西了,她负责我刚才的工作,白晰的小手很灵巧地把田螺肉用柳条串好。我坐在那里看着她,我们不时地说着话,我也忘记了手上的疼痛。 当我们围着火堆烤鱼和田螺肉时,个个情绪高涨,目光盯着烤得香香的鱼和田螺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钓了七条大鱼还有几条小鱼,足够我们五人分的了,鱼陆续的烤熟了,他们都要先给我尝尝,我真的没吃过,但一看烤得焦黄带着油还滋滋作响的鱼不禁食欲大增。 正当我们吃得高兴的时候,本来晴朗的天,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一阵雨来,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老虎只带两件雨衣,他和大主意一人一件,小双我们仨个扯着雨布避雨,第一次离女孩子这么近,几乎是紧挨着小双的身体,我感觉她的体温,身体的柔软和身上淡淡的幽香,我有些眩晕和心跳,不敢看着她。 真是“三伏的天,娃娃的脸”,说来雨就来雨说晴就晴。无法预料的雨说停就停了,更预料不到的是这场雨如此的温馨和令我心跳。 这一天我们玩得很开心,踏着落日余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石羊沟,路上我望着夕阳,脑海里不断地想着小双跟我说话时的一颦一笑,还有刚才避雨时在雨布下的情景,想这些不禁又脸红心跳…… 老虎他们有说有笑,突然回过头来问我:“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哦,我在看夕阳……”我稍一愣神说。 “哈哈……在城里就是不一样,明明是火烧云,他还说是夕阳……哈哈……” “你喜欢看夕阳?我有个看夕阳最好的地方。”小双对我说。 “什么地方?” “你知道北岗吗?” “知道。” “岗下面是一片白桦林,站在岗上看夕阳最美了,明天我带你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不久,我们还在大主意家玩扑克,哥哥跑着来叫我,说是婶婶来接我回家了。我跟哥哥回去,院门口停着一台黑色的新轿车,不是叔叔单位的吉普车,驾驶室里坐着的人我也不认识。我边琢磨边走进屋,看到婶婶在跟爸爸妈妈说话,见我进来了,婶子一把把我拉到怀里:“你这破孩子,玩得野了吧,都不知道想家了,我可想你了,这下子玩够了吧?也该跟我回家了!”爸妈都笑了,哥哥远远地望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婶婶说单位忙要急着回去,我简单地收拾一下就跟婶婶上车了,拉开车门,我看了看前来送行的大主意、老虎还有小双,与其说舍不得走,还不如说舍不得离开小双。心里虽然难过,还是咬咬牙坐进车子,隔着车窗和他们告别,我望着小双,她冲我笑着摆手,又露出好看的小虎牙儿来。 这车比叔叔的车好多了,又宽敞又稳当。婶婶跟我坐在后座,一路上问这问那儿,我才来一个礼拜不到,就像好久没见到似的。我真有些没玩够,更舍不得走,我最清楚我的舍不得。 车子把我们送到家,婶婶也没急着上班,让我换上干净的衣服,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我的心还在农村,一时收不拢,一幕幕情景总浮现眼前。 叔叔下班回来,看到客厅里看电视的我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婶婶从厨房出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接李义回来的,我想李义了,让他早些回来有什么不对呀?”“你看你,我又没说有什么不对的。你怎么接的?”“行长的新伏尔加,我借用了一下,行吧。”婶婶有些得意地看着叔叔。“你单位真行,行长的车都敢上县长的车好啦。”“那是的,咱县里也没几台,用来接我家李义也不过份吧,呵呵……”婶婶心情好象特别好的在跟叔叔调侃。 这个暑假没有作业倒让我尽情地玩了起来,跟郑义每天都出去玩,只是背着叔叔和婶婶,当然不能象在农村时候的样子,婶婶是不喜欢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就开学了,郑义分了二中,我分了一中,都是重点中学,两个学校城南城北离得很远。当坐在教室里,看着走进来的班主任,我一下子呆住了,这个班主任不是经常去我家的“韩阿姨”吗!是她,她就是婶婶同学,跟婶婶关系很好的韩阿姨。 她是语文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她先自我介绍一番,然后说了些欢迎新同学之类的话,拿起花名册一一点名,点到我时候,我站起来大声地喊:“到。”她好象没看出来是我,我有些失望地坐下了,是她没认出来还是我记错了呢?我心里合计着。 当天选出班级干部,我是班长,当时只觉得被选出的几个班干部都是升学分数比较高的。 当上了班长我还是很高兴的,也对新的学习生活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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